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西莫夫是一个身躯臃肿的人,没有血色的脸刮得干干净净,头发如麻似的垂直。他戴着一副眼镜,拇指套着一个大戒指。他的年纪是二十七岁。穿着一袭青灰色的、很讲究的便衣,下身穿着夏裤,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很轻灵、时尚、整齐、清洁;他的内衣是很华贵的,他的表情是沉重的。他那稳重而带着漠然的,同时又像潇洒的举止中常遮盖着他的自负,但仍不时显露着。他所有的朋友都觉得他有点烦人,但又说他的医术还不错。
“今天我到贵宅去两次了,老兄。你看,他已经渐渐恢复神智了!”拉祖米欣喊着。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现在觉得怎样呀!”佐西莫夫向拉斯柯尼科夫说着,仔细地看着他,并在沙发旁边坐下了,他总是先把自己弄得舒适的。
“他的精神还不见好!”拉祖米欣继续说着。我们方才把他的内衣给换了,他很不高兴。
“那是当然的事;他不愿意,你们就可以稍缓一下……他的脉息非常好。你的头还觉疼吗?”
“我是好了,我完全好了!”拉斯柯尼科夫执拗而又气愤地说着。他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以尖利的眼光扫射着大家,但不久又躺在枕边,面朝着墙。佐西莫夫留心地看着他。
“很好了……已经转入正常了!”他慢吞吞地说,“他吃些什么没有?”
他们回答了他的问话,并问他可以吃些什么。
“他什么都可以吃……汤啦、茶啦……当然,千万不要给他吃菌类和黄瓜;最好也不吃肉,此外…但是那也没什么大关系!”拉祖米欣和他呆呆地互相看着。
“不必再吃药或别的东西。我明天再来看他。也许今天……但没关系……”
“明天晚上我要带他出去散散步!”拉祖米欣说道,“我们到尤苏波夫花园去,再到‘水晶宫’去。”
“明天我不再去打扰他,但我不明白……稍稍活动活动,也许可能……看情况吧。”
“哦,多么不巧!今天我要去庆祝乔迁之喜,离这边只有一点路。不知道他能去吗?他可以在沙发上好好卧着。你总要去的吧?”拉祖米欣向佐西莫夫说着,“不要忘了,你要光临的。”
“好的,不过来得稍迟。你在那边准备些什么?”
“哦,没有什么的——清茶、淡酒、咸鱼。还有一只肉馒头……都是自己的朋友。”
“哪些人?”
“都是这边的邻居,除了我的老叔父外,差不多全是新交,也可说是新的——他昨天才到圣彼得堡,办他自己的一点事。我们在五年只见过一次。”
“他是做什么的?”
“他老是安稳地做邮政分局局长,弄到一点退休费。他已经六十五岁了——没有什么作为了……但我很欢喜他。波尔费利·彼特罗维奇也会来——他是这边的调查部部长……他,你是认识的。”
“他也是你的亲戚吗?”
“很远的远亲。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呢?难道你们吵过一次,你就不愿去了吗?”
“我没有关系!”
“那好极了。唔,此外还有几个大学生,一位教员,一位书记官,一位音乐家,一位军官和扎梅托夫。”
“请你告诉我,你和他。”佐西莫夫向着拉斯柯尼科夫点着头,“和这位扎梅托夫是什么关系呢?”
“啊,你这出奇的绅士!原则!你受原则的支配,好像受弹簧的拘束似的;你不敢独立地改变。只要一个人好就是,这是我所认为唯一的理由。扎梅托夫是一个令人喜悦的人儿。”
“即使他贪污受贿。”
“唔,他受贿!这有什么关系?他果真受贿,我不好去管!”拉祖米欣突然喊道,“我并不赞许他受贿。我只说从某一方面看,他是一个好人!但如果要求全责备的话那世上还有完人吗?我相信我自己……或者连你也算,简直不值一个烤葱头的钱。”
“那太少了,要是买你的话,我可以给两个吧。”
“可是如果买你的话,我只给一个。不要说玩笑了!扎梅托夫还是一个孩童呢,我能够拉他的头发好好教他,应该把他拉过来,不能把他推开。你拒绝人,是不能叫他改好的,特别是少年。对一个少年,就应特别用心。你们这些上流的好人啊!你们不大清楚。你把别人压在底下,就是害自己……但你如果真想知道,我们的确有些共同的事要做。”
“是什么事?”
