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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视角下《远方的船》与《无尽的田野》中女性形象分析与比较

◎陈龙洁

在拥有狭长海岸线的越南,船民是一个很常见的群体。船民以船为家,漂泊不定的生活决定了男性在生活中更占优势,女性负责操持家务和养育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女性的权利、欲望、需求、自我往往被忽视。《远方的船》和《无尽的田野》都塑造了与船上生活相关的女性形象,她们的命运如浮萍一般,坎坷艰辛。

一、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女性形象

“女性主义”一词起源于法国,又被称为“女权主义”。时至今日,女性主义也发展成众多流派,比如自由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后现代女性主义等。当女性主义应用于文学时,出现了一个新的批评方向——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是指在文学批评中以女性主义为主要立场与角度的批评,探索挖掘女性在文学作品中所具有的杰出人格,从而赋予女性新的视角。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常有以下立场:一是要求修正或改写被男性观念歪曲的历史;二是重新思考过去时代女性角色的建构;第三,肯定女性的信仰,肯定女性声音的表达。

越南自 1986 年开始施行革新开放政策,建设社会主义定向市场经济以后,西方文化也逐渐向越南渗透,人们的生活更加开放、自由、充满变化,使得越南的传统价值观不断被打破和重塑。同时,越南文学也开始改革,特别是进入 21 世纪,文学现代化进程日益增快,创作内容逐渐丰富和自由,当代越南文学非常注重个体的解放,女性主义思潮也逐渐盛行,越来越多的女性作家出现。在女权主义文学思潮的影响下,越南女性作家创造了许多自觉、独立、干练的新女性形象,力图摆脱刻板的女性印象。

二、《无尽的田野》的作者及主要内容

《无尽的田野》( Cánh đồng bất tận )的作者是越南当代女作家阮玉姿,初中学历,1976年出生于越南金瓯省的一个农民家庭。她以质朴且贴近南方乡村生活的文风吸引了大批读者,现已成为越南作家协会会员。《无尽的田野》是一篇女性叙述视角下的短篇小说,2005 年出版以后收获一致好评,获得 2006 年越南作家协会奖、2008 年东盟文学奖,被认为是“写南方农村最好的小说”,已被翻译成英文、韩文、瑞典文等出版发行,并改编为同名电影。阮玉姿从小生活在南方农村,目睹了这一江域上的人们特别是妇女在物质和精神上的极度匮乏,她试图为这些不幸的人发声。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她创作了《无尽的田野》。

《无尽的田野》以女儿阿能为第一叙事视角展开,讲述了父亲武带着儿女在船上以打鱼和赶鸭子为生,他们穿过无数的田野,命运也如浮萍般漂浮不定。因为妻子的背叛,武变成一个寡情薄义之人,忽视儿女的成长问题,并时常殴打辱骂他们。他每停靠在一片田野便征服一个女人,然后再无情地抛弃,靠伤害这些女人和酗酒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直到有一天,阿能和阿田(阿能的弟弟)救了被人殴打的阿霜,曾经靠出卖肉体为生的阿霜就这样闯进了他们的生活。阿霜像一个正常的女主人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个家庭,给姐弟俩带来了爱和呵护,但依然没有抚平武内心的伤痛。在闹禽流感的季节里,阿霜为了帮他们赎回鸭子,“卖身”给几名防疫人员,阿霜的付出没有得到武的感谢反而换来讽刺和唾弃,阿霜绝望地离去。一直对既像姐姐又像妈妈的阿霜有好感的阿田也随之而去。儿子的离去让武的良知逐渐被唤醒,本以为父女俩会从此好好生活弥补过去的缺失,但在一次赶鸭路上,父女俩遇到一群蛮横无理的流氓,父亲无力救出自己的女儿,还被迫亲眼看到自己昔日亏欠的可怜女儿被侮辱。故事最后以女儿阿能的想象结尾,她想象着父女俩有一天能结束这种漂泊的日子,想象着她未来的孩子能上学,在爱的滋养下长大。这篇小说表现了关于爱、无知、背叛、孤独和人的命运的主题,但更重要的是表达了主人公在不幸的泥淖中对快乐、温暖、幸福的渴望。

三、《远方的船》的作者及主要内容

《远方的船》( Chiếc thuyền ngoài xa )的作者阮明洲 1930 年出生于越南义安省。1962年,阮明洲在军事艺术部工作,后调入军事艺术杂志社。他是越南战争时期及变革初期对越南文学产生重要影响的作家,为越南文学创作方法从以往的单一性到现在的多样性革新做出了重要贡献,也是越南当代最具有代表性的短篇小说作家之一。《远方的船》创作于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人们开始恢复正常生活,把目光从战争转移到个人命运和日常生活上。它是阮明洲私生活题材的典型作品,具有人道主义价值。文章节选被纳入越南 12 年级教科书中。

