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本书里,我对“儿童之家”的教育方法进行了简要的论述,这虽然会给读者留下一个合理又可信的印象,但是我的教育方法的重点并不在于展示机构本身,而是这套教育方法在孩子们身上产生的效果。
孩子们通过自己真实的表现,证明了我所采用的教育方法的价值,同时,这些孩子真实的表现也展现出人类内在发展的法则。
心理学家在观察“儿童之家”时会有很多重大的发现,因为这里就像一个实验室,迄今为止很多被隐藏的真相已在这里不断地被发现。在心理学研究的基本因素中,特别是关于心理的产生、思想的起源和发展的研究,都必须基于规范的环境条件,即保证孩子们思想的自由发展。
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只要孩子们的行为不会影响别人,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我们就会让孩子们自由地发挥。也就是说,我们只是消除混乱的“坏”因素,但是会允许有序的“好”因素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给予孩子们最大限度的自由。
我们获得的成果是令人惊喜的,孩子们表现出了对工作极大的热爱,虽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们在活动中的确表现得沉稳有序,甚至会让人觉得他们的行为很优雅。
在课堂上,我们可以看到孩子们自发的纪律性和服从的态度,这正是我们的教育方法最显著的特点。
古代的哲学家经常讨论人性的善与恶。这一讨论话题与我们的教育方法有一定的联系。很多支持我的教育方法的人,也都是基于相信人天性善良的理论。
当然,还有很多人站在相反的一边,他们认为给孩子们自由、让他们自由发展是错误的。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孩子们的天性里有邪恶的因子,让他们自由发展会很危险。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考虑角度会更积极一些。
“善”与“恶”这两个字被我们赋予了太多的内容,我们很容易将它们混淆,尤其是在和小孩子交往的时候。
对于 3 ~ 6 岁的孩子,那些被我们称为“恶”的某种倾向,其实常常是指孩子们带给我们的让我们感觉烦恼的东西。当我们不了解孩子们的需求时,我们总是会试图阻止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尝试,阻止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亲自获得体验的每一次努力(比如孩子喜欢用手摸东西的行为)。
实际上,孩子们的这些自然的倾向和行为会引导他们不断地协调自己的肢体动作,获得对事物的印象,特别是触觉感官上的印象。所以,当他们的这种倾向被阻止的时候,他们会为此进行反抗,而这种反抗在成年人看来就是顽皮。
令我们惊讶的是,如果我们可以给予孩子们充分的自由和正当的途径去发展,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身上的那些“恶”会自然而然地消失,孩子们再也不会出现反抗行为,因为他们没有了反抗的理由。
此外,如果父母和老师经常带着愉悦的态度而不是愤怒的态度和孩子们相处,那么孩子们的精神面貌将会改善、道德素质将会提高,他们会变得镇定和亲切,这会让孩子们看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事实上,是我们激起了孩子们暴力的一面,让孩子们不断地为生存而战,不断地表现出“恶”的一面。他们为了满足自身心理发展的需求,常常不得不从我们这里抢夺一些在他们看来很有用的生存必需品。他们不得不违背我们的法则,或者有的时候还需要跟其他小朋友进行争夺,来满足他们内心的渴望。
反过来,如果我们可以给到孩子们生存所必需的一切,那么孩子们在这方面的斗争会自然而然地消失,取而代之的会是孩子们朝气蓬勃地成长。
这个问题也涉及很多知识,如大脑处于快速发育的艰难阶段与神经系统相关的一些原理。同时,这个问题应该会引起那些专攻儿童疾病和精神疾病的专家的注意。
人类的精神生活和智力的开端要遵循特定的法则和关键的必需品,我们的目标如果是培养一个健康的孩子,那么就不能忽视这些会给孩子们带来巨大影响的法则和必需品。
因此,培养和保护孩子们的内在品质和精神健康,不只与学校和老师相关,还与每一个家庭息息相关,特别是需要引起妈妈们的重视。
如果想要得到一个更确切的答案,那么我们就需要更深入地对问题进行探讨。举个例子,如果我们在街上看到人们为了争夺一片面包而打起来,我们会说:“这些人可真坏啊!”但如果我们走进一家舒适温暖的餐馆,看到人们安静地找位置,关系融洽,悠闲地选择他们的餐食,我们会说:“看,这些人多好!”
