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性关系中有一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就是害羞。我们发现,一对恋人在恋爱的过程中会渴望走近对方,渴望进入对方的心里面,但真的走近之后,却发现两个人之间原本的神秘感消失了。渐渐地,害羞也没有了。两个人彼此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彼此的熟悉程度堪比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
当岁月带走了神秘感,有些夫妻之间就会相看两厌,叹息曾经美好的爱情已变了模样,珍宝已磨成鱼目。就像张爱玲所描绘的那样,红玫瑰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变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
我们再来看这样一句歌词:“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眼,你的眼睛明又亮呀,好像那秋波一般样。”在婚姻里已经麻木的人,会不会乍然被这明亮和美丽的画面晃得睁不开眼?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的物件儿,就是“盖头”。
其实,如果我们的心中有了“盖头”,再看爱人,就会发现彼此竟然还是那么美好,甚至比从前更令彼此喜爱。这个“盖头”,就是我们独立的自我人格带来的心理能力。
我们先来欣赏一下《掀起你的盖头来》这首欢快的民歌。
掀起了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眉,
你的眉毛细又长啊,
好像那树梢的弯月亮。
掀起了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眼,
你的眼睛明又亮呀,
好像那秋波一般样。
掀起了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你的脸儿红又圆呀,
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掀起了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嘴,
你的嘴儿红又小呀,
好像那五月的甜樱桃。
《掀起你的盖头来》原本不是歌唱婚礼的民歌,而是在新疆南疆地区流行的一种乡土游戏中唱的歌,原歌名叫《亚里亚》。每年秋收,大家在麦场上休息时,就会由一位维吾尔老汉穿上妇女的裙子,披上盖头,装扮成“新娘”,再由一个维吾尔青年在一旁又唱又跳,挑逗“新娘”,引人捧腹大笑,忘却疲劳。王洛宾改编这首歌时使其旋律变得轻快活泼,意境变得抒情,让这首歌变得很有艺术价值和传唱性。
说起盖头,就要说到中国的“害羞文化”。在原始社会,人们是群婚制,没有羞耻可言。关于人们何时以洞房为新婚之所,有两种说法。第一种传说是尧在称王后,因与鹿仙女一见钟情,在姑射仙洞完婚。这个山洞被称为“华夏第一洞房”,位于山西临汾尧都区。第二种是黄帝打败蚩尤后,建立部落联盟,为制止群婚,发明了一夫一妻制,取代了母系氏族制度。中原地区普遍进入了父系氏族社会,文明时代由此开端。在拜天地等仪式后,人们会将夫妻二人送入事先准备好的洞穴(房)里。洞的周围筑起高墙,只留一个门。夫妻俩在洞里待上四十天到三个月之久,专门用来培养夫妻感情。夫妻双方的家人负责给他们送饭送水。无论哪种说法,都说明人们渐渐有了害羞意识,性行为渐渐不在野外进行了,而是有了遮蔽之所。
到了晋代,人们开始了“团扇障面”的婚俗,以“团团似明月”的团扇给新娘“遮掩春山”。夫妻之间,开始有了害羞文化。到了南北朝时期,“掩扇”婚俗逐渐在民间开始流行,新郎开始行“却扇露容”之求。北朝高官庾信在《为梁上黄侯世子与新妇书》中写道“分杯帐里,却扇床前”。“分杯”是指喝交杯酒。那时的新婚夫妇,是在饮交杯酒后,新娘才会“却扇露容”。到了唐朝时,在唐中宗、唐宪宗等帝王的推动下,以“却扇”为题的婚俗诗开始风行天下。比如:“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圆轻”即团扇;“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这种以扇掩面的神秘感,让新郎对于新娘的美貌更为期盼。
到了南宋时期,“盖头”婚俗取代了“掩扇”。南宋吴自牧在《梦粱录》中记载:“并立堂前,遂请男家双全女亲,以秤(杆)或用机杼挑盖头,方露花容。”这时候的盖头,已经把新娘的脸完全遮住了,害羞的意蕴就更浓厚了。