《远方的船》讲述了摄影师冯为了出版一本以船与海为主题的日历,来到了这片发生过抗美援朝战争的海域,经过几个上午的“埋伏”,终于拍到了犹如水墨画一般的照片:船桅在乳白色的海雾中若隐若现,在朝阳的照射下略带粉色,大人与小孩的身影面朝岸边犹如雕塑一般沉默地坐在船头,这张照片从线条到光线都非常和谐与完美。可当船逐渐靠岸时,他却惊奇地发现船上粗暴的丈夫正在殴打妻子。几天后,这一幕再一次发生了,于是他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他找到自己的法官朋友帮助女人起诉离婚,但女人拒绝了法官和冯的帮助,坚决不离开虐待她的丈夫。后来,冯的摄影作品《远方的船》被挂在无数个地方,成为艺术鉴赏家心中的一幅绝美作品,但没人了解那艘船上的人的故事。每次看到这幅照片,冯仿佛就见到一个听天由命、充满爱与宽恕的可怜女人从照片中走出来。

四、《无尽的田野》中的女性形象

(一)有尊严的底层女性——阿霜

阿霜是作者花大量笔墨描写的一个女性人物,是一个引起良家妇女嫉妒,而男人趋之若鹜的靠出卖肉体为生的女性形象。阿霜非常勤劳善良,更是一个有尊严的女性。她以被一群妇女围殴、备受凌辱的形象出场,她也自嘲“被打也是活该”。但是这样一个底层女性却有着另外一面,她在被阿能和阿田姐弟俩救下以后,主动帮忙卖鱼增加这个家的收入,像一个“正常妻子”一样抢着做饭,像妈妈一样照顾姐弟俩。她后来主动向他们的父亲武示好,并与之发生关系,但武竟然带着轻蔑的目光将一沓钱递给她,依然将她的示好视为一种交易。在禽流感横行的时期,阿霜为了帮他们赎回鸭子,主动与防疫人员发生关系。但是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武的感激,武甚至毫不留情地用言语侮辱她。阿霜为了融入这个家,让武真正接纳她,做出了颇多努力,但是当她依然被嘲讽轻视时,她决定舍弃一切离开了这个家。

(二)拥抱仇恨的女儿——阿能

女儿阿能生活在一个母亲缺位的家庭里,也因为她有张长得像母亲的脸而被父亲厌恶,她仿佛就是自己在探索中长大的,同时还要照顾弟弟。但是她仍然保持着隐忍、坚强、乐观、宽容。阿能与弟弟相依为命,被迫学会求生的本事。“阿田有一次被毒蛇咬了,从此我们学会了通过牙印判断蛇有没有毒。”“我只要看看蝴蝶看看云,立刻就知道是下雨还是天晴。听见毛鸡叫,我们知道要涨水。”“船随便停靠在一条河道上,阿田爬上树,大致扫视一下田野,就可以算出鸭子多久可以吃完这里的食物,准得很。”甚至她月经初潮时,只以为自己快死了,弟弟用草药疯狂给她止血。“所有的东西我们姐弟俩都是无师自通的,也只能自己去搞明白。凡是不懂的东西,我们都努力去尝试弄清楚。实在搞不懂的,就郁结在心里,渐渐累积成巨大的疙瘩。有时候弄明白一些事,常常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面对父亲的厌恶、冷漠,她没有憎恨和不满,只是选择隐忍,一遍一遍地去尝试理解父亲。“我只好让爸殴打,让他发泄心中的痛苦。从此之后,我不再成天疲于愧疚,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被打只是因为我是妈的孩子,仅此而已。”她甚至还会为父亲的幸福着想,一直期盼父亲从痛苦中走出来。在父亲与女主人相识时,她总是拉着女主人的女儿玩,只为给父亲和女主人制造在一起的机会。在遭到侮辱后,她也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幻想着自己如果因此怀孕,她会负起责任养育好她的孩子。她说:“而作为孩子,总会原谅大人的错误吧。”

