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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规矩为度
——《韩非子》

韩非(约公元前 280—公元前 233),韩国没落贵族的后裔,是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也是战国末期集诸子学说之大成的思想家。现存的《韩非子》一书共 55 篇,全书完整地反映了韩非的法家思想。

从时间上看,韩非之死距离秦始皇统一中国有十余年,但韩非所提倡的许多思想、设想,在秦国早已是实践了多年的现实。秦始皇能在诸侯并起的混战年代一统中原,韩非的思想功不可没,甚至是至关重要。

韩非吸收了以商鞅为代表的任法,以申不害为代表的用术,以慎到为代表的重势等几派的学说,形成了自己以法、术、势为核心的法家政治思想。所谓“法”,就是法律,条文。所谓“术”,就是国君对臣属的驾驭,控制的方法。所谓“势”,就是国君的地位和权势。围绕着他法、术、势的思想,韩非对人世的方方面面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于人世,在韩非看来,人与人之间都是一种利害关系,是一个人人为利益而争夺的世界,甚至是夫妻,父子之间都充满着利益的争夺,不能给人带来任何直接的功利满足的审美和艺术就是毫无意义的。

审美同功用的关系,是韩非思想的中心问题。他认为功用是决定事物价值的最根本的东西。一个器物如果只具有审美的,艺术的价值,而不具有实用功能的价值,那就是毫无意义的。在《韩非子·外储说右上》中有这样一段:

堂溪公谓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通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

爵 青铜 西周

这里所说的“千金之玉卮”指贵重的玉制酒杯,显然是有着审美价值的,但韩非却把眼光落在这一略有夸张的事例中,在“不漏”“至贱”的瓦器身上,“千金之玉卮”的底是漏的,不能盛酒,就不如一个最不值钱的陶土器皿,不漏就可以盛酒。很明显的,韩非主张实用为美。

在前面的墨子一节中提到的墨子做成木鸢,却不提倡大家学他这样做的故事,韩非子借墨子之口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吾不如为车 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远力多,久于岁数。”做无用却是技巧高明的木鸢,而不如实在的能拉石致远的车,这才是大巧,是真正美的东西。这里的美是实用的、善的,有利于国计民生的。韩非引用墨子的故事很鲜明形象地说明了他重功利重实用的观点。

美善等同,是因为善的最基本的要求是使人生存,能更好地生活,因此它必然是功能性的、实用的。美只有附着在器物的实用功能上,才具有真正意义的存在。

在《韩非子·解老》中,韩非谈到了“质”与“饰”的关系:

礼为情貌者也,文为质饰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质而恶饰。夫恃貌而论情者,其情恶也;须饰而论质者,其质衰也。何以论之?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夫物之待饰而后行者,其质不美也。

礼是感情的表现,纹样是本质的装饰。君子注重的是感情而抛弃感情的表现,喜欢本质而厌恶装饰。那些依仗着表现形式才能讨论的感情,那感情是恶劣的,那些等待着装饰才能讨论的本质,那本质就是衰败的。韩非阐释并论证了此观点,和氏的宝玉,并不用五彩来装饰;隋侯的宝珠,不用白银黄金装饰。这些都是因为它们本身已经美到了极点,并不需要其它的东西再来装饰它们了,而那些必须等着装饰了才能被人承认的,说明本质就不美好。

跪坐玉人 玉质 商代晚期 河南安阳小屯出土

赵简子谓左右曰:“车席泰美。夫冠虽贱,头必戴之;屦虽贵,足必履之。今车席如此,大美,吾将何屦以履之?夫美下而耗上,妨义之本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

“车上的席子美得过分了。帽子虽然贱一些,但是自然会戴在头上,鞋虽然贵一些,但是自然会穿在脚上。现在车席美得像这样过分,我将穿什么样的鞋去踩它呢?身体下面穿得太美,上面穿的就会耗费更大,这样就从根本上有害于情理。”

是以圣人不引五色,不淫于声乐;明君贱玩好而去淫丽。……故圣人衣足以犯寒,食足以充虚,则不忧矣。 (《韩非 子·解老》)

圣人不为五色引诱,不沉浸于声色娱乐,英明的君主把珍贵的玩物、宝贝看得很贱,而抛弃过分的华丽。圣人穿衣足以抵御寒冷,吃东西足以充饥,这样就没有忧患了。

这几段很明显地展现了韩非对造物与器物的态度建立在最根本的生存需求上。韩非反对过分的装饰,实用足矣。这些思想和墨子、道家的思想都有相似性,但韩非更注重器物的实用性。

对于制造器物的百工技艺,韩非也提出了自己的思想,即作到法度,这正是他法家核心思想的体现。

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栝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栝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 (《韩非子·显学》)

天生的直箭和天生的圆轮,百年不见一个,然而世上的人都有车乘都有箭射,为什么呢?这就是使用不同的矫形工具的缘故。而且,即使有不用工具而天生的直箭和圆轮,好的工匠还是不看重它们,这为什么呢?因为乘车的不只是一个人,射箭的也不只是一个人。

夫视锻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剑。 (《韩非子·显学》)

只根据冶炼时的金属颜色,区冶子也不能次次断定出剑的好坏。

巧匠目意中绳,然必先以规矩为度。 (《韩非子·有度》)

灵巧的工匠虽然眼睛目测也符合墨绳,但却必须以规矩丈量。

夫弃隐栝之法,去度量之数,使奚仲为车,不能成一轮。 (《韩非子·难势》)

抛弃造形的工具,放弃规格尺寸,让奚仲这样的巧匠,也不能做成一只车轮。

戟 铜 秦

銎矛 铜 秦

释法术而任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废尺寸而差短长,王尔不能半中。使中主守法术,拙匠执规矩尺寸,则万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贤巧之所不能,守中拙之所万不失,则人力尽而功名立。 (《韩非 子·用人》)

放弃法律权术而凭主观想法办事,尧不能治理好一国。去掉规矩而胡乱猜测,奚仲不能做好一只车轮。废弃尺寸而分别短长,王尔不能做好一半。让中等才能的君主遵守法术,笨拙的匠人手拿规矩尺寸,就万无一失。作为君王,能够摒弃贤巧的人也做不到的做法,遵守中等的、笨拙的人也万无一失的做法,那么,人竭尽全力便可建立功名。

韩非虽然没有专门列篇论述工艺,但从上面这些篇目中,我们可以从侧面窥见他对待工艺造物的态度和观点,那就是他反对装饰,注重实用,对百工技艺要求遵循一定法度。他的思想在秦国得以应用,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的改革正是这种法度的具体体现,它使秦国能够在统一标准下进行批量化生产。

秦国动物纹样瓦当 战国

标准的建立与运用是批量化生产的前提;而批量化生产则是生产效率提高的前提。因此,正是这种标准化的、批量化的生产,使得秦国的国力强盛,能够承担统一中国的使命。因此,作为法家代表的韩非,虽然在形式上有所偏颇,但是,他对功能的强调和法度的严格,却是值得今天的人们深思的。尤其是进入工业化标准生产进程中的人们来说,以法度为根基的标准化,不仅是需要认同的,而且是必须严格遵循的;因为,标准化是社会进入“现代”的标志。 GJCZlo0B75KplHtryVyf358DcKG1+IxBv4DzOjzbx2Fo1CfI6lLejSB9kOeju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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