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狄俄尼索斯与彭透斯

酒神狄俄尼索斯，是宙斯和塞墨勒的儿子，即卡德摩斯的外孙，他被封为果实神，又是首先种植葡萄的神。狄俄尼索斯是在印度长大的。不久，他离开了养育和庇护自己的诸位仙女，去各地旅行游历，向世人传授种植葡萄的技术，并要求人们建立神庙来供奉他。他对待朋友宽厚大方和蔼可亲，但是对不相信他是神的人却常常施以非常残酷的惩罚。不久，狄俄尼索斯的名声传遍了希腊，并传到他的故乡底比斯。

那时，底比斯在彭透斯的统治之下。他的王国是卡德摩斯传给他的。他是泥土所生的厄喀翁与酒神母亲的妹妹阿高厄所生的儿子。这底比斯的国王侮慢神特是他的亲属狄俄尼索斯。所以当狄俄尼索斯和他狂热的信徒来到并显示自己是一位神时，彭透斯却漠视年老的盲预言家忒瑞西阿斯的警告。

他听到底比斯的男人、妇人和女孩子们都追随着赞美这新的神，他骂骂咧咧地斥责他们：“是什么使你们发了疯，竟成群结队地追随他？你们净是些懦弱的傻瓜和疯癫的女人，你们难道忘记你们的英雄的祖先了吗？你们难道甘愿让一个娇生惯养的男孩征服底比斯吗？他是一位爱慕虚荣的懦夫，头上戴着一个葡萄藤花环，身上穿的不是铠甲，而是紫金的长袍。他不会骑马，是个逃避战斗的懦夫。你们一旦清醒过来，就会看到，他不过和我一样，是一个凡人。我们是表兄弟，宙斯并不是他的父亲，他的这些威严和说教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接着他又转过脸来，命令仆人们把这一新教的教主给抓起来，套上脚镣手铐。彭透斯的亲戚和朋友们听了他傲慢的语言和命令都颇感震惊，十分害怕。他的外祖父卡德摩斯也摇着白发苍苍的头，表示反对。可是一切劝说却更加激怒了彭透斯。

这时他的仆人们回来了，他们满脸是血。“狄俄尼索斯在哪里呀？”彭透斯向他们大声喊叫。“我们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他，”他们回答，“但我们带来一个他的信徒。他好像跟从他还没有多久。”

彭透斯用愤怒的眼光望着他的俘虏喝道：“你这该死的东西！你必须立刻被处死，作为对其余的人的警告。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并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信仰这种愚蠢的新奇的教义？”

被抓来的人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不慌不忙地回答了他的问话：“我叫阿克特斯，家在麦俄尼亚。我的父母亲是普通老百姓，既没有田地，也没有牲口。父亲只教会我钓鱼，那是他的看家本领。后来我又学到了如何驾船，怎样看天象，如何辨别风向，如何寻找好的港口，于是我成了一个水手。有一次我们的船在驶往提洛斯的途中，经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海岸，我们在那儿停了下来。我跳下船，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一个人在岸边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爬上一座小山坡，想看看风向。等我返回来的时候，看见同伴们手里扯着一个男孩。这家伙长得跟女孩一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酒。我走近他，仔细看看他的脸，觉得他的举止行动不像一个凡人，就问同伴：‘这个孩子的心里敬奉哪一个神灵？’我敢肯定，他就是一个神。后来，我转向那个男孩，对他说：‘不管你是谁，我请求你帮帮我们，保佑我们快些完成航行。原谅那些把你带来的人吧！’

“‘这是多么愚蠢呀！’人们中的一个叫起来，‘不要向他作祈祷！’于是别的人都笑起来。因为利欲熏心，他们捉住这个青年不放，并将他拖上船去。我怎样反对也无济于事。众人中有一个在堤瑞尼亚城犯杀人案逃亡出来的人，他抓着我的衣领将我从船上丢出去。假使不是我的脚钩住船索，我真的会被淹死。这时，孩子一直躺在甲板上，像是睡熟了。或许是被吵闹所惊醒，男孩突然站了起来，很清醒地走到水手们那里。‘这是怎么回事呀？’他喊道，‘告诉我，什么命运使我到了这里，你们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呀？’

