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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大家谈

主持人语
写日常题材,“不对劲”或许便是永恒的主题
——评沈轶伦短篇小说《青玻璃》

滕肖澜

滕肖澜,上海作协专业作家。著有长篇小说五部,作品集十余部。中篇小说《美丽的日子》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入选2014年中宣部“四个一批”人才暨文化名家。长篇小说《心居》入选2020年度“中国好书”。

很喜欢沈轶伦的文字。这位记者出身、写新闻报道与散文杂记居多的年轻作者,文字干净、剔透。读来很是舒服。

《青玻璃》是个短篇,故事并不复杂,甚至读到一半就能猜到结尾。正如于昊燕在评论中所总结的,“庄星与阿史,一个是大城市知识分子家庭的艺术女孩,一个是县城高考状元的小镇做题家,他们相互吸引,用对方的优势填补自己的短板,完成对另一种截然不同生活的向往与体验。然而,幸福的新鲜褪去之后,矛盾丛生,覆盖了整个生活,这是个极为俗套的过程,甚至是一个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结局——王子与公主终于过上了格格不入的生活”。

故事不算新鲜。我偏爱的是作者在讲述这个“极为俗套的过程”中所体现的“不俗套”。落实到技术层面,不得不提她文中的“对话”。干净、准确、好读。她的一贯优点。不再赘述。我想特别指出的是,她在强化“对话”在小说中一般功能表达的同时,还做了一些极富个性化的探讨。

比如开头部分,她与北辰的对话:

她说:“不会的。我看过报道,说人可以一周不吃饭的。而且我喝水了。我现在手边有四升装的饮用水。”

“喝完水,然后呢?”

…………

“躺在地上。”“下雨天待在山里,肯定很有感觉。爸爸那么会选地方。”

“对啊,山谷里听雨。我记得,下这样大的倾盆大雨,庄老师进教室时候会收了伞说‘下猫下狗’rain cats and dogs。”北辰说。

“我爸还说过什么?”

“庄老师说,放了家具散散味道,叫你全家来玩。”

庄星说:“还有什么全家。”

到这里为止,故事并未展开。两人的对话也是看似闲散,没有重点。但人物间的意思,已经若隐若现。作者的笔触始终是带着诗意的。在处理一个日常生活的题材时,写出合情合理的“诗意”是很难的。因为分寸难以把握。往实里写,容易一沉到底,真要腾挪上去,又容易写空,悬浮。作者显然是用了心。没有主观的叙述,仅靠两人一来一去的聊天,看似波澜不兴,故事已徐徐展开。

再比如女主人公与表妹的那段对话:

表妹说:“我和阿史一样。我们顶多算产品的消费者,不能创造,但艺术能创造。”

庄星说:“阿史讲,全是因为家里有他,我才能去搞形而上。他负重前行所以我才能岁月静好。”

表妹笑着说:“你去忙你的形而上,岁月静好不是挺好的。这段时间,我可以帮忙去接小贝。”

表妹说:“我才是看着小贝长大的。你怀孕那会儿产检,他天天说忙不去。我也做这行,我怎么能挤出时间?怎么能你一叫就陪着你去?”

庄星说:“是啊,有时候觉得你才像我老公。”

表妹说:“你是大小姐,永远有人在照顾你。争宠。我们都争着宠你。”

依然是不动声色地叙述。表妹在这里还未挑明。待看到结尾,再回过来,才觉得竟是暗流涌动。而且十分贴切。处在那样的位置,她自然而然地会那么说,她也自然而然地会那么回应。作者兼顾了双方的情绪,明的暗的。准确又有意味。

也许这与沈轶伦多年记者的经历有关。她采访过许多人物,提问必须根据不同的对象,找出“要害”,问到点子上。写稿时又要把问答双方的内容相融,看似是人家的东西,却要道出自己的意思。这些知己知彼、既有个性亦通人情的本事,放在小说中,便是先天优势。尤其是日常生活的题材。人物一张口,便活生生地立在面前。

两篇评论都提到了小说开头的“人蛇对峙”:

是雨先落下来,还是蛇先过来,她不知道。

她看着蛇。蛇也昂头看着她。乌青鳞片上,灰褐色的纵纹,两粒黑眼睛。

金理特别提到沈轶伦笔下的关于日常生活的“不对劲”——“‘不对劲’起初只是朦胧的感觉,甚至无法辨识其来源;恍若宣纸上滴墨,但转瞬间就洇染向四面八方,直至整个世界轰然倒地。父亲与北辰同车发生车祸后,在地下车库发现丈夫与表妹偷情之际,庄星想必都身临原先秩序井然的世界轰然倒地的瞬间,起初那一丝“不对劲”终于弥漫为幕天席地、吞噬一切的黑洞。”

从这点看,写日常题材,“不对劲”或许便是永恒的主题。

交错的蹊径
——读沈轶伦《青玻璃》

金理

《青玻璃》的开篇出现了一条蛇,主人公庄星与蛇对峙,“她看着蛇。蛇也昂头看着她。乌青鳞片上,灰褐色的纵纹,两粒黑眼睛”。蛇随着雨水而来,仿佛梦魇潜入生活。如果比附为一种感觉,或许就是日常生活的“不对劲”,“庄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对劲”起初只是朦胧的感觉,甚至无法辨识其来源;恍若宣纸上滴墨,但转瞬间就洇染向四面八方,直至整个世界轰然倒地。父亲与北辰同车发生车祸后,在地下车库发现丈夫与表妹偷情之际,庄星想必都身临原先秩序井然的世界轰然倒地的瞬间,起初那一丝“不对劲”终于弥漫为幕天席地、吞噬一切的黑洞。

沈轶伦是上海作家,她的海派前辈张爱玲对日常生活中的“不对劲”有刻骨铭心的表达:“这时代,旧的东西在崩坏,新的在滋长中。但在时代的高潮来到之前,斩钉截铁的事物不过是例外。人们只是感觉日常的一切都有点儿不对,不对到恐怖的程度。人是生活于一个时代里的,可是这时代却在影子似的沉没下去,人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张爱玲:《自己的文章》)在时代的方生未死间,日常生活的“不对劲”不只是一种个人遭际和感受,可能还含藏着个人无法抗衡的颓败和根本性危机。丈夫、表妹和他们的同行经常到庄星家里来聚餐,“喝了几杯后,大家错落占据房间一角。他们开着电视放美剧,但也不一定看,有时候听唱片,也聊天,他们在不同投行和金融机构工作,生意上有交叉,经常跳槽,所以基本上每个人都和对方的公司有过交集。听这群优绩者聊天,让庄星觉得某种意义上,她复刻了小时候家里的客厅”。庄星家的这种聚会和庄教授家的聚会,难道不让你感觉到日常生活的“不对劲”,甚至是时代的根本性危机?这是一个古怪的时代,科技高度发展为人类提供快捷,“消费主义时代的快捷。点一下,嗖,货物到了,从一个念头到如愿以偿。只要10天。再点一下,嗖,一个页面划走。一个对话框删除。一个人消失。一种生活结束”。科技的高度发展也为人类交往提供巨大便利和不断翻新的方式,可是我们何尝有过在充分情感联系的基础上建立起的心与心的交流?较真的日本学者就曾质问现代人“不懂社交”,这里所谓的社交精神并不只是庄星家客厅里的呼朋引伴,“而是每个人经常具备的、尽量想法子让彼此的对话更加具有普遍性、更加充实的一种念头”,“并不是说物质材料方面充足完备,我们生活的精神方面就会自动地丰富起来。如果没有想从生活中创造出‘诗’的主观能动性精神,那么无论到何时都是老样子”(丸山真男:《从肉体文学到肉体政治》)。“从生活中创造出‘诗’”的意念过于高远,你我都配不上。庄星组织聚会的目的不过是角色扮演,“她是成功人士的妻子,是漂亮房子漂亮餐厅里的漂亮女主人,女主人需要观众”。在整部作品中,人与人之间最充实、亲密,维系着依赖感的交流发生在庄星和北辰之间,但是一来他们的交往已然冲决道德底线,二来在很多时候庄星是和去世后、“想象出来的北辰说话”,多么荒诞的情形。