(三)幻想爱情的单亲妈妈——女主人

小说中的女主人跟那些所有与武发生性关系,最后被无情抛弃的女人是一类人。她们是传统、温柔、勤劳、善妒且愚蠢的女人,但是当一段感情结束或失败时,仍然有勇气尝试爱情和婚姻。小说中的女主人遭遇了不幸的婚姻,丈夫跟着情人跑了,她撕破丈夫情人的衣裳,然后拉到集市上示众,还戴着斗笠到处请巫师给她写符咒,让丈夫回心转意。丈夫的背叛已经让她深陷深渊,但是武的到来又让她重燃对爱情的希望。当武准备离开,提出让她跟他们父子三人一起走时,女主人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希望,不顾一切将女儿抛到外婆家,忙忙碌碌地打点好一切,最后还是被武无情抛弃。她以为只要抓住机会,不顾一切就会得到真正的爱情,她和其他被无情抛弃的女人一样痴迷和天真,一个敢爱敢恨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

五、《远方的船》中的女性形象

(一)隐忍的母亲——无名

小说中被家暴的女人其实是所有传统家庭中的妻子的缩影,她们在作家的笔下无名无姓,因为她们只是一个符号,是在男性主导话语权下的社会所期待的女性形象。她们勤劳朴实,认为养育孩子是上天交给她们的使命。作者用这样的句子来描述她的外貌:“女人约莫四十岁,身形跟所有海边的女人一样,高大粗壮。” 但就是这样一个粗壮高大的女人,在面对丈夫的殴打时,反应却是这样的:“女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也不还手,更不试图逃跑。”当小孩被父亲打了两巴掌时,女人才有反应:“女人似乎才感觉到疼痛——又疼又极其屈辱。”面对丈夫的殴打辱骂,她也从不责怪他,把所有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她说:“如果我生的孩子少一点儿,我们可以买一艘更大的船。”似乎家庭的贫困潦倒和丈夫的暴力,都是因为自己生的孩子太多了。法官让她起诉离婚,摆脱丈夫的魔爪时,她坚决不离开自己的丈夫,她给的理由是在发生 11 级大风暴的时候,船上必须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掌舵。她说:“上帝创造了女人就是为了繁衍后代,抚养孩子长大,所以必须承受一切痛苦。我们船上的女人必须为了孩子而活,而不是像陆地上的女人那样为自己而活。”她把自己的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都托付在孩子身上,这是一位非常伟大无私的女性,但是她也是一位失去自我的女性。

六、结语

两部小说中的女性人物都有悲惨的遭遇、坎坷的命运。在《无尽的田野》中,阿霜无父无母,在城里发廊以出卖肉体为生,年老色衰以后只能回到农村继续这种生活。女主人勤劳本分,却遭到丈夫的背叛,终日活在被背叛的痛苦里,好不容易遇到了武,武重新点燃了她对爱情的希望,却又以被抛弃告终。阿能从来没有得到父爱,后又遭到了流氓的侮辱,这对一个纯真的少女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在《远方的船》中,女人从小长相丑陋,结婚以后一直遭到丈夫残忍地殴打,但是为了孩子一直忍气吞声。她们都是社会底层女性,比陆地上的女人更可怜。

根据朱迪斯·巴特勒的性别表演理论:“我”在扮演或模仿某种性别,通过这种不重复的扮演或模仿,“我”把自己构建为一个具有这一性别的主体。可以说性别所具有的特征变化很容易受社会和环境的影响,而在男性主导的社会中,很容易看到女性常常按照男性期望来接受训练。文学源于生活,在文学作品中,女性总是缺席或失声,或者是根据男性的想象和偏见来构建,女性角色大多没有个性,成为僵化的形象。在男性作家书写的《远方的船》中,女性形象塑造是靠第三者的观察来完成的,仅有寥寥几笔外貌描写和语言描写,虽然以人道主义的角度展现了船上女人的悲惨遭遇,感叹她作为母亲的伟大,但却是“男性凝视”下的女性形象,是迎合传统父权期待的贤妻良母形象。而在《无尽的田野》中,在女性作家的书写下,所有女性人物形象都是鲜活的,甚至是大胆的、离经叛道的。作者以女性——阿能作为第一叙事者展现女性的感受、女性的需求和女性独有的身体体验。文章中还运用了大量心理描写,并且大胆地展现女性的情欲以及爱情观,塑造了有尊严的底层女性阿霜、幻想爱情的单亲妈妈女主人、拥抱仇恨的女儿阿能等多个女性角色,书写了真实的女性形象而非符合男性期待的被阉割的形象,打破了一直以来男性作家笔下刻板的女性形象。

[作者简介] 陈龙洁,女,汉族,重庆人,北京外国语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越南社会文化。 U0JFfX24qGbi5eYRgf3/AOP59LY4sLkGssNNQQ3//tvlAaYkhUVnXTd1Xnb0Fq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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