“‘你不用害怕，’有一个阴险的船员回答说，‘告诉我们你愿意去的港口，我们将按照你的心愿，把你一直送到那里。’‘好吧，’男孩说，‘请你们把船开往那克索斯岛，那里是我的故乡！’这批骗人的水手虚情假意地答应他，并且吩咐我立即扬帆，准备起程。那克索斯岛位于我们的右边。可是当我升帆时，他们却向我眨眼低声说：‘你这个笨蛋，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向左！’‘我不明白，那请你们换一个人来执行命令！’说完我就退到一边。‘好像航行真的离不开你似的！’一个粗暴的人嘲弄地说，同时走上前来，升起船帆。就这样，那克索斯在右边，船却向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这时这年轻的神站在船尾并眺望着大海。他的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好像他才发觉水手们的鲁莽的欺诈似的。最后他假装哭泣，说道：‘唉，这并不是你们所答应带我去的海岸呀！这不是我要到的地方呀！你们以为成人可以欺负小孩吗？’但那些不信神的水手们嘲笑着他和我的眼泪，并用力摇荡着桨，飞速地前进。只是忽然船舶停止在大海中，一动也不动，就好像搁浅了一样。

“他们打开所有的船帆，加倍努力划桨，却仍然无济于事。葡萄藤缠上了船桨，也爬上了船帆。原来这个小男孩就是狄俄尼索斯。他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他的前额梳着葡萄叶做成的发带，手里握着缠着葡萄藤的神杖。在他的周围，你可以看到狮子、猛虎、山猫等许多野兽都卧在甲板上，葡萄酒顺着船板流淌，水手们吓得直往后退。有一位水手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唇和鼻子已经变形成了鱼的嘴巴。其他人恐惧地叫了起来，悲剧同样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形，皮肤上开始长出厚厚的鳞甲，手臂变成了鱼鳍，双脚变成了鱼尾，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鱼，跌进了海里，在波浪里上下翻腾。20多个人眨眼间只剩下我一个。我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害怕自己也失去人形。这时，狄俄尼索斯却友好地对我说话了，因为我没有伤害他。他说道：‘别害怕，带我到那克索斯。’等我们到了那里后，他让我在圣坛前做了他的一名仆人。”

“我们已不耐烦听你这套废话，”国王彭透斯叫道，“来人，把他抓起来，叫他去经受千种酷刑，然后把他押在地牢里！”奴仆们遵照命令把他捆绑着关进了地牢。可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却把他放走了。国王十分愤怒，开始疯狂地迫害狄俄尼索斯的信徒。彭透斯的生身母亲阿高厄和几位姐妹都参加了热烈的礼拜活动。国王派人捕捉她们，并把狄俄尼索斯的信徒通通都关进大牢里。

可是没有其他人力的帮助，他们也仍然都逃脱了。监狱的门大开，他们冲出来到树林中去。他们都怀着对狄俄尼索斯信仰的狂热。同时带着一队武装战士奉命去捕捉酒神本人的仆人也十分惶惑地转来。因为狄俄尼索斯微笑着伸手就缚，毫不反抗。现在他站在彭透斯国王的面前，他的年轻而光辉四射的美使国王也禁不住惊奇。但彭透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错误，仍然要将他作为一个恶汉，一个敢于假扮神的人来处理。他使他的俘虏戴上锁链，囚禁在宫殿后面和马厩在一起的黑房子里。但由于酒神的一句话，大地震动，墙壁倒塌，他的锁链也松开了。他毫无损伤，甚至更英武地又出现在他的崇拜者的眼前。