工具理性的交往方式,无法袒露彼此的内心生活,只在乎实用价值的接收与输出。当庄星和丈夫聊起女儿时,后者的习惯动作就是“摸手机打开转账页面”,他安于成为一台提款机。在很长时间里,女主庄星也只活在自我的世界中,简直可以贴上“公主病”的标签。她质问偷情后的丈夫:“你不能控制一下吗?”“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孟子的意思是差别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但差别毕竟是存在的,就是这一点点差别决定了人之为人。人是有理性的,能够自我控制;情欲确乎是人性的弱点,然而人毕竟不是动物只会依照本性来自我放纵。所以庄星对丈夫的质问也算理直气壮。但作为读者,很想把这句质问原样掷还给庄星,当她面对北辰时,“你不能控制一下吗?”在庄星的世界里,她与北辰的感情发生想必顺理成章,早在幼儿园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忙,父亲的助手北辰就充当着父兄的角色,她自小就建立起对北辰的依赖,无怪乎……如果依照这套逻辑,表妹与丈夫的偷情也是顺理成章,表妹陪护庄星产检,接送孩子,在父亲去世后照顾庄星,庄星的“索取”促使表妹有那么多机会介入前者的家庭事务。更何况,表妹比庄星更早认识丈夫,他们原是同学,“他能选你,为什么不能选我?”

在父亲、丈夫、表妹与北辰的合力呵护中,庄星仿佛生活在一个蛋壳里,蛋壳里的一方天地安全而自洽,但同时也隔绝了真实的世界,声息不通。端坐于蛋壳中往外张望,就像庄星坐火车时的感受,“邻座在刷短视频的人,叫卖零食走过通道的乘务员,都像群演。都在假装”。这篇小说写日常生活的“不对劲”,日长夜大,终于积聚为一柄锋利的长矛,刺穿庄星周身的蛋壳,那一刻必然痛彻骨髓,但真实世界的样貌也开始渐次显现。在小说的最后一章,蛇又出现了,其实这是同一个瞬间同一条蛇,只是沈轶伦有意让叙事在多重时间线索间化进化出,于是同一条蛇,在篇首与篇末出现,间隔着庄星的成长故事,竟然出现不同意味。在许多古老文明的传统中,蛇,尤其联系到蜕皮的特性,往往象征着新生、痊愈、转世。更何况这兴许就是北辰放生、作为祥瑞的蛇。庄星去水库本来有自尽“结束一切”的念头,但事出突然拯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像死过一回”,又从水中重生。这是救人,也是自救。但我想沈轶伦不会夸张这一“重生”的意义,就像庄星救人纯出于本能,这里没有机械降神,也不可能立地成佛,在这位女子往后的生命履迹中,需要重建与真实世界的关联,想来也是绵长而艰难的。

读者可以释然的是,生机已经乍现。庄星去往水库的途中,她看到,“清晨的村里,各家民宿的主人陆续起来,有的在开窗透气,有的在门口支出桌椅。江南地区的雨季,触目可见的一切,花草树木、门窗地面都是湿漉漉的”……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宇宙,再不是隔绝与群演般的假装,一切“触目可见”,一切都化成“交错的蹊径”。最后我还是想到“蛇”这个意象。诗人冯至在1926年写过一首《蛇》:“我的寂寞是一条蛇,静静地没有言语。”在寂寞的环境里渴求着爱情。十五年后,在《十四行集》里,却蕴藉出“孑然一身担当着一个大宇宙”的宽阔与深邃、成熟与勇气:

我们随着风吹,随着水流,

化成平原上交错的蹊径,

化成蹊径上行人的生命。

【作者简介】 金理,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著有《文学史视野中的现代名教批判》《从兰社到〈现代〉》《青春梦与文学记忆》等,编有《微光·青年批评家集丛》《中国当代文学60年》、 The Book of Shanghai 等。

阁楼上没有疯女人
——读沈轶伦作品《青玻璃》

于昊燕

“是雨先落下来,还是蛇先过来,她不知道。”

