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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观察 //

复影视域下《月光狂想曲》中外婆形象解读

◎杨 扬

一、作者及作品简介

迈克尔·夏邦(Michael Chabon,1963— ),当代备受瞩目的美国作家,其代表作有《匹兹堡的秘密》《卡瓦利与克雷的神奇冒险》《犹太警察工会》和《月光狂想曲》,先后荣获普利策小说奖、星云奖、雨果奖、轨迹奖等,被《纽约客》评为美国当代类型小说写作的代表作家之一。

2016 年底,迈克尔·夏邦的新作《月光狂想曲》出版,好评如潮,并摘取由美国图书馆联合会颁发以表彰年度犹太文学佳作的索菲·布罗迪奖章。这是一部以回忆录形式精心包装的家族史,一部“假作真时真亦假”的虚构小说,讲述了作家陪伴患有骨癌的外公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时,外公因受到止痛药的刺激,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开始诉说自己传奇的一生:年少在费城南部度过了不羁的青春;战时加入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因祸得福地被揽至战略情报局麾下执行“回形针计划”——追踪可为美国效力的科学家冯·布劳恩;战后邂逅被精神病痛折磨的法裔外婆,但精通处理机器故障的外公却对外婆的精神创伤束手无策,无奈只能凭借航天模型——“月球花园”为她营造爱的庇护所。虽然这部小说述说的是外公的生平,但在字里行间充满着外公对受过精神创伤的外婆的百般庇护与绵密爱意。

目前,国内的研究者对于迈克尔·夏邦的研究尚处于初始阶段,而国外的英美文学批评界对于迈克尔·夏邦作品的研究已有一些导读性书籍、评论文章和研究专著,涉猎锡安主义和文类杂糅等角度。本文拟用弗洛伊德的复影理论剖析《月光狂想曲》中外婆的精神世界,体验外婆心理的两面性,以追溯其心路历程上的复影根源。

二、弗洛伊德复影理论

1919 年,弗洛伊德曾提出一个重要的概念——压抑的复现(即非家幻觉):“有些突如其来的惊恐经验无以名状、突兀陌生,但无名并非无由,当下的惊恐可追溯到心理历程史上的某个源头;因此,不熟悉的其实是熟悉的,非家幻觉总有家的影子在徘徊、在暗中作用。熟悉的与不熟悉的并列、非家与家相关联的这种二律背反,就构成心理分析意义上的非家幻觉。”也就是说,“非家”的感觉来自熟悉之物与陌生之物暗中的相互作用,而这种暗中作用,无论对于正常人还是精神不佳的人,都有可能将他们已经遗忘或者压抑的事情在无意识间不自觉地重复上演。根据童明教授的分析概括,非家幻觉具有非家和家并存、压抑的复现、复影、负面等特征,在不同的文学作品中具有不同的美学价值。同时,心理学家兰柯将复影解析为,神灵和魔鬼同出于恐惧死亡的心理,是同一心理的不同表现。对此,弗洛伊德更深入地将其总结为复影,即“恐惧不安因素一旦出现过,就会形成心理历史……它不仅以阴暗可怖的形式出现,也以光鲜明亮的形式示人”。在这部作品里,外婆的非家幻觉心路历程同时经历了复影的两个层面,前者体现出外婆复影心理的萌芽和发展,后者显示了外婆对精神创伤的自我疗法。

三、外婆心理的复影体现

小说中,外婆是具有犹太血统的法裔美国人,精神状态不稳定,外公为了给予外婆足够的安全感,在日常生活中对其细心呵护,隔绝各种负面消息,甚至在新泽西州霍霍库斯郊外建造了一座与外婆故乡十分相似的农场,还特意订购了来自法国的蜜蜂。可事与愿违,在农场度过了二十八个月的美好时光之后,外婆的心理病痛衍生出幻听、幻视,并伴随妄想症,使其一度生活在幻想与恐惧之中。

(一)复影之一:幻听与幻视

小说中外婆复影的心理经历了以幻听为萌芽、幻视为发展的两个阶段。外婆自称在商人家庭中出生长大,因未婚先孕被家人抛弃,在孩子父亲的嘱托下被一所修道院收容直到顺利生产,后来得知家人惨遭不幸,外婆便带着孩子逃往美国,开始异国他乡的飘零生活。如果外婆自述属实,那么作为家庭的幸存者,外婆并未亲眼看见家人遇难,怎么会精神恍惚,甚至产生幻听与幻视呢?根据作品中外公的回忆以及外婆主治医生的记录可以得知,实际上外婆自幼被父母抛弃,由修道院的修女抚养长大,在此过程中她产生幻听的症状,主要是“听到‘愤怒’或‘责备’的耳语”。这表明在修道院期间,潜伏在外婆内心深处的非家复影已经萌芽,而丧失亲人的孤独感以及长期的缺乏安全感是她产生这种心理的诱因。正如童明教授所言:“你以为忘记了被压抑的情绪之时,它以偷偷摸摸的、无意识的、不被你马上辨认出来的方式复现。”这种“忘却式的回忆”,让人在忘却与记忆并存的状态下对压抑的某些痕迹进行再创造,可能这种复现与原情景相似,也可能衍生出与过去情形相联系的新形式。外婆的幻听便属于后者,是一种再造的记忆,更是一种复影式的泄露。也就是说,表面上外婆在“家”一样的修道院中自由快乐地生活,其实她内心早已怀有一种“非家”的感觉,一种对未来命运的担心惊恐。