接二连三的消息报告给了国王彭透斯，他们向国王讲述说，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妹们领着一群女人在森林里做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们用手杖敲了敲岩石，清澈的溪水和香气逼人的葡萄美酒就从石头里流了出来、冒了出来。轻轻点一下，河水就变成了牛奶，枯死的树上也流出香甜的蜂蜜。一位信使对他说：“亲爱的国王，如果你亲临其境，目睹了这一切，你也会跪倒在他的脚下对他说出赞美的话来。”

彭透斯听后，更加怒不可遏，他命令全副武装的步兵和骑兵去驱散大批信徒。不料狄俄尼索斯却亲自来到国王面前，他答应将女信徒一起带来，但国王必须穿上女人的衣衫，因为他是男人，而且还没有入教，女人们会把他撕成碎片的。国王彭透斯非常勉强地接受了他的建议，他跟在酒神的后面，走到城外，这时却突然中了魔法，这是万能的神送给他的教训。他好像觉得眼前有两个太阳，一个双倍大的底比斯城，每一座城门都是原来的两倍高，而狄俄尼索斯在他看来却像一头雄悍的公牛，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牛角。他满怀着对狄俄尼索斯的景仰之情，祈求得到一根神杖，他拿到手以后，兴奋地往前跑去。

这样，他来到一个幽深的峡谷，那里充满泉水和松杉的浓荫，狄俄尼索斯的女信徒们都聚拢来，或者吟唱圣诗赞美她们的神，或者用新的葡萄藤缠绕她们的神杖，但彭透斯由于眼睛被蒙蔽，他的领导者使他走了迂回的路，所以他看不见拥挤着的妇人们。现在酒神举起手，奇迹出现了，那手直伸到最高的那棵松树的顶端，然后他将它向下弯曲，就好像弯曲一枝柳条一样。最后他让彭透斯坐在最高的树枝上，并渐渐地让树枝直立，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奇怪的是彭透斯并没有坠落，突然他的全身都被看见。所有的狄俄尼索斯的信徒都能够看见他，而他却看不见他们。现在狄俄尼索斯向峡谷中叫唤着，他的声音是这样的高昂而清晰：“看呀，那嘲笑我们神圣教义的人！蔑视他而且惩罚他呀！”

此刻，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在颤动，没有任何生物的声音。狄俄尼索斯的信徒们抬起头来，她们听到了教主呼唤的声音，好像是来自神的差遣，顿时飞快地奔跑起来。在狂欢中她们穿过湍急的河流和密密的丛林，终于走近了，看到坐在树顶上的仇人——她们的国王。她们先是扔石块、折断的树枝和神杖打他。可是这些东西都扔不到国王所在的树冠上。后来她们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周围的泥土，刨出了树根。大树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连同树身一起栽倒在地上。酒神在彭透斯的母亲阿高厄双眼上画了符，所以她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在她眼里他的儿子只是一个恶徒。现在她身先士卒，做了一个惩罚的手势。

这时候，极度的恐惧使彭透斯恢复了知觉。“不要，妈妈。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亲生儿子！”他竭力呼喊着，伸开双臂抱住母亲的脖子，“你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吗？我是彭透斯呀！你在厄喀翁家生的儿子呀！”但是这个酒神的狂热信徒却口吐白沫，瞪大双眼，盯着自己的儿子。在她的眼里，根本看不出他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头凶恶的狮子。她抓住他的右臂，一下子就把它扯了下来。她的姐妹们也拥了上来，又扯掉他的左臂。接着，一群狂热的信徒都拥了上来，争着抓扯他的身体，就这样把他撕得粉碎。阿高厄用血淋淋的双手把儿子的脑袋揪了下来，穿在自己的神杖上。在她看来，这是一个狮子的头，她带着儿子的头颅，急速地穿过了基太隆森林。

就这样，酒神狄俄尼索斯向一个对他不敬的人报了仇。 4zuQGEkEgyMceXVpQd/at4h3C8OJs3R6q6M1OFLoKOLIqVU9UT6sbIlQt4fmrl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