“那是关于一个油漆匠的事情……我们要把他由紊乱的情况中拯救出来。不过此刻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事情自然会弄明白的。我们只是加油罢了。”
“油漆匠?”
“怎么?这事情我没对你说吗?难道没说过吗?哦,那时我只对你说了谋害放高利贷老太婆这件事的开头。唔,现在有一个油漆匠被牵连到这案子来了……”
“哦,我以前听到过那桩谋杀案,颇感兴趣……部分是……是因为一个原因……我在报纸上也看到过……”
“丽莎维塔也被暗害了呢!”娜斯塔霞忽然对拉斯柯尼科夫说。她老是站在房门旁谛听。
“丽莎维塔!”拉斯柯尼科夫唧哝着。
“丽莎维塔,她卖旧衣服的。你不认得她吗?她常到这边来。他替你补过一件汗衫。”
拉斯柯尼科夫转身朝着墙,他从污损的黄纸中取出一朵不好看的,褐色条纹的花来,仔细看上面有多少花瓣,花瓣上有多少皱边,有多少纹痕。他觉得自己的手和脚都像被割去了似的麻木。他一点也不想动,只是死瞪着那朵花。
“那么,油漆匠怎么了呢?”佐西莫夫用话打断娜斯塔霞的多嘴,显然有点不高兴。她叹着气,不再出声。
“他被控告是谋杀犯!”拉祖米欣热切地说道。
“那有什么确证吗?”
“是的,证据!确证却没有,这是我们都可证明的。这正像起初他们选定那些东西柯赫和佩斯特里雅科夫一样。唔!这案子弄得如此的尴尬啊,它使人难过,虽说与自己无关!佩斯特里雅科夫今晚他也许要来……喂,罗佳,你已经知道这案子了;那是在你生病之前,当你在公安局听着他们谈起这案子而昏过去的第一天发生的。”
佐西莫夫好奇地看着拉斯柯尼科夫。他仍没有动。
“但,拉祖米欣,我对你很奇怪。你总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佐西莫夫说道。
“也许是的,但我们无论怎样要营救他的!”拉祖米欣手敲桌子地喊着,“最令人烦恼的,不是他们说谎——人可以原谅说谎的——说谎是一件可喜的事情,因为通过它可求得实情——使人可恼的是他们说谎,而且相信他们自己的谎言……我尊重波尔费利·彼特罗维奇,但……起初是什么把他们诱惑了呢?门是上锁着的,然而他们同看门人一同回来时,门已经开了。因此断定柯赫和佩斯特里雅科夫是凶犯——这就是他们的结论。”
“但是你不要生气了;他们只是把他们暂时拘留起来,他们没法不这样做……而且,我见过柯赫这人。他经常从老太婆那边买过期的当物呢。”
“不错,他是个拐子。他还大批收买无用的债票。他是做那些职业的。但他,我们说多了!你知道是什么使我生气的吗?就是他们使人讨厌的腐败和陈规陋习……从这桩案子可以打开一条完全崭新的路。只从心理学的理论上看,就可以明白怎样找那真正罪犯的踪迹。‘我们有的事实,’他们说。但事实并不是就是这一切一一至少事情的一半,在于你怎样去对待这些事实!”
“那么,你能解释那事实吗?”
“无论如何,人总有感触的,怎能禁人不开口,觉得他也许可以援救,只要……哼!你明白这案子的细节吗?”
