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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 ARTIST
王茜瑶:自然生长
GROWING NATURALLY

王茜瑶在不同语境中创作,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与身份的自省,在艺术的创作中成为一种隐含于内的动力和痕迹。

画布中流动的色彩与笔触包含对历史与当下的理解和融合,这种表意的身体动能不同于单纯理性或感性的概括,

她的艺术道路自然而然地形成,是长期身体力行的思考实践后积累能量的转化与生成。

内容策划/LYR 撰文/王诗颖 图片/艺术家及画廊提供

由于王茜瑶身处德国,与她的交谈在线上完成,在观看王茜瑶的绘画时,目光慢慢游移的过程中总会试图寻找一丝线索,因为凝视总是被流动的无意识笔触吸引,在色彩顿挫的节奏中韵律感十足,似乎有一种宏观的结构的观念在背后隐现。色彩依附于行动,无论是触感还是无意识的维度,在画布的扩展领域中,身体潜在的经验总会“莽撞”地闪现,这并非单一身体的肌肉记忆,也有隐含的记忆编码。

不同的语境与留学生活背景,使得她这一代艺术家不再像上一代艺术那样有着沉重的文化包袱,而是可以自由地汲取不同文化的营养,自信地选择艺术道路和方式。在互联网流动的身份中,她敏感地捕捉到了自我日常忽视的一面,潜在意识会慢慢地留下痕迹,在易被忽视的日常中隐藏了我们习以为常的习惯,这些习惯本身就有着不可言说的诗意,值得我们去凝视和思考。“后护照”式的漂流的思考不仅从观念技法上滋养了创作,也促使个体的内心认同和自我接纳。

王茜瑶成长在水系丰沛、山势险峻的巴蜀地区,从小父亲言传身教,将艺术故事娓娓道来。后来在欧洲留学,王茜瑶的艺术成熟期的迸发却在平坦无垠的德国,艺术环境的反差给了她思考的缘起,在温热的气候与植被环绕的环境记忆中形成自己的情感羁绊,经过漫长的时间积累后交织在一起,在某个时刻用画笔挥洒而出,形成了我们面前的画作。

她的艺术道路的形成不是因为冲突和偶然,正如她家乡的植物,它们处在长江水系的环境下,气候得天独厚,生长自然而然。

Q=Robb Report

A=王茜瑶

过程中的笃定

Q:在绘画道路上什么时候开始非常笃定的?小时候成长环境对你的艺术创作道路的选择影响大吗?

A:我小时候父亲在家里画油画,所以家里就一直会有油画的味道。他以前一直订艺术杂志,我有时候会翻看,也会和他讨论,睡觉前他跟我讲的都是他很喜欢的艺术家的故事。感觉艺术在我生活里面,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但是之前没有具体去想,直到报考川美的时候,才决定要走这条路。在美院里学习的过程中,我慢慢发现自己想一辈子都做这个。到德国后,到处看展,打开眼界,不断学习,然后继续自己的创作,在这个状态里就会越来越笃定。我决定了要做艺术家,觉得这个职业很适合我,每次想到以前的这个选择,还是觉得很开心,也感谢自己做了这个选择。

Q:四川美院学风非常开放,版画系又是川美比较有先锋氛围的专业,能聊一聊这段学习经历吗?

A:我们学版画先从传统的开始学,刚开始是临摹练技术,然后要做自己的创作。先是木刻、丝网版,后来是铜版、石版。版画在制作过程中不能出任何差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习到了那种精益求精、尽量做到完美的精神。知道了这个方面的极致,才能找到另外一个方面绝对的自由。虽然我觉得很难去找到绝对的自由,但对我帮助很大。

Q:极致到绝对的自由也是一个过程,你的作品有很多让我感觉到很随性的地方,这种随性与以往严格和极致的训练有关吗?

A:版画的制作过程特别复杂,有时创作周期特别长,需要提前完整地构思好作品,画各种草图,然后结合技术的可能性把最初的想法进行筛选、改良,最后通过层层技术叠加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技术和材料的限制也是作品的一部分,有时对技术的掌握甚至会超过创作本身。整个创作过程是很冷静的,可能是因为经历了长时间的这种抽离创作主体的状态,所以会期待随性自然的创作方式。

Q:到了德国以后的创作思路打开也与环境和专业的不同有关系吧?

