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这个国家,我们既熟悉又陌生。
历史上,越南北部长期以来是中国的领土。968年,在中国五代十国混乱时期,越南脱离了中国独立建国。不过,后来越南依然是中国的藩属国,采用中国的官僚制度,使用汉字,沿用汉人习俗。
晚清时期,清政府四面受敌、无暇顾及,与法国签订条约,放弃了对越南的宗主权,从此越南沦为法国的殖民地。
“二战”期间,越南被日本占领。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胡志明发动八月革命,宣布越南独立。但是,同年,法国再次入侵越南,不愿放弃对越南的殖民统治。此后,越南与法国展开了长达9年的战争。
1954年,“奠边府战役”后,战争终于结束了,越南南方由法国统治,后成立南越政府。
1965年,越南卷入冷战最前沿的代理人战争。美国支持的南越与苏联支持的北越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这场战争持续了将近十年,1975年5月,美国彻底放弃了在越利益,越南得以解放。次年,越南正式全国统一,定国名为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
越南长期饱受战乱之苦,在大国之间周旋却屡屡掉进火坑。到了20世纪80年代,越南总算获得了比较独立自主的发展机会。
在中国提出改革开放8年之后,即1986年12月,越共六大召开,正式提出革新开放的国策,主张发展市场经济和实施对外开放政策。
但是,最初十年,越南的革新开放之路并不像中国一样顺利。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以及整个90年代,越南高层就发展路线展开激烈斗争,改革推进缓慢且反复,国内通货膨胀率一直居高不下,经济增长缓慢。
整个90年代被越南称为“保卫社会主义的十年”,越南的经济发展受意识形态及政治博弈牵绊。
不过这十年,越南依然在市场化改革方面做了一些尝试:打破了计划经济的产销指令,促使国有企业转变为自负盈亏的市场主体;取消了价格管制,采取商品市场定价;允许私营银行、股份制银行与国有银行共同发展;将农业土地让渡给农民,促进土地私有化。
2001年4月越共九大召开,农德孟取代黎可漂当选为中央总书记。这是一个关键转折点。
农德孟放弃了以前的错误政策,采取政治与经济协同改革、同步推进的政策,加大了政治革新的力度,加强了民主监督,将国家的重心拨回到经济发展上。
所以,越南的发展相对滞后,其真正革新开放以及经济增长是从农德孟时期开始的。而农德孟上台这一年,中国正式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
在农德孟执政的十年,越南的经济战略是发展外向型经济。越南确定了三大外交目标:积极融入国际秩序、发展大国关系和发展周边关系。
成功而实用的外交政策,是越南经济快速发展的关键。发展外向型经济是很多小国采取的重要策略,本质上是借着全球化浪潮,获得国际贸易、产业转移的全球化红利。泰国、墨西哥、菲律宾、中国台湾地区、中国香港地区都曾因采取这一策略获益匪浅,如今越南也不例外。
在冷战时期,越南与东盟国家长期对立。苏联解体之后,越南调整了外交政策,积极融入东盟,并于1995年成功加入东盟。这为其发展周边关系破除了障碍。
此后,越南与美国实现关系正常化,其国际处境可谓空前地开阔与友好。1998年,越南加入APEC,这成为其融入国际社会的重要转折点。
进入21世纪之后,越南积极融入全球自由贸易市场,先后与其他国家签署了16个自由贸易协定,尤其是与欧盟、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均签署了FTA。一系列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表明了越南对外开放的决心,同时也倒逼越南加快内部改革。
2006年,越南出台了《投资法》,宣布对国内与外商投资实施统一管理,取消了此前《外国投资法》的诸多限制,进一步开放了市场。
这一年,越南成功加入WTO。加入WTO后,越南的对外经济获得了绝佳的发展机会。越南提出“扩大对外关系,积极主动融入国际经济”战略,鼓励发展私有经济。2007年,越南非国有经济的增速开始超过国有部门,市场活力开始释放,私有企业及外商投资逐渐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
在21世纪头十年,越南经济保持了6%左右的增速。这个增速长期位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数据中亚洲国家前三,在中国、印度之后。2001年越南人均GDP只有388美元,但2008年已达到1024美元,不到十年便摘掉了低收入国家的帽子。
