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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观察 //

《五号屠场》的新历史主义解读

◎赵 乐

库尔特·冯内古特是 20世纪美国重要作家,其代表作《五号屠场》一问世就广受欢迎。《五号屠场》以“二战”中德累斯顿大轰炸为历史背景,描述了主人公毕利成为战俘、经历轰炸的一系列遭遇。新历史主义强调文本与历史的相互作用,本文从文本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本性这两方面进行分析,进一步探讨《五号屠场》中文学与历史的关系。

库尔特·冯内古特的主要作品有《五号屠场》《猫的摇篮》《冠军早餐》《时震》等。《五号屠场》是其成名小说,主要介绍了理发师毕利在“二战”中随部队来到了欧洲。结果被德军俘虏,被迫在德累斯顿地下停车场(即五号屠场)做苦工,而后经历了德累斯顿大轰炸,一座古城被夷为平地,无数百姓丧命。这对毕利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后来毕利回到了美国,进入了一所验光学校,并娶妻生子,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但是始终无法摆脱战争对他的伤害。他失去了正常的时间概念,不断被拉到过去和未来。

新历史主义是诞生于 20 世纪英美文学界的一种“新”的文学批评方法,是一种对历史文本重新阐释的“文化诗学”。最初由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英文系教授史蒂芬·格雷布拉特在《文类》这一杂志提出。新历史主义的思想渊源与发展背景,主要有西马理论、后结构思潮及英美经验主义实用传统。新历史主义着重考察文本对权力的体现以及权力如何发挥其作用,它关注权力是怎样遏制一切不利于主导意识形态的颠覆力量。新历史主义通过文学文本和非文学文本平行阅读的方法,关注文本与历史的相互作用。文本的历史性和历史的文本性是新历史主义研究的两大范畴。

一、文本的历史性

所谓“文本的历史性”,是指一切文本(文字和文本的广义的社会大文本)都具有特定的文化性和历史性。文本历史性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理解:任何文本一经产生都是历史的;文本不仅仅是语言表述的载体,也参与了历史的构成。历史往往是断层的,文本便是历史的一种载体。

德累斯顿大轰炸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真实发生的事件。德累斯顿是德国东部仅次于柏林的第二大城市,是德国“文化的代言词”,是德国重要的文化、政治、经济中心。历史上,它曾经是萨克森王国的首都,拥有灿烂的艺术和文化气息,拥有许多重要的艺术藏品、世界闻名的交响乐团、美不胜收的巴洛克建筑。但1939 年“二战”爆发,德国、意大利、日本作为轴心国对世界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只要有战争,就会不断有死亡。1945 年 2 月 13 日到 15 日,美国陆军航空队和英国皇家军队为了提前结束战争,对德累斯顿进行了轰炸。德累斯顿大轰炸本意是为了破坏通讯,组织德军东调和撤退,但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这座城市完完全全地被摧毁,无数人死于轰炸之中。因此,这次轰炸也是“二战”中最具争议的事件。

1945 年 2 月 13 日,由于空气原因,原定由美国第八航空队执行轰炸任务改为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来执行。英国出动 796 架飞机和 9架轰炸机,轰炸持续到第二天早晨五六点钟。整座城市被烈焰和高温包围着,中心火场温度高达 1500 摄氏度。一座富有文化底蕴的城市被夷为平地,成为一片废墟,库尔特·冯内古特是这场大轰炸中的幸存者。他是一位德裔美国人,其祖父是来自德国的移民,因此当时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对待。战争之初,他坚决反战,但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后,他赴欧洲参战。在突出战役中被德军俘获,关押在德累斯顿,亲眼见证了这场轰炸的残酷。

