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脸走在外边太危险了,得做下伪装。”
乔雅南把衣袖往上拉到手肘,露出一截和手背完全不一样的白皙肌肤:“不是穿个男装就万事大吉了,就你这张脸是男是女都危险。”
那人立刻移开了视线,轻咳几声道:“姑娘聪明。”
“没办法,要自保。”
见她不躲了,乔雅南终于把第一个灰色的印记扑到了这张绝色脸蛋上,就像一幅画坏了的画一般,可惜得她直感慨:“好好一个美人被我糟蹋了,真是罪过。”
那人不知道要怎么回话,索性闭上眼睛随她动作,只要能出城,这点事能忍。
“我姓乔,闺名雅南,姑娘怎么称呼?”
“‘以雅以南,以龠不僭’,取自《诗经》中《谷风之什·鼓钟》?”
乔雅南动作一顿,曾经她也叫这名字,可是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后才知道名字的出处是在这里,以前没有人告诉过她。会从《诗经》中给她取名,旁人说的父母曾对她的爱和期待才让她有了些真实感。
没有听到回话,那人睁开眼睛,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应是没错。
马车突然走得快了些,怕两个弟弟坐外边不安全,乔雅南忙道:“修成你小心些,别摔下去了。”
乔修成往后移了移,一只手还抓住了门。
加快速度在脸上涂抹一番,将眉毛改变形状调整脸型,点了几颗不讨好的痣,修了鬓角……乔雅南用出自己最高化妆水平,相貌看着终于不那么抢眼了。又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将她露在外的肌肤都遮掩了一番,头发重新换了个发式,一眼看着就是个小书生模样。
乔雅南满意的点点头,摸出一方小铜镜递过去,又拉开了门帘一侧:“你看看,保证你亲爹也认不出你来。”
那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着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看向乔雅南,这莫不是传闻中的易容?
“怎么样?还认得自己吗?”乔雅南有些小得意,她可是靠着这手化妆术能吃到饭的人。
“快认不出了。”
“认不出就对了。”乔雅南笑:“文引上是四个人,小弟还这么小,不占用名额也说得过去,若对方问询,你就说我们是去往老家桂花里,要是对方又问我们是什么关系,也简单,你就说是我的夫郎……”
“咳咳咳!”那人突然咳了起来。
“你高我半个头,又做男装打扮,我们这年岁看着说是夫妻最合适。”乔雅南抱了小弟放到那人怀里,看她动也不敢动,就抓住她的手教她怎么抱孩子。
“岳母病了,你带我们去看望岳父岳母。对了,你还未说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头看不出神情:“怀信。”
“槐杏?怎么又是槐树又是杏树的?”乔雅南突然想通了:“假名?那你鱼符上是哪个名?”
“胸怀天下的怀,信而好古的信,鱼符上是这个名。”并且住址是京城。
“鱼符都有,看起来有点门路。”乔雅南撩起帘子看城门近了,回头又问了一遍:“都记住了吧?”
怀信点头,记性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过。
乔雅南转而和二弟交待:“姐夫名怀信……”
“我都听着了。”乔修成不想再听一遍那些坏姐姐名声的话,往边上挪了挪好让她有地方坐。
乔雅南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事出有因,她理解。掀起帘子低声和马夫交待了一句,马夫不敢多言,只应了声是。
队伍慢慢行进,终于轮到他们了。
乔雅南欲出去面对,怀信拉住她,把孩子递到她手里,自己下了马车背光而立,将几人的鱼符和文引一并递过去,眼神扫过两个士兵身后的人也不躲闪,坦坦荡荡的站着。
士兵看他一眼,低头去看鱼符文引,边问:“去往何处?”
“去往妻族老家桂花里。”
乔雅南听着是最初听到的那道男声,声线虽不如男人粗,不过也能骗过去了。
守城门的士兵最有眼色,谁欺得谁欺不得一眼就看得分明,这会便将东西递回去道:“公务在身,请将帘子打起来,我核对人数。”
怀信将帘子打起来:“孩子才出生不久,去申领文引的时候忘了要将他算上。”
“你们这爹娘当得可够糊涂的。”两个士兵被他这话逗笑,手一挥道:“走吧。”
怀信拱手道谢,进车厢之前眼角余光扫过,那几个人已经先一步走向下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通过城门。等走远了些,乔雅南探头看向后边,一直缀着的那两人不见了,她暂时松了口气,希望是没有准备鱼符文引所以出不来城,不过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收回视线,对上怀信探究的眼神她笑了笑,扬声道:“徐老爹,走快一些。”
马车走得显见的快起来,乔雅南闲闲问道:“姑娘有何打算?”
怀信咳了几声,声音变回之前的尖细:“去哪里都好,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这里了。”
乔雅南眉头紧皱:“那就是没有去处?外家呢?也不能去吗?”
怀信想说他并非无处可去,可他不顾拦阻放下最紧要之事也非要回来这一趟,眼下得着这么一个结果,一时之间他也不想回去面对。
乔雅南看她迟迟不说话不由得多想了想,逃婚嘛,当然是要逃离熟悉的地盘,熟悉的人,不然岂不是自投罗网?
“姑娘在前边放下我就好。”
乔雅南问:“有去处了?”
怀信低下头去:“哪里都去得。”
“你对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正确的认知。”乔雅南熟练的轻轻拍了拍扭动的小弟,声音也降低了些:“就你这张脸,男装也护不住你,我这手遮掩的本事又不是一时半刻能教给你的,你要怎么自保?”
“我能自保。”
“说来听听。”
“……”长至十七岁,怀信头一次被人问要怎么自保,并且还是因为这张脸,在此之前他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突然被人这么问他一时都答不上来。
见把人问住了,乔雅南隐隐有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得意。这个时代的女人再自由又能有多少阅历见识,把外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换个地方找个地儿住就能安生,太天真了。就这张脸,若是独身在外绝对不可能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