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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旅游心理技术背后的文化符号体系

旅游心理技术是心理学应用于自然的中介和桥梁,在何种场合选用何种技术,这受到当时当地的文化符号体系的影响。所以全面讲解旅游路线和深入探讨技术之前,先捋清文化符号体系中比较重要的几个点。

(一)面对自然力量,保持谦卑心态

笔者曾经做过关于“柏树王”的主题活动,主题为:生命的意义。

当时有一位成员最后的分享让笔者印象深刻,该成员涕泪满面地表达了其内心的领悟: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这次的冥想交流后,我感受到自己在柏树王面前的渺小和卑微,我的生命短短几十年,与一棵树的寿命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是面对大自然。很多人面对大自然还觉得自高自大,认为人类才是大自然的主宰者,其实不然。所以,生而为人,必须要谦卑,对人、对事、对自然,保持内省的、谦卑的心态才是对的。

这是一种深度的体验和成长,如果一个人能做到真正的谦卑,那么他无论遇到什么磨难,结果都会是好的。狂妄一些可能就会直面伤害,柔弱一点可能施展不出才华,但是心态谦卑,保持努力,事情总会有好的结果。

那么我们在旅行中看到这种文化符号,比如上述的纳木错湖、玛尼堆、柏树王,这些事物为什么会给人心灵以冲击和洗涤?因为它们都是文化符号的一种外在表现,我们伫立在纳木错河畔、围跪在玛尼堆前、冥想在柏树王下,只要用心体会这湖、这石、这树,我们就能进入一个文化的世界,这也是人之所以不同于飞禽走兽的区别所在。

(二)解读表象隐藏的意义

人类生活在一个物种繁多的世界中,人与人的相互沟通以及人对世界的改造,打造了人类聚居的社会,而其中的核心就是文化。

1.个人背后的符号系统的解读

想要全方位地了解一个人,只是熟知其浮于表面的基本资料、站姿睡姿、语言风格、行为表现等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要了解此人背后的文化符号体系。能解读到其语言或者行为等表象背后隐喻的意义,这才是真正的了解透彻。

举例而言,比如有人说话时总是昂着头,表面上看会认为此人受过形体训练,但这只是表象,说话的时候高昂着头,也有不屈不挠、不服输的内涵存在,这种性格的形成可能与其经历的教育有关,也与其独特的自卑和自尊的体验有关。再比如解读不同的人的发型中所隐含的当事人的性格特点,刘海盖住眉头,象征着压抑才智,那么这是一个含蓄不外露的人;如果男生的发型是大背头,女生将额头露出来,那么他们是善于表现自我的人。

所以人们的穿着、发型和肢体动作,总有其自带的性格特征或者教育背景的烙印的影响,一个人有独特的文化符号系统,那么一个由无数不同个体建造起来的景点或者地方,那绝对更加有其独特的文化符号系统了。

2.了解景点蕴含的文化内涵

俗语有云“家近怕鬼,家远怕匪”,当地的人所感受到的当地的文化符号系统与外来游客所感受到的当地的文化符号系统是大相径庭的。

“家近怕鬼”说的是当地人对土生土长的村庄和山河都了如指掌,这条河有过什么事故和文化禁忌;那座山有过什么记载和传说;这座亭台楼阁有过怎样的名人游览过;那棵树经历过什么样的慌乱年代,这些都代代相传在当地人的脑海里。

但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外界初来乍到的游客而言,都是新鲜的、好看的,表面上看着都只是蜿蜒河水、青翠山丘、名胜古迹、神圣老树而已,而这些景致背后所含的历史血泪和微笑,都不曾被这些游客接收到。所以,心旅伴要做的另外一项工作,就是通过语言和文字介绍,通过游客们亲身体验当地的艺术表演或者参与当地人的一些日常活动,与当地人对话,去深入感受当地的文化和历史,这样就有可能使游客走进当地的文化世界。

