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浩在明艳秋舒适的住所与她缠绵,这时接了一个电话,他立刻神情大变,惊愕无比。明艳秋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他向来沉着镇定。
“出什么事了,亲爱的?”明艳秋问,瞅着周光浩皱着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周光浩不语,坐到沙发上去,好半天才道,“部长被抓了,在外地开会时从会场上带走了……”
“你们部长?”明艳秋大惊。
“不是部长,是副部长,刚当上副部长。”
“从前的吴司长?”
周光浩点头。
“谁给你打的电话?”
“不要问了,让我想想……”周光浩摆手,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明艳秋紧着给他倒杯水。
良久,明艳秋贴近周光浩,握住他的手,“跟你有牵连吗?我不该问……”
“他提拔我升了处长,部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人,这回副司长的后备人选也是他力主推荐让我进了名单,这算不算牵连?”
“我是说那种牵连,”明艳秋小心翼翼道。
周光浩想了想,坚决回道,“没有!全是工作上的关系,我从没有给自己捞任何好处,我早想到了今天!”
“那你紧张什么?有人紧张,你不必!”明艳秋笑着宽慰周光浩,“我了解你,你看,我的生意不知有多少地方能用到你,你说一句话就能省我十次跑,你帮过我吗?你连我都不帮,我就知道你能把握得住!你也得感谢我,我从来也不提让你帮我,这是不是也能证明我对你的感情?”
周光浩双手捂着脸,嘴里呼着气,声音低沉说道,“没这么简单,你不懂,接下来我可能会被调查……不是可能,是一定会……我想抽颗烟,烟呢?把你的烟拿给我。”
“你会抽烟?”
“偶尔也抽几口。”
明艳秋赶紧去取烟,给他点上,跑过来递给他。
“算了,”周光浩站起身,道,“我得走了!”便立刻整理一下衬衫,找自己的外套,“我的衣服呢?”他神色慌张地问明艳秋。初次来这个地方,他哪里都不熟悉。他本能觉得自己正在一个十分危险的不正当的地方待着,脑子里竟闪过一个惊恐的画面——几个一脸严肃的人突然敲门进来,把他带走。
临走,周光浩盯着明艳秋道,“记住,我们是同学关系,只是同学关系!我的话,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明白,放心!”
当周光浩转身要开门时,明艳秋扑过去抱住他,“没事的,亲爱的,不要这样紧张,即使是调查,又能怎样?你一定没事的……不管你有事没事,我永远爱你!”
周光浩深受感动,紧抱她一下,拍拍她,迅速离去。
周光浩回到家里,按惯例歉意地跟妻子说个晚归的正当理由,然后竟不由自主先进了女儿的房间,他很少这样,总是先坐到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已经上小学的宁宁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看见爸爸进来,立刻生气道,“你也要批评我吗?我不接受!出去!赶紧出去!难道只能考一百分吗?”周光浩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妻子一贯对女儿的功课盯得紧,一出现点问题就反复跟女儿说教,女儿又反抗了。
周光浩对妻子这种追求完美的教育方式很不赞同,但也无可奈何。他冲女儿温和说道,“是啊,为什么非要考一百分呢,学习是为了掌握知识,不是为了考试。没事,宝贝,我进来是想告诉你,我批评妈妈了……”
宁宁听了立刻开心笑了,瞅瞅屋门,冲爸爸小声道,“妈妈说你不管我的学习,是不负责任!我看挺好的,爸爸,你要也像妈妈那样负责任,我可就烦死了!”
周光浩笑笑,摸摸女儿脑袋,“不许这样说你妈妈,妈妈在代替爸爸负责任,这是一件操心的事,还不落你好。你记住,你有个好妈妈!”
“我当然知道!”
周光浩走出女儿房间,心里焦躁不安。林如进卫生间洗澡去了,他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她。他心里清楚自己从前按照吴司长的意图对某些不合规的项目未做严格的审核就签字上报了,这些事情一定会被调查。他当时只能那样做,庆幸的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一旦出事谁也保护不了他,他便假装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公事公办,在吴司长面前,他也表现出这样不明就里的态度,而既然公事公办,他就没有理由接受任何事前的贿赂或事后的酬谢。他坚决不让吴司长把他彻底拖下水。
“没拿任何好处,就不存在动机问题……所以一定要冷静!既然一直在装,就装到底!问心无愧地装,装得问心无愧!”他不由得想起今天在会所遇见的那位顾老板,重重叹了口气,“是啊,他说的没错,一个装字,是我现在生活的全部!”于是他决定先不跟林如讲这件事,他怕她的恐慌加审问再加埋怨搅乱他的心,他除了担心自己的前途还要再去担心她的情绪。
林如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往自己脸上涂抹护肤的东西,一边坐下来,面无表情道,“宁宁向你告状了?”
“别逼她太紧,按理说你不该是那种家长,所谓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我是要让她养成好习惯,不怕出错,就怕不去纠错……当然,确实也总是想听到好成绩,这我是得改改。”
“孩子还小,快乐就好。”
林如不回应,到宁宁房间看了看,折回来瞅瞅丈夫,“你不去洗?”
“嗯,这就去。”
“今天在学校看见文涛了,他说他来参加个研讨会。”林如道,脸上露出笑容。
周光浩哦一声,道,“有一阵子没见了,他好吗?”
“还好吧,不过还是单身,他说他母亲跟他说了,再不结婚,就在老家给他找个女人!我感觉他人变了些,不像以前那么腼腆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活得潇洒!”周光浩用欣赏的口吻道,“上次见面他跟我说,这辈子也许不结婚了!”
“不结婚了?”
周光浩一笑,“他这个人我了解,他对婚姻抱着很高期望,宁缺毋滥。他相信一定有一个人会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一个唯一的女人,他就等着这个女人的出现!这个人要是不出现,他就不打算结婚了!”他吸吸鼻子,带着嘲笑的口吻接着道,“文涛就是这样的,挺可笑,但也挺可爱。”
周光浩站起身准备去洗澡,突然想起什么,就问林如,“文涛跟你说别的什么了吗?”
“别的?”林如惊问,不知怎么脸突然涨得通红。
“就知道他不会说……他这个人!”
“什么不会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文涛现在出大名了,他写的几篇文章惊动了上层,总理亲自召见了他,跟他在中南海单独谈了整整两个小时听他的建议,这小子太厉害了!这事换了别人早到处宣扬了,可他对我都一字不吐,我是偶尔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后问他,他才承认的。这就是文涛,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是朋友!我为什么欣赏他!现在他可真是不一样了,发展研究院马上给他分了一个大房子住,职称问题也立刻解决了,今天你们学校请他来参加研讨会,他一定是唱主角的,你该去听一听……你说他变得不那么腼腆了,这个倒也自然,他不是见了一般的世面,没几个学者会受到总理的召见!”
“这个真是没有想到!”林如感叹,眼睛放光。周光浩正要进卫生间,林如追着问一句,“那你呢?你为什么今天才跟我说?”
周光浩抠抠额头,不知作何回答。
“嫉妒了?”
周光浩笑笑,“有点吧,”说罢转身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