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价值有两种存在形式:一种是物质性的,另一种是非物质性的。物质性的形式存在很好理解,并很容易形成共识;而非物质性的形式也好理解,即精神性,却很难达成共识。艺术品价值存在的非物质性形式就是与人文精神相关的各类文本,而艺术品价值发现就是就其非物质性形式而展开的,以此揭示它的价值存在,并对其进行价值管理。因此,在进行艺术品价值发现的同时,艺术品本体的自有风险就会逐渐显现——有的是客观存在,有的是主观设定,且风险非常隐蔽。一般常态下,就艺术品投资者而言,他们更关注艺术品可见可察的物质性风险,而往往会忽略价值发现文本中存在的语义性风险(或者说非物质性风险)。
在这里,我们超越常态理念,着重讨论艺术品人文精神方面的风险——也就是语义性风险(即非物质性风险),从而为后续的结构化价值管理做准备。在前面的叙述中,我们对人文精神进行了分类,尤其是对元初人文内涵做了分类——能被分类,就说明能够对其做结构化处理。换个角度讲,对任何价值投资物而言,只有对其投资风险做结构化处理,才能建立风险识别机制,进行风险管控。艺术品带来的是精神消费,对消费者而言具有很强的主观性——特别是中国传统书法绘画艺术品——这里有流派因素的干扰,但根本原因在于价值发现诠释者的个体差异。因此,我们可以从艺术品元初人文信息的发现和结构化着手,基于有限理性来思考这个问题,进而从客观上为投资鉴赏者指引方向,为他们提供合理化思考空间,展现一幅可供参考的思考范式图景。
这样一来,就能从艺术品本体信息中寻找到可能的风险识别点。这种识别思路解决了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对艺术品本体存在时间的追溯性思考,二是能够结合当下审美以及价值观取向。前者考虑到了艺术品时空参与的问题,即其历时性语境:客观来讲,经历不同时空而沉淀下来的艺术品的风险性最小,其风险识别要素具有多元丰富性,具有最大化的投资价值。后者考虑到了社会政治因素:中国笔墨的书法绘画作品不具有西方艺术的再现性,而是整一性的意韵审美,是“意境生成”的“道”和“理”,因此其时代性非常强,映射了丰富多元的政治智慧。所有这些方面,都需要时间和空间的在场思考才能得以呈现,同时为人文精神内涵相关要素的结构化提供切入点。
艺术品人文精神是艺术品物质性的重要内涵,是艺术品非标特性的元初信息或者元初价值,但是我们不能只立足于这样的形态去思考,而应从迂回的结构化维度去认知。精神是不可能量化的,也不具有量化的因子,但可以通过载体在时空中所展示的“精神性”而结构化,呈现在文本中之后,就具有了相应的区间维度。这里可采用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理论来分析,即图像志前阶段、图像志阶段、图像学阶段,这种形态对应着不同的诠释文本或者价值发现文本,文本自身也对应着鉴赏者、消费者不同层面的诉求。分析艺术品的风险性因素,很大程度上会受到艺术品本体价值发现因素的干扰,也就是对应文本的影响。作为艺术品投资人,除了从感观上去扫描艺术品的美之外,剩下的工作就是多方探求与之关联的文本文献资料,进而做出决策。换句话说,决策者对价值文本信息的需求是投资艺术品的内在风险,因为他们能接触什么样的价值发现文本就成为风险识别的骨架,具有高度的现实性、客观性。
一件高价值的艺术品首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内时,一般要对其进行“真”与“不真”的价值判断,由此会产生翔实的文本资源,以对其进行价值发现。而如果这件艺术品出现在拍卖场景中,往往会获得流拍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艺术品投资人在观察实物后会对关联的文本进行选择性思考,而这些文本具有主观导向性,进而影响艺术品投资人的决策。经常出现在艺术品著录中的拍品,成交率高而且价格不断攀升,成为投资人不断竞价的“热宠”。我们可以暂把这种情形产生的价值信息认定为“流动性人文精神”文本的符号性概念,它与元初人文内涵有本质区别——即便如此,它也是艺术品风险识别的关键要素之一。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文精神的结构化是动态的、开放的、多元化的。因此,艺术品风险识别要素有阶段性,而不是一劳永逸的,具有系统性和持续性。那么,对艺术品人文内涵进行结构化就显得尤为重要,并且是解决艺术品风险识别的重要抓手。只有把艺术品人文内涵结构化,从艺术品市场交易的合理化角度看,才能解决动态过程中的随意性。对艺术品投资者而言,才能在一个经济周期(8~10年)内做出符合艺术品价值取向的适应性决策,此等情形都是艺术品价值管理的主要任务。
由此可知,艺术品人文精神是其本体风险之一,而“意韵”是中国笔墨呈现的重要对象。换句话说,“意韵”与“人文精神”之间存在对应关系,看不见,摸不着,是个体文化素养中的感知,这种感知性语言描述就是价值发现的核心,可以成为艺术品投资者的重要决策依据。决策本身是风险与收益的博弈,是反向性的融合体,俗话说的“高风险,高收益”就是这个道理。在这里,会有一个疑问:一件高仿作品所展现的人文精神与原件不一样吗?为什么一定要对它进行结构化呢?事实上,两者有非常大的不同,这就是一定要讨论艺术品元初人文内涵的原因。“意韵”就是作品本体的元初人文内涵精神(见图2-3),因为任何艺术品的母题都要通过与对象本身发生交流、互动,并传递美的艺术效果,从而起到精神性消费的作用。但是,这种格调一旦形成,其本体价值因子也就确定了。然而,随着时空参与后的沉淀,其动态吸纳的人文内涵逐渐扩充了其价值要素,同时也明确了其真伪属性。因此,具有流动性的人文精神建构对艺术品投资者而言非常重要。
图2-3 中国传统艺术品人文内涵结构模型
以明、清、民国时期的书法绘画艺术品为例,可分析出这之间的差别:明朝早期到中华民国早期,历史跨度达550年左右,不同时段的书法绘画作品流传到今天,会因为在时间跨度上存在巨大不同,造成其本体被注入的流动性人文内涵存在巨大差异,这种差异性就是风险要素的存在基础。因为结构和表现形式不同,中国传统笔墨中的山水、花鸟、人物这些母题意象的流动性人文精神内涵的差别就很大,而它们的元初人文内涵也存在一定差异。这些要素来自艺术品本体,只有超长时间的参与,才会使得母题意象的人文内涵更为丰富。以青花瓷器这一媒材为例:清代时期的“梅兰竹菊”母题意象客观上要比民国时期的“梅兰竹菊”的人文内涵更丰富些,或者更绵长些。由于超长时间的参与,使得艺术品本体信息的动态因素增多(比如处置空间转换等要素的注入),艺术品价值发现也变得多元化、多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