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回到了林洛的公寓。
从苏家别墅被查封之后,以前很多关系很好的朋友一个个都对她冷淡远离,避而远之。用林洛的话说,就是势衰,茶走人凉。
还好,林洛对她态度不变。
一个人脆弱孤独,她又无处可去,就搬到了林洛公寓里。
林落加班还没回来,苏橙一个人无事可做,蜷缩在沙发上发呆。她脑中想的一直是下车时她和时慕弦的对话。
“时总,你们男人世界里就没一点感情,只有落井下石和不折手段吗?”
时牧弦淡淡回:“这是当下社会现实的写照。商场上,男人不谈感情。”
苏橙又问:“时牧弦,你非要这么做吗?”
时牧弦:“不是只有我,就算除了我,还有更多的人在盯着苏家产业。苏橙,市场有市场规则。”
……
苏橙头疼,将脑袋埋在抱枕下,结果就睡着了。
晚上林洛回来看到苏橙的脸,惊愣的说不出话。
苏橙没怎么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林洛气得不得了,狠狠的骂了吴国有那个老狐狸老色鬼一通。
洗完澡,林洛看了眼茶几上的电话,又看着沙发上发呆的苏橙,她走到茶几旁拿过手机。
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陆云浅打来的。
林洛明白,之所以陆云浅打给她,是因为苏橙早已经拉黑了陆云浅。
林洛纠结了一翻,还是忍不住接听了。
“喂,陆警官。”
没多久,门铃响了。
陆云浅站在门外,给开门的林洛一个感激的笑容。林落不禁恍了恍神,内心开心又低落。
她笑笑,什么也没说,撤身让人进来。
苏橙去厨房喝水,意外看见陆云浅的身影,几秒的微愣后,脸色渐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陆云浅快速上前拦住她,将她翻转过来面对自己。
“橙橙!”
苏橙咬牙怒视:“放开我!”
陆云浅怎会肯松手:“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是橙橙,我真的很想你。”
是吗?
苏橙压制住心口涌出的难受和酸涩,口气凉硬带恨:“陆警官,你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还是你觉得,我爸是该死的?”
盯着陆云浅的脸,苏橙冷嘲一笑:“我父母死前的样子,你忘了吗?可我忘不了!陆大警官,你的任务完成了,你还来纠缠我干什么?嫌伤我伤的不够?”
陆云浅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僵。
苏橙苦涩一笑,“是我眼瞎才会去爱你!我那么爱你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些什么!”
“陆云浅,我已经知错了。”
她低低的声音里透着难过脆弱。
一句“我知错了”让陆云浅的心狠狠一疼。
紧扣住苏橙肩膀,他急着解释:“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橙橙,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只是,我有我的难处和苦衷,不得已……”
苏橙不想再听下去。
“够了!”
她冷冷的打断他,“陆警官,我是不是说的还不够明白?”
她一字一句,清晰的说:“你那么有手段,那么会伪装,你欺骗了我整真好两年!也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陆云浅,我恨你!恨之入骨,恨你到死……”
眼泪跟随着尾音一起落下。
就在他的面前,她的恨,她的爱,展示的毫无保留。
陆云浅心口窒着,无法克制自己,这一刻所有的坚持克制都崩塌了。
他最心爱的女孩啊!
是他惹她哭的。
伸手将她拉到面前,陆云浅低头就吻她。
“唔……”
苏橙挣扎,无果后张开嘴咬他的唇,在他吃痛被迫松开后,她扬起手甩了他一耳光。
手的力道狠而重。
陆云浅红了眼,沉着眸子一言不发。
苏橙指着门,吼:“滚!你滚!”
他没滚,只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随后打开,拿出里面的钻石戒指,轻轻套在了被他抬起的苏橙右手,无名指上。
“这枚戒指我早就想为你戴上,只是……”他顿了下,表情有些无奈和痛苦。
“很多事情我身不由己,我无法掌控。”
就像我是警察,就像我爱上你!
“橙橙,我爱你。”
“我陆云浅这辈子,只爱你!”
陆云浅走了很久,林洛才从伤感中抽身,上前抱住坐在地上埋头哭泣的苏橙。
大哭一场后,整个人虚脱无力了,苏橙早早就睡下了。
夜里,她做了梦,沉沉的。
苏承显流着眼泪,深深看她一眼,随后缓缓转身笑着从楼上跳了下去。
一地的血。
突然地上苏承显的脸变成了陆云浅的脸。
他满脸鲜血,流着眼泪虚弱的唤她,“橙橙,我爱你。”
“不!”
一道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声打破了深夜的静。
苏橙不知道,她正哭的凶的时候,有人正在认真翻看着她的资料,专注又认真。
书房,办公桌旁。
男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掀过一页页,纸张在轻声摩挲中悄然翻过。
时牧弦的眸光定格在了页面中间。
那里写着每月15号,从苏橙五岁的时候起,苏承显都会固定日期带着苏橙去橙山孤儿院。
唯有苏橙八岁那年的生日,苏承显是8号。
而8号,是时牧弦固定去孤儿院的日期。
那年的8号,八岁的苏橙和十三岁的时牧弦第一次相见。
那天,苏橙后山玩耍时意外发现了落水的时牧弦,就叫来自己的爸爸苏承显救了他。
时牧弦记起来,当时的自己被救上来后冻得瑟瑟发抖,是八岁的苏橙将手里滚热的奶茶递给他,还把她手中毛茸茸的玩具也塞到他手上。
那时,小苏橙说:“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送给你了。你抱着它,就不会冷了!”