沈轶伦在小说伊始给出一条明晰而错杂的路径,主人公庄星遭遇雨与蛇,物体感知清楚,时间线条模糊,正如小说本身,清楚的是事件:主人公庄星遭遇了父亲去世与丈夫出轨的双重打击,她必须独立处理相关事项,诸多事蜿蜒其上,当事人渐次登场,故事徐徐展开;模糊的是讲述,过去、现在与未来穿插,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不断对话,事实与幻象层叠;虚实之间唯一能确定的真实是庄星内心巨大的悲伤。

“她看着蛇。”

蛇在小说中灵活游动,从羽蛇到蛇为什么会飞。女人与蛇相遇,是文学的古老母题,《圣经》中,夏娃因为蛇的蛊惑失去了象征人类童年的伊甸园;中国神话中,女娲是充满神力的人首蛇身,白素贞由蛇化为女人;埃及传说中,世界为之倾倒的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手握毒蛇自杀。庄星所遇之蛇,是诱惑?是绝望?还是疯狂?庄星看着蛇,“乌青鳞片上,灰褐色的纵纹,两粒黑眼睛”,中性描述中,没有恐惧,没有惊讶,没有欣喜,蛇面对庄星也很淡定,没有进攻,没有逃逸,二者只有不同物种之间的陌生以及面对面的凝视,凝视中延展出思考与阐述的空间。蛇在庄星的生活中隐现,有时代表新生,北辰在竹根下看到一窝蛇,工人说是祥瑞,北辰开车把蛇放到水库边去了,他说“蛇是小龙,困龙得水,就舒展了”;有时代表死亡,庄星内心希望“它应该刚刚在水下就咬她一口。这样刚刚一切都可以结束了”。蛇作为内蕴丰富的隐喻符号,表征多维的叙事立场,正如庄星悲伤地躺在地板上,拥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视角,“在最熟悉的地方躺下来,然后觉得一切陌生。还会有很多新发现”。

“爸爸过去常说,建筑就是语言,而语言就是定义”。庄星是被建筑学教授父亲呵护与熏陶成长的艺术女孩,以爱好为学习专业,以特长为终身职业,身上堆叠着文化的理想影子,捧着会唱歌的鸢尾花,像大观园的林黛玉一样握着脸,复刻大学教授的客厅聚会,相信黑塞的诗“因为你,我爱上了这个世界”。在庄星的世界里,语言的叙述定义了生活的真实。庄星与阿史,一个是大城市知识分子家庭的艺术女孩,一个是县城高考状元的小镇做题家,他们相互吸引,用对方的优势填补自己的短板,完成对另一种截然不同生活的向往与体验。然而,幸福的新鲜褪去之后,矛盾丛生,覆盖了整个生活,这是个极为俗套的过程,甚至是一个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结局——王子与公主终于过上了格格不入的生活。

在《青玻璃》中,这恰恰是一个探讨的开始。

——她(庄星)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能控制一下吗?”

——阿史当时说的是:“你问问你妹妹,你不懂我们这行的压力。高处不胜寒。我都不敢在你面前流露。”

——表妹说:“不,我没打算取代你啊,但本来就是我先认识他的。他先是我的同学,你记得吗?”

三个人的话语堪称经典,不同逻辑互为对方的悬崖绝壁,构成无解的现状,语言构成的生活最终以否认现实为代价。面对至亲离世与爱人背叛,庄星身上的文化的叠影焕发出了力量,“一道巨大的膜正隔在她所有意识和行动之间,像一层厚重磨损的玻璃”,这层可以屏蔽痛感与恐惧的膜,不只是人的大脑的自我保护,还是现代世界的文化理性。“每当你要批评别人时,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菲茨杰拉德)庄星没有发泄,没有追责,没有惩罚,她尝试从多个路径进入这个事实,进入每一个人心中,力图看清事情的起源与经过,论证各种可能性。叙事者成为彼此的参照物,从文本内部打散了主人公自我沉溺的单一主体的世界,庄星、阿史、表妹以及小贝,每个人发出现实边缘处境中的主体声音,人物的独特性成为群体性内涵的一部分,现实生活中的纷纭群体经验,重建出摆脱含混和模棱两可的生活本质。

