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王泰傲然昂首:“老夫也不欺你,此次比对,大乾皇子可先出题。”
对联一道,考验出题者的文学功底,而对答者在这个基础上,更要有足够的想象、分析、理解概括等能力,难度更大。
王泰自重身份,虽出战但也不愿落人口舌,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然而,姜浩对此却只是冷笑不语。
“你什么意思?”王泰皱眉叱问。
轻蔑一笑,姜浩冷然道:“刚刚我若没记错,王大人说的可是求战?”
短短的一句话,极尽侮辱之意。
姜浩就是摆明了告诉王泰,你不过就是一个挑战者,没资格叽叽歪歪。
“好个狂妄之徒!”
王泰面色一沉,大怒。
“既如此,那就请大乾皇子听好!”
王泰朗声道:“青山有幸,埋忠骨!”
因事情闹大,最终让魏帝亲至,挑衅也变成了举国瞩目的国战比斗,所以王泰故意以此为题,在说的时候更是对着魏帝叩拜。
他这一举动,让魏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左右群臣更是赞扬不已。
见目地达成,王泰得意的看向姜浩:“大乾皇子,请?”
姜浩并未直接做出答复,反而是拿起了用来锁门的铁锁,擦拭起了上面的铁锈。
如此怪异的举动,顿时引得围观众人大是惊奇。
“这乾国质子再做什么?怕不是傻了?”
“王大人这一对,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无论是对工笔韵律,还是对仄,都极为考究,他必然是答不上,这才干脆不答!”
“说的不错!王大人乃对王之王,他这一个蛮夷,怎么可能是对手?这次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众人议论纷纷,时间不断流逝,王泰的耐心逐渐消失。
“大乾质子,你若对不出,这一阵便是老夫我赢……”
“我已经对完了啊?”姜浩抬首,将目光从已被擦拭到雪亮的镔铁转移到王泰身上,费解道:“王大人不会是没看出吧?”
“我看出什么?”王泰错愕。
轻笑一声,姜浩摇了摇头,感叹道:“看来,是我高估王大人了。”
“你!”这句话,顿时惹毛了王泰。
后方观战的人群更是愤愤不平,出声呵斥。
“刚刚……”姜浩开口,声虽不大,却压过了众人斥责,待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他这才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出了对答。”
“而这个对答的对子,便是我手中这块镔铁!”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泰冷笑道:“若你对不出,大可直言,输给老夫不算丢人!休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轻蔑一笑,姜浩说道:“既然你看不出,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我的下联便是:白铁无辜,铸佞臣!”
话音落地,全场哗然。
谁都没想到,姜浩竟然真的已做出了对答,而对答也正是他手中那一块被擦拭到雪亮的白铁!
无数人都在细细咀嚼着姜浩的这一对,心中暗自赞叹不已。
唯有王泰,面色一片铁青,他双眼圆睁,胸口不断起伏,咬牙道:“竖子!你竟敢羞辱老夫?”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姜浩无辜的摊了摊手,更是将王泰气到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了数步,全靠一众学子搀扶这才没出洋相。
“好!好!”
一脸喊了几声好,王泰眼中写满了愤恨。
他神色狰狞的说道:“大乾质子,果然非同一般,老夫到要看看,这一对,你要如何答之!”
一语说完,王泰气都不喘一下,便直接说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嘶—————
当众人听到王泰说出此对,无不倒吸冷气。
“这……这……祭酒竟拿出了他的绝对?”
“乾国质子欺人太甚,当众羞辱祭酒,这次总算是遇到麻烦了!”
“此绝对,六国无数大儒学子耗费十年依旧无人可对,祭酒祭出了这一对,看来此次比斗要尘埃落地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看似在查数字,让人不解其意,但这恰恰正是它的高明之处。
此对虽无韵律之题,但在仄文上的要求,却是难度极高,穷六国大儒十年也无法妥善对之。
而在这十年的研究里,这些大儒也发现,此对不光是字面上的意思。
若细想,从一到七,后面跟着的数字不正是一个八,暗含“亡八”之意,以谐音而论,显是王泰特意用此来教训姜浩。
“卑鄙!”
见王泰竟拿出了这个十年绝对,站在姜浩身旁的管家陈伯上前,愤愤不平的说道:“此次比斗,所出之题皆为当下新做,魏国祭酒岂能用这十年前的对子做题?”
王泰冷笑道:“十年?便是十年,那也是老夫所出之对。”
“算下来,老夫给乾国质子留了十年的时间,这还算是老夫吃亏了呢。”
“你!”陈伯被王泰的话气坏了。
可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王泰便轻蔑的说道:“此乃我魏与乾之间的国战,难道乾国已无人到让一老仆上来叫嚣了吗?”
这句话,更是引得周围魏国百姓大笑。
“不行就乖乖认输吧!”
“可笑乾国,不过一陇西蛮夷,竟还妄自尊大,想与我魏国并尊?这下知道了吧?你们除了放马牧羊,其他无论是什么,比我大魏都差远了!”
“对王的绝对,天下大儒耗费十年都无人对得出来,你这么一个小小乾国质子,怎么可能?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立誓,他要是能对的上来,我就倒立吃翔!”
看着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的陈伯,还有下方极尽羞辱的魏国臣民百姓,姜浩摇了摇头。
见状,王泰得意道:“乾国质子这是认输了?”
“谁告诉你的?”
撇了一眼王泰,姜浩淡然道:“我摇头,只是感叹王大人的自信,还有魏国百姓的无知罢了。”
“一个连三岁小儿都可轻易对出的对子,在你们的眼中竟还成了骄傲?简直可笑!”
这句话,就好似开启了群嘲,引得下方魏国君民震怒。
“好!好!那老夫到要看看,大乾皇子如何对老夫这一对!”