此外,外婆复影的心理还体现为“无皮马”的幻视。据小说中的医生记载,修道院被炸毁,外婆与修道院中一位外貌相似的好友逃往难民营,不料好友被告发送至集中营,于是外婆假冒好友身份,“根据听来的故事编造个人经历,并且以身体为交换,让美国士兵用缝衣针和墨水在她手臂上伪造囚犯文身编号”。正是在此期间,外婆对马心生恐惧,出现“无皮马”的幻视,并在后来逃往美国之后反复再现,加剧了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小说中叙述者并未说明“无皮马”的具体存在形式,只是强调“无皮马”暗示着过去不好的遭遇。因为每次提及和马相关的事物或者看到窗外那颗象征爱和自由的山核桃树时,外婆就会出现应激反应,例如“她的身体在压抑中瑟瑟发抖,脸上挂着强自保持太久而显得异常僵硬的微笑”。纵然后来外婆一把火烧掉了窗前的山核桃树,“无皮马”依旧像“幽灵”一样,跟随在她身边,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躲避不及。依据弗洛伊德的复影理论,这种以其他的、不熟悉的幻视方式复现出熟悉的“无皮马”的痕迹隶属于复影的一种,即“我们对现在的某个人、某件事、某种情景做出应激反应时,那个陌生的人、事、情景就是复影”。小说里反复出现“无皮马”,可是无人知道它的原本模样,叙述者仅仅查出这和外婆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尤其是与让她噩梦连连的“波顿”相关联。无论是梦境中的“波顿”,还是之后出现的山核桃树,抑或是“无皮马”的幻视,都反映出外婆对过去越是压制,越是复现。此外,外婆对过去惨痛记忆的压抑复现,透漏出“无皮马”的幻视和两性密切相关,也可能隐含着在儿童时期外婆心灵深处的害怕之感。

(二)复影之二:“希望”之牌 与“缝纫室”疗法

复影作为人们心理需要的一种映射,在表现为对心魔惧怕的同时,也表现出对救赎的渴望,两者虽是心理状态的不同表现,却都彰显出对死亡的恐惧。在古代,复影反映为人对于自身外貌的迷恋心理,之后慢慢演变成渴望救赎,二者兼具防止自我毁灭的功能。逃往美国之后的外婆,虽摆脱了过去熟悉之地的阴影,但新的环境与人际关系让外婆时刻小心翼翼,长此以往,她在外公的精心呵护之外开启了自我治疗之路。在这个阶段,复影的作用表现为希望的面孔,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魔法牌和外婆的缝纫室。

外婆对魔法牌的迷恋始于童年在电视上扮演用雷诺曼牌进行占卜的女巫角色,之后她常常运用纸牌为自己的孩子讲述故事,例如“邪恶的孩子会受到残酷的惩罚,一时的软弱总能导致前功尽弃,婴儿往往惨遭抛弃,狼群则是永远的赢家”。显然,外婆的这些故事不仅展现出纸牌图案背后暗含的某种恶意与潜藏的毁灭,而且或多或少地掺杂着她惧怕的某些遭遇。可是,根据书中注解,雷诺曼牌起源于一种德语名字叫作“希望”的纸牌游戏,也就是说,外婆运用占卜术作为自身受到精神创伤后的排解方法,向自己或者孩子透漏出世间险恶,希冀她和孩子能够得到魔法牌的庇佑,远离骇人听闻的“恶魔”。

外婆的另一种自我治疗办法是独自待在缝纫室,而缝纫室的整洁程度是她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根据叙述者讲述,外婆在缝纫室里除了缝补衣物、剪贴杂志、循环播放唱片,更重要的是为了躲避令她心生非家幻觉之物,因为“外婆在工作室的窗玻璃上贴满了正方形的黑纸,说是不让‘暗影里的东西’看到她”。遇到她精神状态极差的时候,她会搜罗许多书籍,例如“《守望台》《见神论》杂志和各种关于‘元气’之类的小册子”取代她缝纫室里的腐烂水果。根据童明教授总结的弗洛伊德复影心理的两面,他指出“该理论直指人的不自由状态的根源”。通过解析外婆寻求希望和救赎的行为,不难发现,外婆已经承认了自身不自由的存在,也认识到不自由的根源和表现,并采取行动进行自我治疗,期望达到克服不自由的目的。

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发展,外婆的自我治疗并未缓解内心的不安和幻听幻视症状,反倒使她变得更加敏感脆弱,甚至需要进入精神疗养院进行激素治疗,虽然治疗效果甚微,但是弥留之际外公的关怀一直是外婆心中久久难以忘怀的慰藉和心灵良药。

四、结语

通过运用弗洛伊德的复影理论剖析《月光狂想曲》中外婆的精神世界,笔者体验到外婆复影心理的两面性,并追溯其心路历程根源:一方面,在对过去经历的复影中,外婆经历了以幻听为萌芽、幻视为发展的心理;另一方面,在依靠希望的救赎中,外婆开启了雷诺曼牌与缝纫室的自我治疗方法,同时,外婆试图利用独立封闭的缝纫室克服不自由的状态。总之,《月光狂想曲》中外婆的心路历程代表了许许多多精神受到创伤且难以愈合的人们,他们虽有自愈的潜能,却更需要社会的关怀和包容,这就是该作品带给读者的启示意义,也是其意义所在。

[作者简介] 杨扬,女,汉族,陕西西安人,陕西服装工程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 JZtqThHQ+3YVt9rW1/DRvrmD0H1RHdcPXt/8Aoy9hNbQAnkSlNN3ZTTgiZPzgu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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