“她浑身湿透。”

对于在象牙塔里成长的庄星而言,淋雨是一次叛逆的挑战,显示出庄星所接受的教育所限定的界限,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庄星对阿史的情感渗入细节,记得四教前面的红叶李,购买超大升冰箱,但依然自我提醒婚戒不是勋章而是盖章,注定了她面对生活秩序崩塌的态度内核是理性。

庄星与北辰的对话与互动,是一场充满魔性的文字游戏,北辰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叙事如行云流水般前行,强大的生命诗感遮蔽了时间与事实,就像庄星深夜坐火车赶到民宿,“北辰看看她,什么也没问,北辰身后的工人从她手里接过背包”,隐藏在身后的事实是北辰与父亲在同一辆车上。场景拼接与有意混淆,制造出“死亡使死亡死亡,因而使死亡无法死亡”(布朗肖)的悖论式效果。北辰在庄星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又通过死亡离开,行踪遍布整个作品,却不能真实触碰,以抽象形象代替了真实存在。于是,在庄星与北辰之间的每一个场域拥有了无限的伸展性,真实的公共空间转化为无垠的文学空间,生长着未知的可能性。

在“同时性”和“并置性”的时代,由时间发展出来的经验远少于联结不同点与点之间空间所形成的经验,所以,人在情感社会学维度的特征之一是“形成社会纽带和建构复杂社会结构时对情感的依赖”(乔纳森·特纳)。北辰是北极星,无论季节如何轮转,极星始终处于天球转动的轴上,在地面的观察者看来静止不动。庄星是一个“情感寻求者”,在她淡泊的外表下,相信情感是人们联系的黏合剂,信任父亲、表妹、阿史——至亲、知己、至爱,北辰是经过时间淘洗的价值观一致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以替代上述三者的唯一的集合体,并因死亡消解了未来任何改变与离弃的可能性。

面对父亲去世而充满风险的世界,无所依靠的庄星回撤到“稳定、可信任而有价值的过去”(鲍曼),北辰成为庄星的回忆与狂想主轴,温暖的可靠的象征,达到了亲情、爱情、价值观的永恒,对欲望的包容,是亲密关系的完美化身。庄星通过复活北辰遮蔽自我,阐释和接近陌生的黑暗状态,庄星的声音更改为北辰的声音,在对死亡与空无的不可超越的体认中,提取出与北辰相处的片段,对生命之河中悲伤的漫溢进行引流与重塑,反身诘问洗脱肉身的悲伤,为情感从悲剧困境中突围和跃迁提供了可能性。

“竹海、山岚,云中雁阵、老树生苔,一切的一切,和你们书法的章律,都是通的。”

《青玻璃》的叙事呈现出文化魅影的精致,语句透明至不忍打碎,而时间结构回返叠复,实体与概念在显现的同时也在退隐,破碎而清晰的叙述使悲伤蔓延成错乱的时空,却在最终完成理性逻辑的闭环。对于同一事件,存在着两种以上不同的对事实的认知方式,不断地摧毁个人自以为是的真理事实,又重新建构对多重关系的认知,于众说纷纭之中,展示现实的多重面貌,在庞杂的现实之中,寻找生活的谱系,展示不同立场的判断。文化理性令一个人的主义与方法,与凡俗生活,达成了一致,女性不再束缚于阁楼中发狂。天空中下着雨,淋湿了身体与内心,当悲伤积攒到一定程度,汹涌成海潮,还是进入水库?这是一个与女性成长相关的新答案。

责任编辑 韩新枝 张烁

【作者简介】 于昊燕,文学博士,教授,出版学术专著三部,在《文艺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当代文坛》等刊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有多篇小说发表并被转载于《收获》《小说月报》《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青年作家》《四川文学》等刊,曾获云南省文学奖、云南省文学艺术评论著作奖等。 BMjUVl7YRqb/HHTVNyanSn04eZW3cE8GJSXGB/YkWjqvFlp1DbCMGbtBw3/5ux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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