王泰怒极反笑。
虽然经过之前的比斗,王泰心中已再无轻视之意,但他绝不相信,这个大乾皇子能对出他的十年绝对!
在万千魏人的唾骂声中,姜浩神情自若,缓缓开口:“其实,这一对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很。”
“本皇子想要破之,不过随手摘来。”
姜浩的狂妄,更是彻底引爆了现场围观的百姓情绪,谩骂声直冲天际。
王泰则冷笑连连,只认为他是死鸭子嘴硬。
而就在此时。
“孝悌忠信礼义廉。”淡淡的一句话,从姜浩口中说出。
“你说什么?”王泰一愣,本能的察觉不妙。
“王大人的对子,我已经对完了!”
淡漠的说了一句,姜浩不再言语。
而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的王泰,则是从头凉到了脚底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口中喃喃自述了几句,王泰身形不稳,竟是当场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祭酒大人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真的给对出来了不成?”
“不!这不可能!祭酒大人的绝对,天下各国大儒都对不出,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怎么会对的上来?”
百姓们惊恐的议论着,嘴上虽是没人相信,但王泰那狼狈的样子,却好像在告诉着他们什么。
“如何?”
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现场,姜浩淡然一笑,看向了后方于百官簇拥中的魏帝,拱手道:“大魏陛下,这一阵,可是外臣赢了?”
魏帝面沉如水,不言不语。
直至此刻,他也没分辨出姜浩这一对的精妙所在,不过王泰的样子已告知了他,此次二人比斗的胜负。
魏国内阁首辅百里搏上前,对姜浩拱手:“乾国质子大才,这一阵,确是质子赢了。”
虽然不是魏帝亲口承认,但这句话由百里搏口中说出,也同样是造成了极为轰动的效果。
现场一片哗然,紧接着便炸成了锅。
“败了?祭酒大人真的败了?”
“我的天!十年绝对,天下无人可对,竟然被这个蛮夷给对了出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百姓们无法相信,国子监的学子们同样无法相信。
在对联一道,王泰就是他们的骄傲,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尤其是这首十年绝对,更是成为了无数大魏人用来嘲笑其余五国的资本。
可在这一刻,信念,轰然崩塌!
“既如此……”无数周围的嘈杂,姜浩再度对魏帝拱手:“大魏陛下,若此次比斗结束,外臣就先回去了。”
“外臣的锅中还煮着饭食,若是耽搁久了,怕会浪费。”
说完,姜浩也不等那脸色难看到极致的魏帝说些什么,便带着众人返回了府内。
砰的一声,大门关闭,好似狠狠的敲击在了魏帝心头。
“可恶!”魏帝紧攥双拳,眸中浓郁的杀气好似实质。
“这可恶的质子,他这是在讥讽朕,还不如他锅中那口饭食重要吗?”
魏帝最好脸面。
可如今,却在无数子民的面前丢了大人,最后更被姜浩如此讥讽。
若非仅存的理智,魏帝恨不能直接挥手下令,让随行的禁卫直接铲平了面前这座土屋草庐!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澎湃的杀意压了下去,魏帝咬牙道:“摆驾,回宫!”
随着魏帝一声令下,銮驾启行,群臣皆随着魏帝一路直奔皇宫走去,而王泰则是失魂落魄的在几名禁卫看押下,被一路带走。
百姓们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也是纷纷垂拉着脑袋,议论纷纷的各自散去。
直至此刻他们也没弄明白,王泰这十年绝对,到底输在了哪。
“说!”
返回皇宫,魏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桌案:“那乾国质子的对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禁卫一路羁押到大殿,王泰整个人都好像失了魂。
哪怕是魏帝叱问,他也同样不做任何回答,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无耻,无耻”之类的话语。
见到这一幕,魏帝的怒火更是直线上涌:“废物东西!”
怒骂了一句,魏帝看向百里搏:“百里卿,你可看出乾国质子这一对了?”
百里搏出班拱手:“回禀陛下,乾国质子这一对,却是精妙。”
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泰,百里搏解释道:“王祭酒此对困六国十年,其核心便是仄文,还有其隐喻的讥讽之意。”
“十年来,六国无数大儒为此绞尽脑汁,虽看出了此对中暗喻,却始终无法寻到一个妥善的下联做对。”
“而乾国质子此对,不光兼顾了仄文上的工整,更对此暗喻做出了反驳。”
“《论语》中有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而大乾皇子之对,唯独少了这个耻,正如王祭酒所言,是在暗讽他‘无耻’,对以上联,可称神来之笔。”
“无耻?”
魏帝怒极反笑:“好个乾国质子,竟敢暗讽我大魏无耻?”
说罢,魏帝厌恶的看向王泰:“你这没用的废物,先是管不住自家的崽子,让他惹是生非,坏了朕的大计,今更让朕在天下人面前丢脸,朕留你何用?”
“来人!将这废物拖下去,抄家、灭族!”
两名禁卫将失魂落魄的王泰拖走,由始至终他也没做出任何的反抗、求饶,好似在失败的那一刻,人就已经死了一般。
待王泰的身影消失,魏帝这才面色阴沉的说道:“陈卿,几日之后,便是朕与那乾国质子的第三次书画比斗,你可有把握?”
陈清上前,淡漠的说道:“臣,并无必胜的把握。”
魏帝眉头一挑,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陈清便已继续:“不过,臣可保证不败。”
见陈清如此说,魏帝的脸色稍微好转了少许。
对这个魏国第一文豪的实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好,既如此,陈卿你就好好准备吧!”
而就在魏帝因今日一战烦闷不已的同时。
乾国质子府内,姜浩也将府内一切可派的人手,全都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