“家远怕匪”指的是游客在陌生的环境中的不适应状态,其中有对当地风俗的不了解,也有对当地自然环境的不熟悉,如果当地文化特色或者宗教信仰的气息很浓厚的话,那么有一些平常在自己文化里习以为常的行为却会犯了当地的禁忌。不过这些都会随着心理导游的讲解以及游客主动的了解而得到克服。

(三)打造产业化的文化之旅

心旅伴的工作,就是用技术带领游客们走进当地的文化符号系统,走进这个不同于平常接触到的文化的世界。

所以风景区或旅游公司开发某个景点的时候,需要将当地的名人故事、名人传记、名人精神等自然而充分地融入这些景点,尤其是那些深含人文内涵的物件或者场景,更要着重解说和体验。甚至包括名人的出生之地、求学之地、功成名就之地等关键性的场所,地点选定之后,只有标语和硬件上的改造是不够的,即在修缮古迹以及建立相关的纪念场所之后,还需要加入相应的文化符号,赋予一些物件以历史和意义。如果把这些贯穿某位名人一生的地点联合起来,做成以这位名人为专题的“×××成长之旅”,把其一生的故事、理论、精神,分别按照时间顺序对应地呈现在各自的地点,那么这一条旅游路线就有了灵魂。比如说,按照上述的思路,我们可以打造一条“跟着孔子周游列国”的旅游路线,关键的景点都设有孔子学堂;可以打造一条“五岳山脉接力游”的旅游路线;也可以规划出严格还原历史上“丝绸之路”的精准旅游线;甚至能够以心旅伴的名义和号召,带旅行团的成员们花几个月的时间重走“唐僧的取经之路”。在路途中可以借助自然之力、信仰之力、自愈之力帮助成员们参悟生活和自身。

心旅伴是不断向前发展的,通过研究孔孟之道、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元曲、四大名著等这些中华传统文化巨著,我们可以汲取能量和知识,再在旅途中结合当地的文化特色,发展和创新出具体的旅游心理技术,这将是今后心旅伴要做的努力之一。

(四)集体无意识中的文化烙印

一般的评价别人的方式,是从体态样貌、衣着品位等外在方面入手的,而且第一印象也很重要。但如果要做好心理导游的工作,则需要了解游客们外在方面背后的一些信息。首先,可以从受教育程度、成长环境、性格和气质等判断出其心理资本水平;其次,再结合文化系统的因素,对其在不同环境中的大致行为表现做出一个预估。

有人认为心理学家对人们行为或者心理想法的推测的准确程度有时候堪比算命先生,这里面有一个微妙的误解。心理学家的这些“预测性”的结论,并不是民间传统的看相摸骨,而是通过研究行为和心理活动关系,通过动机与行为的关系,通过知、情、意、行,通过访谈、观察和统计的这些方法,最终得出的结论。

基本上,理解了一个人行为背后的文化符号之后,对其行为所表现出的教养水平、文化素质、性格等方面就了然于心。举一反三可知,对某一种文化比较感兴趣,那么连带着对这一种文化对应的语言的学习也会更快更轻松。因为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每个人说一种语言时候的语气、构词等语言风格,都是通过与其有关的当地历史和周遭文化长期的洗礼而形成的;特别是一些接地气的昵语、脏话、俗语、礼语、俏皮话、歇后语等,最容易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民族文化和当地人的集体无意识中,这些都是在老百姓与大自然互动过程中沉淀下来的。

所以,在旅游心理技术中,与其说是利用圣湖、森林、草原的文化力量,实际上不如说是这些自然景色背后所象征的文化,也就是环境与身体的互动,文化与心灵的对话。我们的集体无意识里都有一个文化符号系统,人类进化中有文化基因遗传的作用,当我们进入了所属族群的历史文化系统之后,这个集体无意识的从集体到个体的中间断层就联结上了。