A:到了国外后,我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开始主动去找自己的路。我所在的汉堡美院的确是非常实验的地方,我也没有一开始就要做绘画,而是抱着开放的心态都想试一下。尝试过后,发现还是绘画语言更适合我,它很纯粹、很直接,我想到什么就可以直接表达出来。比如说装置或者影像会像我之前做版画一样,要去考虑很多技术或材料上的问题,作品要通过各种转换才能呈现出来。绘画就是我一个人,可以从开头到结尾讲述全部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在一个地方完成整个创作。我觉得绘画这个媒介虽然很传统,但是也有新的语言和新的生命,也可以做得很当代。

Q:学者芭芭拉·波洛克论述年轻艺术家文化背景身份用到了“后护照身份”,强调很多艺术家的全球流动性的状态,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A:去到另外的城市,人家问我想吃什么,我第一反应就是去吃中餐。我觉得我们是世界人,但根源还是在自己的国家里面,中文永远都不会忘记,而且在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语言和文化上的隔阂。语言再好,生活再久,你能理解他们的方式,他们可能也能理解你,但是你的心里有一块地方,他们是理解不了的。

生长“自然而然”

Q:你的创作会有一种流动感,生在巴渝的长江水系边,这种环境和气候对你的艺术创作或者心境有何影响?

A: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太白岩下面,在长江边上,我经常会跟家人一起去爬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座山有多高,或者那些草是怎么长的,我们爬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以及长江是怎么流的,就像李白的诗:“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当时坐船看到的就是那个场景。出国后,发现德国这边没有山,爬一个很小的山坡,大家就觉得很开心了。这些差别其实都会对我有很多的冲击,也会带来很多的灵感。我的画虽然在当代西方绘画的语境里面,但是如果放到一个抽象绘画的范围里,又与西方的抽象绘画不同,因为里面其实有一些自己根源的因素。怎么去用笔、怎么去用一个炭笔的不同角度,怎么用不同的力度、怎么去处理一根线条,其实所有的这些都是融合在一起的,但是没有故意去弄一点中国元素或弄一点西方元素来,而是自然而然地就完全融合在一起了,我觉得也没有办法完全分开。

Q:所以在你创作的时候更多的是自然而然的过程,具体到绘画过程你是如何控制这种技术或者节奏感的?

A:我从开始艺术实践就一直在训练,想办法找到一个平衡点。德国这边很多作品是很感性的、即兴的,我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后来我慢慢发现不能依赖于这种突然的灵感,即兴的这种状态是不稳定的。我解决的方法是发现新的材料和变换不同的材料,去发现材料本身的特质;或者是变换作品的尺寸大小,不断地去挑战不同的尺寸和不同的材料、不同的色系、不同的用色方法。

Q:抽象绘画中你会提前构建一个结构的模式吗?因为在你的创作中随意性的笔触中会有大的结构关系在,你会如何考虑这些结构性的内容,或者说会有预设吗?

A:其实我不喜欢说我的画是抽象绘画,是因为我觉得它也不是抽象的,它有它的叙事和抒情,可能每一个线条或者一个点都组成了一个故事,每一个线条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生命,它可以表现一种具象的形态。而抽象有的时候只是一个观念或概念。创作中,我会在脑海里面稍微勾勒一下,我要从哪里开始、要从什么方向开始,要在哪里多一点、哪里少一点,主色调是什么……画大尺寸的画,我也会用手在空中画一下,试一下大概的构图和线条的走向。但是我不会画草稿,因为一旦有了草稿,创作时就会忍不住反复去看,那个草稿会成为创作的束缚。

Q:接下来会有展览计划吗?如何看待比较频繁的展览状态?会对你的创作有影响吗?

A:今年在国王画廊的个展结束后,7月在贝浩登首尔有个展,还有12月在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空间的个展,今年也会有一些美术馆的展览,展览计划到明年年底都已经排满了。在规模大一点个展里,我也会把创作推进和过渡的过程展现出来,每一个展览呈现的都是不同的创作状态,也是我给自己做的一个阶段性的总结。我觉得这个过程非常健康,这样才能长期持续的去保持一个良好的积极的状态。创作时一切都是以很自然的方式在进行,我跟画布、画面的关系,就像跟我的植物一样,我会每天浇水,而它自己会接受阳光,自己生长。我给它浇水是给了它生长必要的力,但是我不会控制它生长的速度和方向,一切都是很自然的融合的,创作其实也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

王茜瑶个展“森林里的狂欢”展览现场,2023。

王茜瑶《The light that cannot be caught no.2》2022,布面丙烯、油画棒,250×450cm图片由艺术家及MDC画廊提供。

王茜瑶在作品前。 rVxyuneZaZbxj+rSGvIpqeiGCH0eB2q5QEsE0sqtepy+yP39waqSV0q1cwk70Q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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