“我正等着听那个油漆匠的事情呢。”
“啊,是的!哦,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在谋杀后的第三天早晨,此时他们还拘留着柯赫和佩斯特里雅科夫一一虽然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在事发时的一举一动,而且证据是非常明显的一一可是,一桩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叫杜什金的汉子,他在那住宅的对面开了一家酒店,把一个装着几枚金耳环的首饰盒子送到公安局去,并说了一些荒唐的话。‘前天,约八点之后’——请留心时间——‘有一个叫尼古拉的油漆匠,他那天已经来见过我,当时又把这盒金耳环和宝玉等给我看,叫我给他两个卢布。我问他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他说是在街道上拾来的。我也没再问他什么。’这是杜什金讲的事。‘我给他一张纸票。’——是一个卢布——‘因为我想他如果不当给我,便要当给别人。结果还是一样——他反正要把它拿来喝酒的,所以那东西在我这边比较好些。你藏得紧,发现得也愈快,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了,如听见了什么风声,我便把它送给警察。’当然,那全是谎话,一派胡言,因为我认得杜什金这人,他是一个当主,也兼收赃物,他并非为了要把那值三十块卢布的饰物交给警察,而由尼古拉手中获得。他就有点怕。但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再说杜什金的故事吧。‘我从孩子时就认识这个蛮汉尼古拉;他和我同省同县,都是从扎莱斯克县来的,我们都是梁赞省人,尼古拉虽然不是一个酒鬼,但他很能喝,我知道他在那幢出事的房子里干活,和米特一同忙着刷油漆,米特和他是同乡。他才得到卢布,就去喝了两杯酒,拿着铜钱走了。但那时我没有见米特和他在一起。第二天,我听说有人用利斧谋杀了阿廖娜·伊万诺夫娜和她的妹妹丽莎维塔。我也认识她俩,于是我马上怀疑那耳环有问题,因为我们知道,这被害者是开典当店放债的。我就走到那幢房子去找他们,小心翼翼地查问着。我先问:‘尼古拉在这边吗?’米特说他出去玩了;他在天亮时才醉醺醺地回来,在屋里停了十分钟左右,又出去了。米特就没再见他,他一个人把那工作做完。他们干活的地方和谋杀现在是在同一楼梯上,二层楼。当我听到这些话时,我仍一语不发。’——这是杜什金说的。‘但我已经探出关于这桩谋杀的事了,回家后我觉得怀疑。今天早上八点,’——这是出事后的第三天,你知道吗?‘我看见尼古拉进来了,虽然不太清醒,但也并不怎么醉——他听得懂我所说的话。他在长凳上坐着,一言不发。那时只有一个客人在店内,和一个我熟人在长凳上睡着了,还有我们的两个伙计。我问他:‘你看见米特吗?’‘没有,我没有看见过。’他说。‘你也没到这边来吗?’‘前天以后就没有来过了。’‘昨夜你睡在哪里?’‘在沙滩,住在科洛姆纳。’‘你的那些耳环什么地方来的?’我问。‘我在街道上拾到的。’他说这话时,神色有点异样;他并不向我看。‘就在那天晚上的那个时候,同在一个楼梯上,你听见有什么事情没有?’我问。‘没有!’他说,‘没有听见!’可是他听着的时候,眼睛始终直瞪着,脸色也变得如白粉似的。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他,他抓着帽子站了起来。我想把他留住,我说:‘等一下,尼古拉!你不喝一杯再走吗?’我向伙计打个手势,叫他看住门,我从账台后面出来时;他忽然跑出去了,朝着街道向转弯处逃了。从此以后,我就没有遇见他了。我的怀疑总算没错——原来就是他干的好事,这是明摆着的……”
“我想是的……”佐西莫夫说。
“等一等!听我讲完嘛!当然,他们全在找尼古拉;他们把杜什金拘押起来,检搜他的屋了;米特也被捕了;那些科洛姆纳的人也被搜查了。前天他们在城里的一家酒店中把尼古拉给抓住了。他到了那儿,把项上的银十字架取下来,拿去买酒喝。他们给他了。不多时候,一个女人到牛棚去,从墙隙看见他在马圈附近,用腰绳在屋顶上打了一个活套,然后站在一块木头上把自己的头套进去。那女人狂喊着,人们跑进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把我送,’他说,‘送到某某公安局去,我要把一切事情都招供了。’啊,他们就差一个护解的人,把他送到那个公安局——也就是送到这儿来了。他们问他许多话,如多大年纪,‘二十二岁,’等等。问他:‘你是在什么时候和米特一起干活,在某某时候你遇见谁在楼梯上没有?’答话:‘有人走着的,但是我并没有留心他们。’‘你听见什么声音和喧闹吗?’‘我们不曾听见什么特别的声响。’‘尼古拉,你有没有听说在那同一天内,有一个寡妇和她的妹妹被谋杀,被抢了?’‘那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才在前天第一次听见阿凡纳西·伊万诺维奇说的。’‘你在什么地方发现耳环的?’‘我在街道上发现的。’‘那一天你为什么不和米特一起去干活呢?’‘我喝多酒啦。’‘你在什么地方喝的酒?’‘啊,在某某店里。’‘你为什么从杜什金那里逃跑了?’‘因为我那时候被吓着了。’‘你怕什么呢?’‘怕我被告发。’‘你如果没有犯法,你怕什么呢?’喂,佐西莫夫,信不信由你,这个问题就是这样提的,就是这么说。我确知道,因为有人真确地向我传述过,你对于这些怎么看?”