显然,关于绝对的善与恶,我们的第一反应或者直觉往往会把我们带入歧途,总是让我们得出一些肤浅的结论,而善与恶绝不仅仅局限于上面的这些例子。例如,我们可以给所有人提供一个环境优雅的餐厅就餐,避免因为环境而影响他们的道德问题。
也许有人会讲,从表面上来判断,一个吃得好的人看起来会更好,因为他们更安静,犯罪更少。相比之下,一个人如果营养不良,那么可能就会表现出很多相反的特质。但是,我们不能够根据上述说法得出结论:要想让人们成为好人,只需要让他们吃得饱、吃得好。这显然是一个谬论。
我们不能否认,从某种意义上讲,食物可以消除由于食物短缺而带来的所有恶行和痛苦。
但现在,我们要谈论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需求——人类在精神世界的需求,以及它更高级的功能。或者说我们探讨的是人类精神上的食粮,我们正在进入一个更深入的话题——人类精神需求的满足。
我们已经获得了令人振奋的成果,那就是我们找到了如何让孩子们变得更平静、更善良的新方法和新途径。我们之所以能取得这些成果,是因为实践让我们获取了这些方法和途径。我们已经发现的这些方法和途径是我们获得这些成果的基础,我们将其分为两大类:有序的工作与自由。
只有对工作进行完美的组织,才能使孩子们的自由发展成为可能,才能为孩子们提供能量释放的出口,才能让每个孩子获得满足感。只有在这种前提下,孩子们才能自由地完成工作或者活动,才能保持良好的自制力——一种在孩子们身上发展出来的镇静从容的新特质。
如果工作缺乏有序性,那么自由便毫无用处了。只给孩子们自由,但是没有有意义的工作,那么自由只会被白白浪费。就好像新生的婴儿,如果只是让他们自由地生长,而不给予他们恰当的营养,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死于饥饿。
因此,有序的工作对培养孩子们善良的品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如果只给孩子们有序的工作,而不给予孩子们自由,这样也是徒劳无功的。
没有自由,孩子们就不能充分地释放自己的能量,而这种能量本身源自孩子们进行活动时产生的满足感。
这种类似的现象不止一次发生在人类的历史上。就如同人类文明的历史一样——一面进行有序的工作,一面尝试获得自由。
总的来说,人类的“善”在这个过程中得以增长,人类也从蛮夷粗野变得文明进步。可以说,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或者说,不同形式的犯罪,包括压迫和暴力,都在人类文明进步的过程中不断地减少了。
现代社会中的犯罪行为,可以看作人类文明当中挣扎着获取生存的一种野蛮行为。一个社会只有通过更有序的工作组织,才能够获得更深层次的净化,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有序的工作与自由之间的最后障碍就会渐渐地消失。
如果说这些内容是我们从社会的发展中学到的,那么,如果孩子从 3 ~ 6 岁开始,我们就给予他们有序的工作,并且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这将产生多么棒的结果!正是因为这样,孩子们看起来非常善良,就像深夜过后的黎明,给人们带来希望和期待。
虽然人类难免经历痛苦,也并非总是事事如意,人类总是在工作和争取自由的道路上曲折前行,但是依然在不断地进步,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担心同样的一条路对我们的孩子们来说就会是一场灾难呢?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并不是说给予孩子们自由,培养他们善良的品质,就会解决人类绝对的善与恶或者说人类的邪恶问题。只能说,我们在为促进善行和消除暴力做出自己的贡献和努力。因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地培养孩子们美好的品质,做自己本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