越南推行政治与经济改革并进的路线。同一时期,越南的政治革新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2007年,越南第12届国会首次采用实质性的差额选举和自荐候选人制度。越南选民从875名候选人中选出493名国会代表,淘汰率高达43.7%,以越南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张晋创为代表的大批高官落选。同时,有多达30名没有获得官方提名的参选者利用自荐候选人制度获得候选人资格,并最终有1人当选国会代表。
这项改革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了国内政治,改变了越南的政治生态。2011年阮富仲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后,越南上下都将精力集中到了经济发展以及对外开放上。
2015年,为了进一步融入国际秩序,适应TPP等国际贸易及投资规则,越南对《投资法》进行了较大范围的补充修改,出台了新的《投资法》。新的《投资法》对外商投资给予了更大的优惠。
2019年,《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在越南正式生效,越南对外贸易获得了更为广阔的发展机遇。
2011年1月,越共十一大召开,在《2011—2020年社会经济发展计划》中明确提出,到2020年要实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3000美元,基本上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
越共十一大之后,受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越南经济增速有所放缓,但整体增速还维持在5%以上,是亚洲增长最强劲的国家之一。
近些年中国经济发展换挡降速,而越南依然保持强势增长。从2012年到2018年,越南GDP增速逐年提高,从5.03%增长到7.08%,大有持续增长之势。
过去越南在大国夹缝中屡当炮灰,吃了不少亏,而冷战之后,越南的外交政策成功而实用。到目前为止,越南已与中国、美国、印度、俄罗斯等180多个国家建交。越南的外交层次、格局极为明确,与周边尤其是东盟其他国家确立稳定关系,然后与美、中、日交好,并在大国博弈间获得利益。
2013 年7月,美越双方确定升级为全面伙伴关系,越南对美贸易大幅度扩张。2018年,利用中美特殊关系,越南获得贸易替代、产业转移的红利。2019年,越南正式加入CPTPP,在太平洋贸易圈,尤其是与日本贸易关系方面逐渐打开局面。
目前来看,越南国内政治与经济改革并进,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从最近十几年的发展来看,越南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欲和发展欲。这一时期的越南颇像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心无旁骛,努力赚钱,一心只想发展经济。越南曾经有过野心,但如今我们看到的是,他们更想融入全球化,加入国际秩序,抓住全球化正在消失的红利,快速地壮大自己。
政策红利、全球化红利,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个国家的贫穷面貌。
越南,到底有多大的想象空间呢?
越南国土形态南北狭长,长达1650公里,东西最狭处只有48公里宽;拥有3260多公里的海岸线,面向西南太平洋,地理位置极佳。
越南国土面积大约33万平方千米,大致相当于广东与江西的面积之和;人口9300万人左右,比广东(1.12亿人)少一些,人口密度很大。
目前,越南分为8个区、58个省、5个直辖市,其中5个直辖市分别为芹苴市、岘港市、海防市、河内市、胡志明市。
越南南方经济相对发达,北方经济相对落后,南方经济实力较强,与北方形成制衡。南方的经济强市胡志明市,又称柴棍、西贡,是越南第一大城市,在越南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上海。
胡志明市是越南全国的经济中心、最大的港口、人口最多(超过1300万人)的城市。其GDP总量占越南全国的22.6%,处于绝对的龙头地位;其经济总量相当于中国中山、贵阳、漳州的水平。这座城市发展迅速,城内高楼林立,基础设施较好,房价普遍在两三万元人民币/平方米,超过中国的东莞、石家庄、合肥等城市。
河内是越南的首都,其城建水平相当于中国四线城市。海防为越南北部最大港口城市。岘港是越南中部重要的工业城市和海港。芹苴是湄公河三角洲上最大的城市,是南部湄公河三角洲农产品集散地和轻工业基地。
总体上来说,越南从南到北都有港口城市为依托,这是其发展外向型经济的优质条件。
越南人以京族为主,其占总人口比重达86.2%。越南语也称为京语,京语属于汉语系还是南亚语系,目前还有争论。与之相邻的广西防城港也有一两万京族人,一些去越南做生意的商人会雇用防城港的京族人,与他们一同前往。
