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儿童开始独立行动,他与成年人之间的矛盾就真正开始了。当然,没有任何一位成年人能完全阻碍儿童的视听,理性地控制儿童的世界。儿童开始独立行走、触摸各种物体时,这种情况就已经开始了。即使成年人真的很爱孩子,但内心却有一种强大的防御本能。
成长中的儿童和成年人的心理状态有着极大的差距,如果双方不做调整,几乎不可能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而且不难看出,在双方的调整过程中,儿童总会处于不利地位,因为他们的社会地位处于劣势。儿童的行为与成年人的环境不协调,尤其是成年人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防御态度,并深信自己付出慷慨的爱和奉献,儿童因此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制约。
可是,成年人通常都有贪婪的欲望,总是拼尽全力捍卫自己拥有的东西,包括那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然而,成年人的贪婪在教育儿童方面却被很好地掩饰起来了,并被冠之以“适当教育孩子的责任”的名义。但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健康,让孩子睡个好觉”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成年人对自己的安宁生活被打破的恐惧。
没有受过教育的女性可能会用叫喊、扇耳光、辱骂、把孩子赶出家门并扔到街上等方式来对抗孩子。相反,女性如果用充满爱意的抚摸和热烈的亲吻来对待孩子,则反映出她对孩子温柔的爱。
社会上层阶级固有的形式主义,只接受某些特定的态度,如爱、牺牲、责任心、自控力。更重要的是,这些上层阶级的女性相比底层阶级的女性更想要早点摆脱孩子的纠缠,她们会让保姆带孩子散步或哄孩子睡觉。这些女性对雇用的保姆耐心、善良,甚至顺从。这说明,大家心照不宣地认为,只要让麻烦的孩子和父母保持适当的距离,父母就会格外宽容。
儿童刚刚学会行走,开始为自己的活动自由感到高兴时,如果他们被一群成年人挡住去路,那么儿童的处境和摩西从埃及领出来的希伯来人一样,他们在克服了穿越沙漠的艰难困苦,即将进入绿洲时,却遭遇了战争。他们带着对抗亚玛力人的痛苦回忆与恐惧,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了40年,许多人在那里精疲力竭而死。
人类保卫自己的财产不受侵略者侵扰,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这种自卫本能的根源隐藏在潜意识深处或人类灵魂中,国家之间也会因为这种防御倾向变得极其具有暴力性。这种残酷现象最早、最不易察觉的表现是,成年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宁和财产不受新生代的侵占而采取抵抗态度,但他们尽管尽了最大努力,却并不能制止“入侵者”。他们拼命地战斗,因为他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父母的爱和孩子的天真之间的斗争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成年人很容易说:“孩子不应该四处走动,不应该碰不属于他的东西,不应该大声说话或喊叫。孩子应该好好躺下,应该好好吃饭睡觉,应该走出家门。”成年人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们不是这些孩子的家人,不是特别爱孩子。父母完全出于惰性,为自己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让孩子们多睡觉、多休息。
父母不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类似让孩子多睡觉这样的话吗?但是,如果这个孩子很清醒,正机灵地观察周围,那么他本质上就是一个“不爱睡觉的孩子”。孩子当然应该有适当的睡眠,但有必要区分什么是适当的,什么是人为诱导的。强硬的人会通过建议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软弱的人,成年人会强迫孩子多睡一会儿,通过暗示的力量让人不易察觉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
成年人,不管是教育水平不同的父母,或是负责照顾婴儿的保姆,都会训斥那些闹腾、活跃的孩子,让他们多睡觉。在条件较好的家庭里,婴儿甚至2~4岁的儿童,都会睡眠过量。而在穷人家里,情况并非如此,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整天在街上跑来跑去,不睡觉,因为他们不是母亲疲倦的根源。一般来说,贫困家庭的孩子比富裕家庭的孩子要放松一些,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后者被成年人要求睡得更多。
我记得有一个7岁的孩子对我说,他从来没见过星星,因为父母总是在天黑前就哄他睡觉。他告诉我:“我想有一天晚上去山顶,将身体伸展,躺在地上看星星。”
许多父母得意地说,他们的孩子习惯于早睡,这样他们晚上就可以自由地外出。其实躺的时间过长,可能会让孩子身体疼痛,这样他就更不愿意睡觉了。儿童床就像是一个高高的笼子,让父母或保姆在照顾孩子时不必弯腰,也不必担心孩子会摔倒受伤。而且,儿童的房间大多都很暗,清晨的阳光也不能把他唤醒。
父母对孩子的心理发展最大的帮助之一,就是给他一张适合的床,而且不要让他睡得太久。孩子累了,就让他去睡觉,休息好了,就让他起床。
我们向许多家庭提议将传统的儿童床换成一张矮床,儿童可以躺下来休息,也可以自愿地起身活动。矮床经济实惠,小小的改变就能很好地促进儿童的健康发展。儿童物品需要简单一些,因为复杂的东西往往会阻碍而不是促进儿童的发展。
许多家庭会在地板上铺一个小床垫,盖一条大毯子,借此来改变孩子的睡眠习惯。一到晚上,孩子就可以自觉、愉快地上床睡觉,早晨起来也不会打扰任何人。这些例子表明,成年人错误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在照顾孩子时劳而无功。事实上,他们这样做是因为防御本能占据了上风,实际上违背了孩子的需要。
上述一切都说明,成年人应该努力理解孩子的需要,为他们提供一个适宜的成长环境,来满足他们的需要。只有这样,我们的每一项新的教育举措才能带来真正的帮助。如果孩子只被看作一个被抱来抱去的物体,那么他大些时候也只不过是服从大人命令的傀儡而已。
成年人必须确信,他们在儿童的成长中起着辅助作用。他们必须努力了解儿童,以便能适当地帮助他们。这应该是每一位母亲的目标和愿望,也应该是所有参与儿童教育的人的目标和愿望。
儿童天生比成年人弱势,因此,成年人如果想要让儿童发展自己的个性,就必须控制自己,听从儿童的引导。成年人应该把理解和追随儿童的发展看作自身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