尽管这场大轰炸死伤惨重,但美国人时隔二十多年才知道这一历史事件。尽管德累斯顿空袭取得如此值得欢呼雀跃的胜利,但史料中却几乎没有提及。这场战争的规模在战争之后很多年一直是保密的——对美国人民保密。当然对于德国人,对于战后仍然占领德累斯顿的俄国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在空袭二十三年之后,“美国人终于听说了德累斯顿事件”。库尔特·冯内古特在 1976 年版《五号屠场》的序言中写道:“比如我本人,也并不热衷屡屡提及这场轰炸,仅仅为了让它不被忘却。如果今后的许多年,人们会继续阅读这本书,我当然会欣然无比,但并不是因为德累斯顿的大灾难有多少重要的教训可以汲取。我本人曾经身在其中,领悟到的只是战争中人会变得如此愤怒不堪,以至于去摧毁伟大的城市,去杀死其中的居民。”书中主人公其实就是作者自己,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记录这段历史,让人们不要忘记这次大灾难,这也正是他写作的动机和目的。对于这本书的畅销,他不过是“从每个死人身上赚了两三美金”。

对于战争,人们往往一腔热血地去征战,但参加之后,见证很多死亡之后,便会变得迷茫和虚无,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毕利曾被劫持到特拉法玛多星球,这颗星球无疑是作者心境的展现。毕利在特拉法玛多星球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如果某个人看上去死了,其实他依然生活在过去,所以在他的葬礼上悲苦是愚蠢的事情。所有片刻,过去、将来,将永远存在下去。这无疑是对战争中死去的人的一种宽慰。或许战争带走了他们的生命,但他们依然在另一个世界生存着,另一个世界或许是更幸福的世界。“如果特拉法玛多人看到一具尸体,它们想到的只是死者在这个特定时间段状况不佳,但同一个他在其他许多时间段则安然无恙。现在我听说某人去世了,我只不过耸耸肩,用特拉法玛多人遇到这种情况时说的话说:‘事情就是这样。’”之后每当有人死亡,他就会重复这句“事情就是这样”,好像每一个生命的结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掠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便是战争给人们心理带来的创伤。或许出生、死亡都是注定要发生的,努力也更改不了的。正如书中所说:“一切都没有选择,每个人都必须做他所做的事情,没有选择。”“上帝赐予我接受我无法改变之事物的平静,改变可改变之事物的勇气,以及区分这两者之不同的永恒智慧。”尽显战争带给人们的无力感和当时社会奄奄一息的状况。

文本对“二战”中的战俘也进行了生动的刻画。在队伍行进过程中,“一个美国人说了些卫兵不愿意听的话。那个卫兵听得懂英语,他把那个美国人拖出队伍,将他击倒在地”。战俘中也有英国人,但英国人的生活和美国人的生活大有不同。英国人即使成为战俘,依旧在乎自己的外表。“英国人说,当他被俘的时候,他对自己立下了如下誓言,而且坚持至今,那就是:一天刷两次牙,一天刮一次胡子,饭前便后洗手洗脸,一天擦一次皮鞋,每天早上至少锻炼半个小时,然后大便,常常照镜子,坦诚地评价自己的外表,尤其是仪态。”

甚至他们根本就不担心德累斯顿会被轰炸,因为在他们眼中,德累斯顿是一座开放型城市,不设防,没有战争工业,没有值得一提的驻军部队。但现实却违背了他们的猜想。

诺斯洛普·弗莱曾经说过:“文学处于人文学科的当中。它的一侧是历史,另一侧是哲学。由于文本本身不是一个系统的知识结构,于是批评家必须从历史学家的观念框架中去找事件,从哲学家的观念框架中去找思想。”《五号屠场》以真实历史事件为背景,刻画了战争中的一系列人,描述了当时社会的画面,极具历史价值和历史意义。

二、历史的文本性

所谓“历史的文本性”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指如果没有保存下来的文本,我们就无法了解一个社会真正的、完整的过去,这样文本就成为我们了解过去的一个窗口;二是指文本在转变为“文献”、成为历史学家撰写历史的基础时,它们本身将再次充当文本阐释的媒介,而人的主观性就不可避免地掺入其中了。历史是一种话语或者一种文本,福柯认为我们所看到的各种历史表述,包括谁讲话,讲什么,怎么讲,以及什么是真,什么是伪,等等,其实都已是经过具有约束性的话语规则的选择和排斥以后的产物。历史往往是断层的,会在文本中有所体现。因此历史不再仅仅是文本的基础,文本的叙述也充实了历史事件。