目前,越南拥有约9300万人,这是促进其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由于长期战乱,越南在20世纪80年代初只有5000多万人,其中男性偏少。到了八九十年代,越南迎来婴儿潮,人口大规模增长。
目前,越南拥有5400多万青壮年劳动力,其中大部分为二三十岁的“80后”“90后”。2017年的预估数据显示,越南的人口年龄中位数仅有30.5岁,而越南劳动者的基本工资只有中国的1/3。所以,越南的人口结构非常优质,人口红利是越南发展外向型经济以及加工制造业的重要优势。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经过十多年的发展,越南劳动者的基本工资也在上涨,仅在2018年就上涨了6.5%。从2016年开始,越南政府要求企业为员工缴纳社保,企业的成本有所提升。
与中国以及其他东南亚国家相比,越南还是具备一定的劳动力价格优势的。
为了降低企业的成本,越南在税收方面实施了不少优惠政策。越南财政部于 2016 年 10 月向国会提交减税计划草案,提出降低中小型企业和初创企业的企业所得税税率,2017 年至 2020 年适用税率由此前的20%下调至17%。在此税收优惠条件下,年营业额不超过 1000 亿越南盾的企业可以享受免税优惠。
同时,越南学习中国,大力发展经济园区,并为园区企业提供优惠政策。2016 年初,越南政府批准了建立三个经济特区(SEZ)的计划,经济特区中的园区企业在进出口税收、企业所得税等方面享受减免,在土地租金、信贷配给方面享受优惠。
目前,越南80%的人口依然从事农业活动,不过工业生产总值所占比重在快速增加。与泰国、缅甸不同,越南大力发展制造业,试图以工业立国。这种做法与中国类似,有别于大多数东南亚国家。
2018年,越南工业生产指数增长9.4%,其中制造业增长14.5%,电力生产和供应增长9.4%,自来水供应和废水处理增长8.7%。
2018年,越南引进外国直接投资170亿美元,目前日韩在越南都有大量的直接投资。2018年,日本、韩国、新加坡对越南的投资都超过了40亿美元。
目前,越南的制造业以贸易出口为导向。2018年,越南全年进出口总额创下4822亿美元的新纪录,贸易顺差达72亿美元,是有史以来贸易顺差最大的一年。
中国、韩国、美国、东盟、日本、欧盟是越南六大出口市场。美国是越南第一大出口国,但是越南的出口结构相对合理,不严重依赖于某一市场。目前,越南对美国、欧盟、中国三大市场的出口规模相对均衡。
越南出口产品主要包括电话及零部件、机械设备及配件、电子产品及配件、纺织、鞋类、水产。主要进口产品为纺织鞋帽原辅料、常规金属、塑料、钢铁、布匹、电话及配件、机械设备及配件、电子产品及配件。
从进出口品类可以看出,越南主要发展劳动密集型工业,充分发挥其廉价劳动力的天然禀赋优势。
不过,越南的加工贸易目前还比较落后,由于国内缺乏产业配套以及设备制造产业落后,越南需要向中国大量进口机器设备及配件。类似于20世纪80年代中国发展加工贸易产业,以来料加工为主,向日韩进口设备及材料,加工后再出口。
由于越南经济被看好,房产投资对外开放后,越南房价较快上涨。2016年,胡志明市公寓总成交量达到30972套,2017年成交量跃升至47163套,增长率达52%。
胡志明市房价在两三万元人民币/平方米。在越南投资房地产的韩国人最多,中国投资者也在增加。越南本地人购房享受永久产权,但外国人可以购买公寓,产权只有50年,到期之后可以续约,其他限制相对较少。
汇丰银行2016年公布的《对接东南亚》研究报告称,预计到2020年,越南中产阶级人口将增加至3300万人。
越南经济持续向好、人口众多、中产阶级的兴起以及较低的城市化率,是外界看好越南地产的重要原因。
2018年,越南旅游业表现不俗,国际游客达到创纪录的1550万人次,比2017年增长了19.9%(游客数量增加超过260万人)。其中,亚洲游客是主体,达到1207.55万人次,比上年增长23.7%。
越南海岸线达3260公里,拥有良好的冬季旅游资源。下龙湾是越南北方广宁省的一个海湾,于201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新七大自然奇观”之一。越南的旅游业具有相当的发展潜力。
越南的创业活力也比较强。2016年,新成立企业超过11万家;2017年,新设企业近12.7万家;2018年全国新注册企业13.13万家,注册资本总额为1478.1万亿越南盾(约642亿美元)。如果考虑到新的注册资本和额外增加投入的资本,2018年,企业为经济发展增加了近3900万亿越南盾(1695亿美元)的资金。
2018年,外商直接投资了3046个新项目,注册资本为179.76亿美元,与2017年同期相比,项目数量增加17.6%,注册资本减少15.5%。
通货膨胀曾经是越南经济的“拦路虎”。最近十几年,越南的通货膨胀率控制得比较好。与2017年相比,2018年的平均基本通胀率仅增加了1.48%。
近些年,越南人均收入增长较快。2018年,人均月收入约为376万越南盾(约1106元人民币),比2016年高出66万越南盾(约194元人民币)。2016—2018年越南的人均月收入增长率是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