小苏橙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黑色的长头发高高扎起束在脑后,眼神清澈通透,笑起来很甜,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只是从那天以后,时牧弦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苏橙。
之后,母亲出事,时牧北也很快迎娶了后妈周颖进门,并带回了比他小两岁的时北弦。
从那以后,家庭纷争,事故不断在时家上演。
慢慢的,太多的事情让年少的时牧弦疲于应付又不得不对付,也就渐渐忘记了那个小女孩,忘记了苏橙。
却没想到,十六年后,苏橙再次救了他。
他又遇到了她!
上次在医院她撞到他,听到一个女孩喊“橙橙”,时牧弦猛然就觉得对这个名字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心底尘封的记忆慢慢打开。
他终于想起,那时候八岁苏橙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她不停的绕着苏橙稚嫩的喊:“橙橙,橙橙。”
如果一切都是命,是不是要感谢命运,让他们再次遇见?
苏橙,他见过的把粉色裙子穿的最漂亮的小女孩。
时牧弦合上文件,站在落地窗前,沉静眺望远处。
翌日,二楼的露天阳台,时牧弦手扶着栏杆,眸光深邃的盯着大门口停放的车,眉头深锁。
手边是一杯冷却的咖啡,一口都还没喝。
背后的落地窗上,干净的玻璃印衬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成熟,矜贵。
手机响了。
时牧弦回神,接起电话:“墨恒?”
“弦哥,周颖带人闹事了,该怎么处理?”
知道周颖是为了时北弦的事而来,而他又避而不见,闹事也仅仅是想逼他一把。
沉吟了下,时牧弦淡淡回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需要我教吧?你看着办!”
楚墨恒电话没挂多久,时牧北就打了过来。
“牧弦啊,有时间的话,爸想跟你谈谈。”
时牧弦名下的云心茶坊,时牧北到时,时牧弦正安静优雅的品茶。
时牧北也不多周旋,一开始就开门见山。
“牧弦,再怎么说北弦也是你弟弟,你看在我的面上,真的就不能网开一面?”
时牧弦似有若无的弯下唇,放下茶杯,他轻轻抬眼看向时牧北,目光深沉。
“你来找我,就是替你儿子求情的?”
时牧北愣了愣,随后咧嘴一笑:“什么话!你不也是我儿子?!”
也是你儿子?
在心里冷嘲一声,时牧弦面上并不动声色,他站起身来,话并不再客气。
“在你心里,恐怕就只有一个儿子吧。时北弦陷害并想谋杀我的时候,爸,你在哪儿又在干什么?”
时牧北脸色一冷:“牧弦,你这话什么意思?”
时牧弦口气淡淡:“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助纣为虐应该也算罪吧?”
“你……”
时牧北黑着脸:“牧弦,话不能乱说!我知道你对我向来不满心有怨恨,可是北弦毕竟是你弟弟啊,你真就狠的下心要把你弟弟往监狱里送?”
见时牧弦沉默,时牧北放软了态度好声求着。
“牧弦呐,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要是一旦你将证据交给了警察,北弦真会坐牢的啊,你这个哥哥就当宽容一下自己的弟弟,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吗?”
时牧弦冷笑了下。
他就知道不该奢望什么亲情。
这么多年,在利益面前,时家人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他早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吞并霸占他手里所有握着的产业。
陷害,栽赃,再到制造意外蓄意谋杀。
这就是和和气气?
敛去眼神里的怒意,克制下来的时牧弦态度淡漠说道:“他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一些代价。”
见说不动,时牧北就气了,板着脸吼:“时牧弦,你当真就这么绝情,要这么心狠是不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冷血的儿子!”
时牧弦眸色沉下去,他凉着声音。
“时牧北,在你心里就只有时北弦一个儿子吗?如果不是老天保佑,恐怕你现在见到的,是我的尸体吧!”
片刻,时牧弦又回到原位坐下,饮了一口茶,客气平静。
“爸,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时弦集团和云心茶坊,是我母亲和舅舅一生的心血。我时牧弦虽不觊觎你们其他人的产业,但是——”
他停顿了下,话音陡然转厉抬高:“我也决不允许其他人觊觎我的东西!否则,就别说我时牧弦翻脸无情。”
话说到这程度,再不明白就真是装糊涂了。
时牧北一时竟无话可说。
凭时牧北的了解,哪怕是心中再愤怒,时牧弦也不尖锐,不冲动,不发怒。相反,他愈加沉静,深稳,让你根本就摸不着,猜不透他真实的脾性。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养成了淡然的个性,蜕变成了处事不惊,遇事不躁,能够掌控局面不被左右的成熟男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好驾驭的少年。
所以,时牧北到现在都抓不住他的把柄。
临走时,时牧北撂下狠话。
“时牧弦,你绝情也就别怪我时牧北不顾父子情!你给我等着!”
时牧弦半掀起眼皮,盯着茶杯边缘,淡声。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