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昔扬跟我说我们专业有人坐台的时候,起初以为只是乱传,就算真的联想到了拜金女,那也是在所有不可能中找一个最有可能的,压根儿没有当回事儿。可我没想到,拜金女还真是在坐台,而且还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我碰见了。
拜金女看我的眼神儿明显也愣住了,我看到她眼睛里面一闪而逝的慌乱。接着就别开了眼睛,没再往我这儿看一下。
其实我看见她也挺尴尬的,毕竟我身边儿坐着陆丛,姜忆旁边儿坐着宋朗。想到陆丛也是见过拜金女的,于是下意识的转头看他。就见他把胳膊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脸高深莫测。
我以为陆丛只是没有认出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压低声音说:“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毕竟我跟姜忆此行的目的是为宋朗的下一出戏做铺垫,要是跟陆丛的关系暴露了,总是没有多大好处。
陆丛淡淡只是瞥我一眼,胳膊没收回去,反而又把身子往我旁边儿靠了靠。
我叹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暗想,这位爷,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有逆反心理啊?
好巧不巧的,有人选了拜金女的台。我看她的脸色明显很不情愿,也许是因为有我们在。但行有行规,客人既然选了她是不能拒绝的,只能惨白着脸色坐了下来。
这帮人没什么别的花样,就是摇骰子喝酒唱歌。姜忆和宋朗是真不避讳,一直在他哥面前秀恩爱。别说,比我演的绿茶婊像多了。
有姑娘放着伴唱低低的唱歌,给他们的娱乐项目当背景音乐。是王菲的《棋子》。
“我像是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我没有坚强的防备,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唱歌的姑娘用烟嗓把一首如泣如诉的歌儿唱出另一种味道。我就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觉得这歌词完全唱出了我的心声,这可不就是在说我跟陆丛么。用一个很文艺的词儿,那就是和我产生了共鸣。
你相信唱歌能把人唱哭了么?反正我眼角是湿湿的。
一首歌唱完,我用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坐在陆丛旁边儿,突发奇想地说:“你唱什么歌,我去给你点。”实在是太好奇陆丛唱歌会是什么样子了而他又会唱哪首歌才能衬出他的气质。默默回想了一遍她的声音,我觉得比较适合陈奕迅。
陆丛似乎挺无奈的皱了下眉,“别闹。”
别闹别闹,这个词儿怎么这么好听呢。
敬酒的时候,拜金女端着杯子走到陆丛面前,半弯下腰,干巴巴地说:“陆总,敬您一杯。”
陆丛仍然稳稳当当的坐着,看向拜金女的眼神儿像刀子似的。拜金女就一直保持着敬酒的动作,始终没能抬头。
直到音响里一首新歌的前奏响过,才听到陆丛的声音,“解约的合同签了?”
拜金低低的嗯了一声,“签了。”
说完话陆丛也没去端杯子,只是点了下头,说:“行,回去吧。”
拜金女挺尴尬的回了座位。临走之前,还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对于她满满的恶意,我几乎已经能够自动屏蔽了。而且我这时候也没功夫跟她较劲,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拜金女什么时候跟Circle解约了?
其实有的模特签了公司之后,如果是条件不好推不出去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一般雪藏就可以了,几乎没有要强制解约的。
我像陆丛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儿,结果这厮挑挑眉,一副你问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表情,“怎么了?”
擦,爱说不说,我还不问了。
然后有姑娘说:“诶,小美的歌唱的可好了,让她给大家唱一个。”
我愣了半天才知道小美就是拜金女,在场子里起的艺名。
拜金女推辞了一会儿,是真推辞,不是那种虚伪的谦让。没推成,勉强唱了。
别说拜金女唱歌挺好听的,但可能是太紧张了,我注意到一首歌里面有好几个走音。
坐她身边儿的男人接连鼓掌,直夸她唱得好,说话间又递给她一杯酒。拜金女尴尬的笑笑,接过酒不情愿地喝了。那男人挺高兴的,伸手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就一直搂着没松手。我看见拜金女微微躲了一下,无奈那个男人太执着。她就只能挺直了后背僵硬地坐着。
这时候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人总是下意识的会去同情弱者。不管拜金女之前对我做过什么,但见她现在的样子,没有什么愉悦也没有什么怜悯,就是单纯的不想再看下去而已。
于是我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在里面待了挺长时间。主要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回去了也是玩手指头。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我就更没着急出去,在马桶上坐着默默的按着手机。
直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102里面那个长头发的,是陆总的情儿吧。”
102是房间号,我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心里一边感叹着听墙角总归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一边又暗暗好奇,她们到底会在背后说些什么。
另一个女人说:“是她啊,之前陆总来的时候好像也带过她,似乎还是小美的同学来着。”
我愣了一下,我跟拜金女的关系她们怎么知道?就听见她继续说:“我刚才进去送酒的时候还想呢,小美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原来是被熟人看见了。”
“嘁,要不是同学呢,两个人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了,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出去逮个正着的时候,忽然又听到女人说了一段话。
“上回有个女的来找小美,拿着几张照片,说是她的什么同学被Circle的老板陆丛养着,让她去把证据交给她们学校领导呢。照片就在休息室放着呢,有一回打扫卫生的时候我看见了,上面就是包间里的那个女的。后来我再去看的时候照片已经不见了。”
另一个人表示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就在后院,我下班的时候正好路过,才听到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贴身的东西掉到了水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准备放弃的时候,才看到它一点一点浮上水面。
对于拜金女能做出来这种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惊讶,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个来找她的女人是谁,是跟拜金女一伙儿的么?还有我究竟怎么得罪她了,让她能在背后这么整我。
不过这些可以容后在想,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活动了两下僵硬的脸色,咳了一声,走出去,假模假样的也在水龙头上洗手。
余光瞥见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一脸惊慌的准备开溜。我收回手冲她们笑了一下,“别走啊,既然对我们的事情这么有兴趣,就跟我一块儿进包厢里面坐会儿吧?”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连连摇头,其中一个说:“美女,你误会了……”
我冷笑,“那要不要我去问问经理,是不是误会你们了?”
两个人局促不安的绞着手指头,我看她们的年纪可能还没有我大。其实这事儿我不会跟经理说,我可丢不起那人。
抽出张纸擦了擦手我就出去了,临走前说:“今天这话是让我听见了,要是让陆总听见,估计就不是开除你们这么简单了。”
回到座位上之后可能是觉得我脸色不对,宋朗低声问我,“慢慢你不舒服?”
姜忆也投来关切的目光,“你没喝酒吧?”
宋朗今天带我来,愣是没让我沾一滴酒,高脚杯里面灌的都是苏打水。他是这样解释的,“丛子不喜欢女人喝酒。”
我估计就没一个男人喜欢女人喝酒的,男人喜欢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喝,但是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喝。果然男女之间还是没有绝对的平等。
我看着拜金女心不在焉的坐在沙发的角落,一瞬间是怒火中烧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可现在我跟着宋朗,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无论宋朗还是陆丛脸上都不好看。
我一忍再忍,直到忍无可忍。我猛地站起来,扯着拜金女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估计她可能也想单独跟我谈谈,或者也只是单纯地想离开那个环境。总之没什么反抗就跟我走了。走到门口,甩开我的胳膊,拉了拉低胸的小晚礼,不耐烦地问,“你有事儿啊?”
在里面一副谄媚的嘴脸,出来又成高冷了。我忍着怒气直奔主题,“你是不是私底下去找院长告我的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