德累斯顿这座城市被轰炸的时候,毕利正在地下的肉类储藏室,其他人在轰炸之前已经回到了舒适的家中,所以毕利成为少数的幸存者。轰炸机投下大量的炸弹,毕利觉得像是巨人走过的脚步声。轰炸持续很长时间,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结束。当险情结束,毕利走出掩体,看到:“天空由于浓烟变成黑色,太阳变成了愤怒的小不点。德累斯顿就像月球表面,除了矿石一无所有。石头热得烫手。周围街区找不到活人。”原本生机勃勃的城市一夕间化为灰烬,充满着无辜人的尸体。看守让幸存的美国人四个人排成一队,前往原来的住所,墙依旧在那里,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必须翻越这里才能生存。但是天空中依然还有轰炸机,会进一步勘察是否有幸存者,并对他们进行扫射。“美国战斗机还钻到烟雾层下,查看是否还有移动的物体,发现毕利他们一批人还在行走。飞机向他们喷射了一批机枪子弹,但没有击中目标。然后它们发现河沿有人走动,并向它们射击,打中了其中的一些人。事情就是这样。”

轰炸第二天,来自不同地方的战俘开始挖尸体。“起先尸体没有臭味,就像蜡像馆。接着尸体开始腐烂淌水,臭味就像混合的玫瑰和芥子气。”对于尸体的处理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士兵选择了用火枪喷射火焰,就地火化。后来毕利曾读到这样一组数据:“世界上平均每天有三十二万四千名婴儿诞生。同一天,平均一万人,因饥饿或营养不良死亡。事情就是这样。此外,另有十三万三千人死于其他原因,事情就是这样。这样,全世界每天净增人口为十九万一千人。人口统计局预测,到 2000 年之前世界总人口将翻倍,达到七十亿人。”这组数据的冲击是极大的。就像是对轰炸中死去的人们的总结。

在文本转变成“文献”的过程中,无疑会加入人的主观性,这也是历史的文本性一个重要体现。德累斯顿大轰炸是一场大灾难,但确实加快了战争的结束时间。库尔特·冯内古特显然对这一轰炸事件是不认可的。他认为这场轰炸无疑是没有意义的。文本中也引用了大量批评学家对这场战争的评价,但都与作者想法相同。例如空军中将桑德比写的文字:“没有人可以否认,轰炸德累斯顿是一场大悲剧。”“英国和美国的轰炸机在德累斯顿空袭中杀死了十三万五千人,对此我深表遗憾,但我还记得是谁发动了上一场战争,而更令我心情悲痛的是在为了完全打败、彻底清除纳粹主义而付出的必要努力中丧生的五百万同盟国的人民。”毕利理解这一切,但也觉得悲剧中的人们很悲惨。朗福德告诉毕利:“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毕利回答道:“我明白,这就是战争。”对于这种说不清的感觉,毕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五号屠场》这部文学作品对历史进行了诸多补充,使历史借助文本为更多人熟知。“历史的文本性”使历史借助文本得以保存流传,并在过去和现实之间架起了一座理解之桥。通过文本人们可以走进历史、理解历史、感悟历史。

三、结语

历史与文本之间的关系,一直被学术界所探讨。历史不仅是文学的背景或者其反映对象,也不能简单地被当作文学阐释的基础。历史与文学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线。历史是一个延伸的文本,文本是一段压缩的历史。历史和文本构成现世界的一个隐喻。文本是历史的文本,也是共时和历时统一的文本。《五号屠场》使更多的人了解到这段历史,这段历史也为文本的书写提供了素材来源。在叙述过程中,作者的主观想法和态度的体现便是历史的文本性体现。因此,历史与文学是相互交融的。文学与历史是无法分割的。

[作者简介] 赵乐,女,汉族,吉林四平人,哈尔滨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 6WOorTDy1YrBb7NuftXLSAWKLIhHnJcQnqn6aT44Fco7rOn61sL1BqX4imh4nK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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