“啊,无论怎样,总有证据的。”
“我现在不是讲证据,我是讲的那句问话,讲他们自己的意见。唔,因此他们就再三压迫他说,他供道:‘那我并不是在街道上发现的,而是在我和米特一同刷油漆的那层楼房里发现的。’‘是怎么发现的呢?’‘米特和我一整天在那里刷油漆,我们正想走,米特拿一个粉刷,涂着我的脸,他跑,我追,我紧紧追着他,喊着,在楼梯下面,我赶到门口时,恰好遇见看门人和几位先生们——是几位先生,我可不记得了。看门人辱骂我,另一个看门人也在骂,这时看门人的妻子出来了,也骂我们;还有一位先生和太太走到门口,他也辱骂我们。我抓住米特的头发,把他拉倒,然后开始打他。米特也抓住我的头发打我。但我们不是真的殴打,是一种玩儿似的戏耍。后来,米特挣脱我跑了,跑到街上去,我追着他;但我没有追上,独自回到那屋里;我必须把我的工具收拾好了。我开始把器具放在一起,等米特回来,然而在走道上,在门边墙壁角,我踩到了一个匣子。我见它是用纸包着的。我把纸扯去,看见有几个钩,又把钩给扔了,看见匣内是耳环等……’”
“在门后吗?丢在门后吗?在门后吗?”拉斯柯尼科夫突然喊着,用一种恐惧的神情凝视着拉祖米欣,他缓缓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托着头。
“是的……那又怎么啦?你怎么了?什么事情?”拉祖米欣也从座位上惊得站起来。
“没有什么!”拉斯柯尼科夫低声答着,又转身朝墙。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
“他一定是从梦中醒过来了!”拉祖米欣终于说道,用疑问的眼光看着佐西莫夫。佐西莫夫轻轻地摇了摇头。
“唔,讲下去吧!”佐西莫夫说,“后来怎样了呢?”
“后来怎样了呢?他一见耳环便把米特和一切器具全丢了,抓起小帽,跑到拉祖米欣那边去,我们知道他从他那边当到了一个卢布。他编造说是在街道上拾得的,就喝酒去了。他常是反复说他关于谋杀的话:‘那事我一点也不明白,一直到前天才听说。’‘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到警察这边来呢?’‘我吓呆了。’‘你为何要上吊呢?’‘出于担心。’‘担心什么?’‘担心被控。’唔,这就是全部的经过。现在想,他们从中推断出什么来了呢?”“有什么推断的呢?有线索,事实又是如此,你能把你的这个油漆匠救出吗?”
“现在他们一口咬定他是凶手,没有任何的质疑。”
“那是胡闹。你太过分了。但耳环怎么说呢?你须得承认,如果耳环就在同一天、同一时候从老太婆的匣子里到尼古拉的手中,那一定有什么方法到他手中的。这点在这一桩案上就很重要了。”
“怎样会到他手中呢?怎样会到他手中呢?”拉祖米欣喊道,“你是医生,你的责任是研究人,你比别的人有更多的机会研究人的性质,你怎么会在这整个事件中看不出这个人的性格呢?你看不出在审讯时,他所答的话全是真的实情吗?耳环正像他对我们所说的那样到他掌中了——他踩着盒子,就把它拾起。”
“好一个实情!但他不是已经承认他刚一开始是说谎的吗?”