中国人以红色为喜庆之意,因此,婚礼中的盖头用的是红色方形纺织品。挑盖头用秤杆,寓意“称心如意”。旧秤一斤为十六两,对应十六颗星,含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及福、禄、寿三星,寓意“吉星合利,大吉大利”。挑盖头用机杼,因机杼是织布的梭子,所以寓意“长寿”。挑盖头都如此讲究,盖头之下的新娘对于新家庭的重要性就更加凸显出来。新郎对新娘以及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都集中在挑起盖头的那一瞬间。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大喜。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啊看啊看!好奇,新鲜,向往,欣赏……在当代,人们在结婚时依然会使用盖头,有的人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红盖头,有的人用西方文化中的白纱盖头。两种盖头都具备一定程度的害羞美感。新婚宴尔,两个人相互看不够。
之后,在婚后漫长的时光里,夫妻之间通常会形成两种相见模式。
第一种,两个人都穿着衣服,或可爱,或性感,或含蓄,或直接地撩动对方的心思,只有在过性生活的时候才会坦诚相见。穿着衣服,就相当于还是有一个类似盖头的存在。有的人喜欢分房睡,但是并不意味着两个人就没有感情,没有连接,当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房间串门时,往往还会有一种来约会的快乐感觉。
第二种,不注重在爱人面前的仪态,或着装随便,或行为邋遢,比如在对方面前以颓丧的姿态坐或躺,把臭袜子到处乱扔等。这种情况下,很难保证对方不会出现审美疲劳。
然而,我们还要问一个问题。如晨间初露般的美好感觉,难道要依靠爱人常新才能拥有吗?我们会看到有些丈夫会要求妻子换个造型,嫌弃对方整天就是一个造型。其实,这不能完全怪对方。有的名人长年累月地只用同样一身服装面对公众,并以此为自己的品牌形象,而依然备受关注,因为其内涵的更新是令大众充满兴趣的。因此,我们在这里面看到有三个方向,是我们可以去调整的。
其一,我们可以从外在行为上去调整。我们要把“盖头”从新婚运用到结婚以后长久的生活里。在结婚以后,依然做独立的自我,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在爱人面前,也可以适度地“装”一点,保持一点距离,保留一点神秘感。对爱人,既有亲密无间时,也有相敬如宾时。尊敬对方的心意会带来一定的距离美感,视对方如“宾客”也会带来一定的距离美感。装着装着,就可以成为一种美的境界。因为,有距离,就会有相互追逐的快乐。在追逐到手,没有距离时,又会很有成就感。这样生活中彼此的新鲜感和美感就会延续得更为长久。
其二,我们可以从心理内涵方面去调整。一个人的情绪能力、社会适应能力、人生效能、自尊水平等心理能力,都会影响其外在容貌。为什么有的人在面对困难时经常愁容满面、嘴唇倒挂,而有的人在面对困难时可以神色从容、嘴角洋溢着微笑?这不完全是因为外在的境遇,还与一个人内在的心理能力有很大的关系。有的人遇到困难就躲,遇到挑战就害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面带令人舒服的微笑?有的人视困难为机会,尝试各种办法去解决难题,最终突破困境,这样的人如何不会带着充满希望的微笑迎接其所遇见的每一个人?有的人,其才能经常能够得到发挥,其外在的生命状态也是充满活力的,就能够带别人新鲜感。有的人怀才不遇,心情抑郁,就会对其在爱情和婚姻中的状态产生不良影响。一个人的自尊水平较高,他自己也会处于一种能够释放生命活力的状态中;而一个人自尊水平较低,他在生活中便很难成为一个有趣的人。一个人的心理能力,其根源主要在于自我人格的发展水平和人格背后的历史文化。
其三,我们可以从眼光上去调整。眼光其实也与我们内在的心理能力有关。如果你每天都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新鲜的热望,你有对周围的世界好奇的能力,你有一双会发现的眼睛,你就会有能力看到爱人身上的不一样,并且这种不一样也会令你进一步探索,帮助你提升与爱人之间的关系。当你内在好奇的能力减退,并且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疲累的油灰,就算爱人每天换造型,你也可能连看的兴致都没有了。
因此,这三个方向其实可以归为一个方向,就是进行自我成长,发展自己独立的自我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