1.“水”——最基本的文化符号

我们需要了解基本的文化符号,比如山、水、河流和湖泊等代表的意象。心旅伴与绘画治疗的区别就在于,绘画治疗是拿着纸笔想象并画出来,但心旅伴是直接人在画里,或者在画里的河边驻足赏景,或者变成画里的市井食客。区别就在于,心旅伴是亲身实地地体验,而不是凭想象作画。

江河湖海,是自古以来在人类的文化中都会存在的一个意象。伊拉克的两河流域,中国的黄河长江,印度的恒河,凡是文明古国都有大江大河,没有水的滋养和哺育,就没有人类文明的诞生和发展。

对于个体的生存而言,固体食物没有水重要,机体的新陈代谢需要水,没有水,一个人活不了多久。水在人的生命里的意义太重大,这一点很形象地体现在现代求生探险的各类纪实节目里。

我国的建筑文化、书院历史中,每每也会提到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当中最为频繁的还是水元素。因为中华文化本身就是生长在黄河长江两大河域之上的。稻香鱼肥,人类依水而生,饱暖才有精力去创造文明,港口城市、三角洲地带、海岛之类的地点的文化往往才是最繁盛的。所以,每次心旅伴的旅行中,笔者一定会安排与水相关的旅行路线,要么地点的选择就在湖畔,要么项目的内容是痛饮山泉,活动的体验形式有时候设计为泡天然的温泉。坚信水能给人力量与安抚,这是笔者从中华文化的集体潜意识中领悟出的一丝法门。

2.“复演说”——水在人类进化中的重要性

水的重要性也表现在其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不可撼动的作用上,人类从猿猴进化而来,而猿猴又是从两栖类动物进化而来,两栖类动物则是从海里的单细胞动物通过多少万年演化而来。所以,人类最初的来源是水。具体到个体人类的状况,从受精卵形成并着床,到婴儿出生的这段时间里,生命也是孕育在羊水中的。个体的生长发育,似乎也是在展示着整个人类的进化史。

这也是“复演说”的主要观点。复演说是由心理学家霍尔提出的,他接受了进化论和复演说的思想,将其运用到个体心理发展的学说上来,他提出了应该把个体心理的发展看作是一系列或多或少复演种系进化历史的理论。他认为,从种系进化史的角度来看,在个体生活早期所表现出来的遗传特性比以后表现出来的遗传特性古老,因此后者不如前者稳定和强大。他具体地分析了儿童与青少年复演种系发展的过程,胎儿在胎内的发展复演了动物进化的过程;出生后个体心理的发展,则复演了人类进化的过程。

如果个体发展的过程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则可能会影响其心理发展。“复演说”认为的人心理的发展复演了人类进化的过程这个观点,给予了游客一些可能,这些可能性就在于:在心旅伴中,个体通过感受和体验当地的社会文化,与人类文明中的古老的、稳定的、强大的力量联结,再在主题活动中通过催眠、冥想等技术挖掘自己的内在情绪,进而挖掘集体无意识中影响自己生活的文化或者观念,以达到心灵的成长。在选取景点的时候,笔者偏爱那些少被人工雕琢的、未被流水线化的古镇或者少数民族聚集地,那里不只是自然山水比较地道,且其特色文化符号系统还保留着古老的原始的味道,这两点是很珍贵的。

3.对文化的体验大于形式

笔者带团西藏心灵之旅的过程中,统共进行了四大主题的活动,分别是关系、情绪、父性、母性(虽然父性、母性从属于关系,但当时是从文化符号自我的角度去探讨的,故将这两点单独列出来,作为两大主题来探讨),这一趟旅行中的几大主题活动一路开展下来,也基本奠定了心旅伴的操作模式。

(1)心旅伴成员的心态建设

心旅伴的心理技术倾向于将文化、符号和风景与心理咨询的一些具体的技术结合起来。比如爱情心理之旅,其心理技术把两性咨询技术和当地风景结合,使游客从对自然的体验中产生一些感悟。且在这个过程中,心旅伴的成员也要练就一种心无旁骛的态度,即不在乎世俗眼光,不追求表面化的旅游,而是投入心旅伴的体验中,与旅伴们形成一个独立的心理场,走到哪里就体验到哪里。也不用太拘泥于何种技术,且体验的过程是与旁人无关的,可以凭感觉宣泄自己的情绪,要哭尽情哭,要笑放肆笑。