“听我说,注意听我说:看门人、柯赫、佩斯特里雅科夫、另一个看门人和第一个看门人的妻子,以及在看门人屋里坐着的妇人,还有七等文官克柳科夫,当时他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牵着夫人走进门口,共有八九个证人,证明尼古拉把米特按在地上,伏在他身上打他,同时米特也抓着他的头发,也打他。他们滚在地上,把道路给挡住了。周围的人都在骂他们,那时他们‘像孩子般’(那些证人亲口说的)彼此按压着、吼着、打着,带着奇怪的面孔大笑着,你追我赶,同孩子一样,后来他们跑到街道上去了。现在请注意一点:当时楼上的死尸还是暖的,你知道,他们发现时还是暖的!如果是他们两个人杀死的,或者说是尼古拉一人干的,把她们杀害了之后还把箱柜撬开,或者只是抢东西,那么请允许我问你一句:他们当时的心理,比如在大门口的号叫、大笑、跟孩子似的扭打,这和斧头、流血、凶恶的狡诈与抢劫的情形相符合吗?他们刚刚杀了人,还不到十几分钟,尸体还有温度,就把房门开了,知道人们就要往那边去,立刻把赃物扔了,像小孩般往四下乱窜,做着怪状引起行人的注意。而且有十几位证人对这事会发誓作证呢!”
“这当然很怪!是的,这是绝不能的,不过……”
“老兄,没有什么不过。如果在谋杀那天,在同一个时间内,在尼古拉的手中发现耳环这事上,造成有害于他的一件重要的铁证——虽然他已解释过,而且已经说明理由了,因此还只是一个有争论的根据一一我们须得把那些证明他无罪的事实研究一下,尤其是因那些事实是铁似的事实。从我们法律的观点看来。你以为他们要承认,或他们能承认这事实只靠着心理上的不可能性——不能辩驳,且肯定地把原告的铁证毁了吗?不,他们不会招供的,他们绝不的,因他们发现了首饰匣,以及人要上吊,‘他如果不犯罪,他绝不会那样做的。’问题主要在这里,我激动和愤怒也是为了这个,你应该了解!”
“啊,我看你恼了!等一等。我忘了问你;有什么证据,说那匣子是老太婆那边来的?”
“那已经证实了!”拉祖米欣眉毛一皱,似乎不快地说道,“柯赫认得那个首饰匣子,说出物主的名字,而那人明确无误地证明是他的。”
“那就坏了。现在还有一点。在柯赫和佩斯特里雅科夫刚开始走上楼时,有人看见尼古拉吗?能不能用什么来证明这件事呢?”
“没人看见他!”拉祖米欣恼怒地答着。“那就更坏了,就连柯赫和佩斯特里雅科夫上楼时,也没有人注意他们,不过,的确,他们的证明是不能算可靠的。他们说他们看房门在开着,其中一定有人在工作,但是他们并没十分注意,所以记不清是否真正有人在工作。”
“哼!……那么辩驳的唯一证据就是他们自己闹着玩了。这是一个有力的推测,但是……你自己怎么解释这些事实呢?”
“我怎么解释?有什么要解释的呢?这是很明白的。无论如何我解释的思路是清楚的,首饰匣就是指示出来了。真正的凶犯把那些耳环丢了。柯赫和佩斯特里雅科夫打门时,凶手把自己锁在楼上的房里。柯赫这笨蛋,不留在门外等着;因此凶手窜出来也往下跑了,因为他别无途径可逃。当尼古拉和米特刚从屋里跑出的时候,凶手就在那屋里躲避过柯赫。佩斯特里雅科夫和看门人。他在看门人和别的人上楼的时候留在那边,等到他们听不见的时候,于是溜下了楼,正在那时,米特和尼古拉跑到街道上去,因此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或者被人看见了,但没有人注意。因为那边有许多人出进。他走在门后边站着的时候,把耳环从他的衣袋里丢了,而且他并没有注意到耳环已经丢了,因为他要想着另外的事情。首饰匣就是一个明显的证据,证明他曾站在那里……这就是我的解释。”
“你太聪明了!不,老兄,你太聪明了,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一切都太凑巧了……简直是天衣无缝……太奇怪了。”
“嗯——嗯!”拉祖米欣正在喊叫,这时门开了,一个陌生人跑了进来,屋里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