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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军政倒台与历史跨越

在警卫执政时代,韩国经济和财阀持续高歌猛进,创造了震惊世界的“汉江奇迹”。韩国人均GDP从1980年的1715美元增加至1989年的5817美元,1992年居民可支配收入为1963年的9倍。

该如何评价“汉江奇迹”?是政治强人和财阀经济的胜利,还是发展自由市场的结果?

朴正熙政府及韩国财阀是韩国市场经济启动的重要力量,但“汉江奇迹”的内在动力来自国际技术及资本的转移。

在美苏争霸和美日贸易战的大格局下,亚洲工业经济呈现“雁行产业发展形态”(日本经济学家赤松要),朴正熙懂得小国生存之道,获得了美日转移而来的大量现成技术和国际资本。

但是,“汉江奇迹”的底色依然是军政府支撑的国家资本主义。政治强人倒台后,韩国维新体制与自由市场的矛盾愈演愈烈。这是所有传统国家发展自由市场都将面临的一道坎。

1972年,朴正熙宣布《维新宪法》,禁止一切政党及全体国民的政治活动,实施新闻审查,推行维新体制。

《维新宪法》发布后,高丽大学学生爆发示威游行运动。朴正熙签署“紧急措施7号令”,派军队占领高丽大学,禁止学生游行示威,逮捕反抗学生,不经过法院直接判决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

朴正熙被刺杀后,崔奎夏代理总统,韩国民主化运动崛起,一度出现“汉城之春”。但是,一个多月后,全斗焕发动肃军政变成功夺权。金大中、金泳三率领民主人士发表《促进民主化国民宣言》,引爆大规模的示威运动,要求全斗焕下台。

1980年5月,全斗焕宣布紧急戒严令,禁止一切政治活动,逮捕了金大中、金泳三等人,造成4000多人伤亡。这就是著名的光州事件。

尽管经济持续增长,但朴正熙和全斗焕政府都面临政权合法性的挑战。为了强化民族认同感和国家荣耀感,以涵盖政权合法性问题,全斗焕成功申办1988年汉城奥运会。但是,令全斗焕没想到的是,汉城奥运会给了韩国民主化运动千载难逢的契机。

1987年6月,因汉城大学学生朴锺哲被拷打致死事件,韩国掀起了民主化运动的高潮。国际媒体高度关注,全斗焕政府压力巨大。国际奥委会给韩国政府发出取消韩国奥运主办权的警告。

这时,全斗焕不得不退居幕后,推举卢泰愚出面平息事端,并让其参选下一届总统。

6月29日,退无可退的卢泰愚面对记者们宣布一系列妥协措施,包括:修改宪法,实行总统直接选举制;赦免金大中;保障民权;主张言论自由。这就是八点民主化宣言(六二九特别宣言)。

这届奥运会,改变了韩国的命运。

1988年汉城奥运会如期召开。这一年,韩国修订宪法,规定经济自由化和民主化,向财阀经济发起了挑战。

1988年是韩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年。人类历史上,各个国家的演进都面临一次历史性跨越,即从自然国向法治国跨越。在1990年前后,国际局势动荡,很多国家都迎来了这种机会。但目前,多数国家尚未完成这一过程。韩国是幸运的,他们借助奥运会改变了国家的历史。

韩国军政府的遭遇与伊朗巴列维王朝是一样的,即独裁政府的现代化改革悖论。

美国社会学家戴维斯在1962年提出关于“革命何时爆发”的“戴维斯J曲线”。戴维斯认为,贫穷本身不足以引发革命,最容易爆发革命的国家不是封闭国家,也不是开放国家,而是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国家。

独裁君主的国家现代化之路,是一个自毁“江山”的过程。改革中的独裁君主制,只是国家现代化进程中的临时制度。

在这种国家,随着改革开放,社会稳定性降低,经济持续增长,而后一旦经济失速,可能导致现实与期望的失调。这种心理挫折感,及开放后对不公平的低容忍度,是滋生革命的土壤。

但是,韩国军政府及韩国国运与巴列维王朝及伊朗是完全不同的。卢泰愚选择自我革命,而巴列维则是被革命。韩国迈向法治国,伊朗则倒退到政教合一的统治。

这种差异值得我们深思。仅从经济的角度来分析,朴正熙推动的国家资本主义,虽以财阀经济为内涵,但也是外向型经济,经济利益惠及范围更为广泛。巴列维王朝发展的石油经济,与伊斯兰民众的利益关系不大,大部分伊朗民众不依靠国际市场生存。相比较而言,韩国走向开放经济体的趋势很难被逆转。

1990年,卢泰愚试图抑制财阀经济以缓和政治压力,财阀势力则激烈反抗。1992年1月8日,现代集团的郑周永对外公布,自朴正熙政府以来,现代集团每年向当局缴纳数十亿韩元的政治资金。这一政治丑闻严重地打击了卢泰愚政府的威望。两天后,郑周永宣布成立韩国国民党,亲自参加韩国大选。

1992年大选,郑周永败北,金泳三当选总统。

这次大选具有标志性意义。金泳三是韩国第一位非军人总统,他的上台是民主化运动的胜利。不过,韩国刚刚送走了军人总统,又迎来了财阀政党的直接竞争。郑周永是韩国第一个参选总统的财阀。郑周永建党参选,标志着韩国财阀通过合法手段,直接参与国家最高权力的争夺。

从此,韩国平民势力与财阀势力在总统舞台上激烈交锋,血腥争斗,一次次上演“青瓦台诅咒”。

舆论开放让财阀政治陷入被动,财阀的政治丑闻、性丑闻被曝光,甚至被拍成影视剧。金泳三上台后彻查了全斗焕和卢泰愚时期的政治资金问题,将全卢二人投入大牢。

同时,金泳三推动韩国经济全球化,逐步开放金融市场,加入经合组织(OECD);废除了“经济计划”,推动国家资本主义转向国际化自由经济。 OcpE9vQe5tN3xKzhpyUxDnwFtzmfcZx4ai+q8PMO+P1QMjAP4D68cC3dcoONTw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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