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当中要经历很多次分离。
面对离别,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一种主动的、积极的心态进行送别。“送”是一个动词。是的,我们分离了,但不是我被抛弃了。我选择主动地、积极地送你离开。
有很多歌曲都与分离有关。很经典的一首送别歌曲,就是《十送红军》。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
山上(里格)野鹿,声声哀号叫,
树树(里格)梧桐,叶呀叶飘完,
问一声亲人,红军啊,
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三送(里格)红军,(介支个)到拿山,
山上(里格)苞谷,(介支个)金灿灿,
苞谷种子(介支个)红军种,
苞谷棒棒,咱们穷人搬,
紧紧拉住红军手,红军啊,
撒下的种子,(介支个)红了天。
五送(里格)红军,(介支个)过了坡,
鸿雁(里格)阵阵,(介支个)空中过。
鸿雁(里格)能够,捎来书信,
鸿雁(里格)飞到,天涯与海角,
千言万语嘱咐,红军啊,
捎书(里格)多把,(介支个)革命说。
七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五斗江,
江上(里格)船儿,(介支个)穿梭忙。
千军万马(介支个)江畔站,
四方百姓泪汪汪,
深情似海不能忘,红军啊,
革命成功,(介支个)早归乡。
九送红军,上大道。
锣儿无声鼓不敲,鼓不敲。
双双(里格)拉着长茧的手,
心像(里格)黄连,脸在笑。
血肉之情怎能忘,红军啊,
盼望(里格)早日,(介支个)传捷报。
十送(里格)红军,(介支个)望月亭,
望月(里格)亭上,(介支个)搭高台。
台高(里格)十丈,白玉柱,
雕龙(里格)画凤,放呀放光彩,
朝也盼来晚也想,红军啊,
这台(里格)名叫(介支个)望红台。
19世纪60年代初,空军司令员刘亚楼认为应发挥出革命歌曲的巨大感染力与推动力。不久,根据刘亚楼演唱革命历史歌曲的指示,空政文工团派多位工作者奔赴江西等地采风,搜集战争年代的革命歌曲。他们走遍江西各革命老区,收集了大量革命歌曲,其中不少是当时广为流传的各种版本的送红军歌曲。江西民歌繁盛,在革命年代亦融入军歌之中。每当红军上前线时,全村男女老少都在村口、河边、山坡上送红军。有时一边送一边唱。因此,江西关于送红军的歌曲特别多,富于地方民间特色。
回到北京后,张士燮把自己收集到的多首有关送红军的江西民歌综合起来,形成了《十送红军》的歌词:“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山上(里格)野鹿,声声哀号叫,树树(里格)梧桐,叶呀叶飘完。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朱正本拿到歌词后,细读几遍,立刻想起了在江西采集到的赣南采茶戏的一些曲调。这些曲调婉转优美,非常动听。有一首《送郎调》情真意切,朱正本从中找到了音乐创作灵感,又借鉴了西洋音乐回旋曲的形式,在民间曲调的基础上进行了重新加工。尽管一送、三送、五送、七送,送了又送,但层次分明,富于变化,每段最后一句的结尾,仿佛是下一段唱的开头,如巨龙盘旋,前呼后应,首尾相衔。
《十送红军》让我们看到老百姓在送别红军时,送了又送的不舍场景,留恋、期盼、祝福、深情等多种情愫尽在其中,情真意切,难舍难分,但又充满了积极主动的精神,看到红军们为了革命而不惜与亲人离别。
江西采茶戏里的《送郎调》,是《十送红军》的原型。《送郎调》共有十二段歌词,因为很长,后来人们又把《送郎调》叫作《长歌》。每段歌词都以数字开头,从一送柜子边、二送房门边、三送天井边、四送门楼下、五送大门口、六送大路中,一直到十二送到渡船头。每一送,都是情意绵绵。例如:“一送(里格)表哥(介支个)柜子边,双手(里格)拿到(介支个)两吊钱。一吊(里格)拿到零星用,一吊(里格)拿到作呀作盘钱。一人(里格)在外有呀有照应,出门(里格)郎子要呀嘛爱惜钱。二送(里格)表哥(介支个)天井边,一朵(里格)乌云(介支个)遮半天。保佑(里格)龙君落呀落大雨,留下(里格)涯郎歇呀歇夜天。年头(里格)一走年尾归,歇了(里格)一夜(介支个)当一年。三送(里格)表哥(介支个)桂花窝,拗枝(里格)桂花(介支个)来垫坐。左手(里格)攀到桂树枝,右手(里格)挽紧亲呀亲表哥。花恋(里格)枝头妹恋哥,两人(里格)实在(介支格)情意多。花恋(里格)枝头(介支格)情意多……”
《送郎调》有十二送,关键是这个数字很有意思。十二送,单从数字来讲,就能体现出非常舍不得的感觉。我们现在在正常的人际交往中,在送别的礼仪中,就能够感受到,如果别人送你,真的是感情比较深的人,他一定是送你走远,他还没有离去。如果是与你感情一般的人,你刚刚转身走了,回头再看,他已经不见了。所以,衡量一个人对你的情感,可以数五个数,你一边走,一边数,数到五,回头一看,他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你,那就能够说明他对你的感情之深了。所以,礼仪真的是要靠内心情感的能力去支撑的。“礼”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表达,让对方感受到尊重,感受到舒服。我想让他带着被珍惜、被重视的感觉离去,从心里面觉得舒服,所以我要送他。这种送别是非常积极的。
从《送郎调》到《十送红军》,是从小我到大我,是从情结到情怀的一种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