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周光浩过了九点才回到家，文涛已经走了。周光浩跟明艳秋约会去了。明艳秋给周光浩打电话说要见他，他说今天很忙，要加班，改明天吧。明艳秋挂了电话，在周光浩下班的时点，开车赶到他单位，然后给他打电话，说她会在楼下一直等他。周光浩一时左右为难，因先前跟明艳秋说过自己要在部里加班，故这时不敢提及有同学到家造访之事。知道推脱不了，下班后只好坐上了明艳秋的车，往一个豪华饭店去了。
“你也真是好意思，约了文涛来，你倒不在！如果家里有特别的急事，你也回不来？”周光浩一进门，林如便不给好脸。她刚把宁宁安排睡了，在收拾厨房。
“怨我怨我，哪天亲自去向文涛负荆请罪，实在是对不起，根本抽不开身！你也知道我这个工作，确实是讨厌……今天让你受累了……宁宁睡了吧？她还咳嗽吗？”周光浩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紧着转移话题。林如不再想说什么，继续忙她的事。
周光浩坐下，想明艳秋也跟他生气的事，她嫌他一直心不在焉，顾左右而言他——他想着早一点回家，而且，为避免回家后妻子生疑，他没跟明艳秋喝酒，谎称自己这两天嗓子不好，这令明艳秋非常扫兴，她本想跟他尽情欢娱一场。他感到沮丧，今天他把两个女人都得罪了！
“为情所困，男人一定会犯错误！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想。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不断地批判自己，又不断地为自己开脱。
林如收拾完厨房出来，周光浩问，“你看文涛有变化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林如回道，“你不在，能聊什么呢？”稍后淡淡一笑，“宁宁倒是很喜欢他，拽着不让他走，让他住下！”
“是吗？这家伙！”
周光浩突然闻到酒味，“喝酒了？”
林如脸红起来，“替你喝呗！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喝。”
“应该的，不过你可是从来不喝酒的，真是难为你了……”
“也没什么，文涛也是我的同学，是吧？”
“但几次的同学大聚会你都不喝，都是我代你喝！”
林如嘲笑道，“以后也许不让你代喝了，我们各自代表自己！”心想那种场合分明是应酬，她只是出席一下而已，而他却正好想要展示他的风度。
“看看，话里有刺！好啦好啦，以后我们，我们都……”他突然找不出合适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文涛觉得我们很幸福，羡慕我……实际上我们也确实幸福，我们什么都不缺。”
林如冷笑，“幸福是什么呢？”
“幸福是各种各样的想像”，周光浩回道，“处在幸福中的人往往并不感觉到幸福。幸福总在别处！”
“幸福或许可以想像，但处在幸福中的人不知道幸福，我不同意，他一定是不在幸福中才感觉不到幸福！”林如回击道。
“哈哈，有句话叫生在福中不知福……”
“还有句话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哎呀，林如，你一定要跟我针锋相对吗？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人同时想起一早发生的那场争执，他们就都不说话了。
彼此沉默了好一阵，周光浩抠抠额头，道，“我们是有点问题了，不过这也正常，哪个家庭没有一点问题呢？”
林如不语。
“生活总有不如意之处，谁都如此，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因为有缺点，生活就不可能尽善尽美……”
“这是常识，你拿常识教导我吗？”林如打断周光浩。
“但是我们就是在常识中生活，不管多么美好的想像，都要回归常识。今天我跟文涛还聊起一个哲学问题……”
林如忿忿站起，“我不跟你谈什么哲学，这回文涛来了，你跟他好好谈，那是你们男人的爱好！”
他们永远不会谈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他们似乎都知道问题是什么，但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重要的是，他们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总远远地隔着那个致命的矛盾互相埋怨。“她摸准了我的好脾气，反正我只能让着她，所以什么刺激的话她都能说出口”，周光浩想。在林如那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心情，“他摸准了我的宽容，就是再不高兴，我也会迁就他！”
周光浩一个人呆坐一会儿，想起文涛，紧接着又想起明艳秋，他很想对比一下林如和明艳秋这两个女人，但立刻觉得自己很无耻，便起身洗澡去了。
林如收拾了一下房间，重新坐到沙发上，想着刚刚跟周光浩不和谐的对话，她不由得也想起文涛，也不由得想对比一下周光浩和文涛这两个男人。正这时，她突然看见沙发靠背上有一根细长的头发，那是周光浩刚刚坐过的地方。
此时文涛正在大街上闲逛。他不好意思在林如家里待得太久，吃完饭就赶紧告辞了。他并不埋怨周光浩不赶着回来接待他，反而羡慕他，觉得周光浩担当着重要的职责，这是他带给林如的光荣和骄傲。“她说周光浩把一份职业当成了事业，只有像她这样具有美德的人才会做这样谦逊的表达，换作别人，言语间早不知流露出了多少得意！”他再次由衷地感叹这两个人确是天生地造的一对，而且他觉得今天自己过了最重要的一关，他最后已经能够跟林如轻松自如地交流了，那封匿名信的事从此将正式成为可以遗忘的历史。他从那个家里出来，感觉全身轻灵爽快。“看来我以后还会再登这个家门的，能看见她真是好，只要看见她，我就感到非常幸福，这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最大奖赏了！”他想。文涛一路不知疲倦地走着，不愿意坐公交车，觉得车里狭小的空间会限制他的想像，那无聊的噪音和讨厌的摇晃会破坏他的兴致。他重温从进门到离开的每一个细节，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林如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眼神。“她还是留着一头长发，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安静，她真是太美了！这次见面，才知道她身上除了优雅庄重，有时竟流露出一点俏皮，显得那么可爱！她在大学当老师，教课的时候，底下的学生哪有心情听讲啊，大家都在尽情地欣赏一个天上下来的仙女！那些学生好幸福，他们总能见到她……”
文涛就这样想了一路，很晚回到住地，疲惫不堪却快乐地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