(2)多自然体验,少人工干预

心旅伴在主题活动中做的一些心理技术,也难以超越大自然的技术,所以把人工的技术靠向大自然,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坐着说教半天,不如体验一回再点拨。好比学习游泳,教练将基本的姿势、呼吸方法、手划脚蹬的方法都演示了,基础知识也做了详细说明,可还是不够的,只有让学员自己下水游过、呛过、体验过之后才能学会这项技能。所以在心旅伴的生态心理技术、旅游心理技术中,人工干预要少一些,以免打断大家的体验和冥想。

(3)在故事中体验文化系统

以逛圆明园为例,表面上看的是残垣断壁,如果对照着圆明园完好时期的图纸去参观和感受的话,也只是进入了情景中。情景可以通过物理的结构让人身临其境,而情景背后的文化符号系统是有内涵的。

要将游客们带入到圆明园的文化系统里去,可以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进行,我们可以讲圆明园名字的由来,可以讲当初的工匠在建造圆明园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可以讲一讲它在被列强焚烧破坏之前的盛景,等等。这样,游客的内心就被带进了圆明园的前世今生,那么在游客的眼中,圆明园似乎有了生机和灵魂,这孤单耸立的石墙雕花便不再是冷冰冰的物件,而是正在哀泣的历史和厚重的叹息,这样,游客便能感受到这其中传达的民族悲壮感和爱国之情。

故事将是旅游心理技术里最常用的文化体验方式。比如,游客们去石林中席地而坐,一起讲述和倾听石头的故事,然后再一个人坐在石头旁边,花十分钟闭眼组织一个关于石头的故事,之后进行分享。那么这里便有故事中蕴含的文化力量的碰撞和融合。再举例而言,在全民信教的不丹国的虎穴市游玩时,镇国寺庙是禁用一切拍照设备的,包括手机,心旅伴的成员们从寺庙出来之后分享体验,并写一封感谢信给生命中的贵人,向他(她)讲述游途中的故事,或者表达内心的感谢,这也是一种用故事表达情感、传递异国风俗文化的方式。

回忆你之前旅途中遇到过的优秀的导游,他们似乎都具备讲故事的技能,旅途中他们可能给你讲过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风土人情,带你进入过故事背后的文化系统,然后与故事中的人对话和见面,那真是一场难以忘怀的文化盛宴。你会发现,原来世界上有人是这样生活的,从而眼界被开阔,心胸被打开,心灵更宽广。

(4)因地制宜选择不同的体验方式

冥想。笔者曾独游至高昌国的高昌遗址,此地如今属于新疆的吐鲁番市,史上的玄奘法师西行求法也有路过高昌国。此国相当于如今一个普通落后的县城大小,如此小的一个地界,却盖了几十间寺庙,可以想象其信佛的程度之高。

处在当时的环境下,笔者被佛家庄严的氛围深深地震撼了,于是入乡随俗地在一座寺庙中坐地冥想,想象历史倒退到当时玄奘取经走进高昌国时,熙攘的善男信女争相观瞻大唐人物的场景。这种冥想体验历史的方式特别棒。

这是属于因地制宜的体验方式,是根据出游的线路、目标的不同而创设的技术。所以说,旅游心理技术虽然有常规的形式,但实际上每一个旅行团的目标不同,所经历的风景线路、文化符号也不同,这就需要创造具体的、不同的旅游心理体验技术,所以对于真正的心理导游来说就更具有挑战性了。 jVIXlxC7Z90BPcOQDqlhLuHY6YNlknw9n2W7KhsdOl1DybDemHiorQcfiAbBw8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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