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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大家谈

主持人语
流动的光带与往上的力量

◎汪政

汪政,文学创作一级。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文学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与文艺评论,发表论文、评论、随笔数百万字,独著、合著十余部。先后主编、参编大、中学教材,并获多种文学奖项。

在前几年朱文颖创作研讨会上,我和王春林教授不约而同地引用朱文颖小说中的一段话来说明她的写作特质。现在已经忘了那句话的出处,应该是对作品中的某个人物,一位艺术家的画作进行的评论,说他的精彩不在于生活的具象本身。如果说生活是中间状态的话,那位艺术家的兴趣与表现是在生活“往上”部分的,是形而上,也可能相反,是生活“往下”的部分,即那些幽暗不明的地方。原话记不清了,但往上、往下这两个关键词令人印象深刻。看到朱文颖的新作《萤火与白帆》,我又一次想到了那段话。

什么是《萤火与白帆》的生活?它的故事是什么?作品叙述的重点似乎不在于它。如果把它的故事正面展开的话,那可能非常曲折而复杂。只要我们稍稍想象一下就可以意识到这一点。就这么一篇不长的短篇,人物却不少。少年唐鹏、他的父亲唐怀宇,以及唐怀宇旗袍店的搭档廖新、摄影师章虹,以及她的童年发小儿赵琳,还有无名的唐鹏的帆船教练和未正面出场的远在国外的唐鹏的母亲……这里的每个人物都可以展开故事,更可以在人物关系中展开冲突。唐鹏的母亲仅仅是因为工作而出国?既然知道孩子身体有疾、缺少母爱,为什么长期不回国?这个没到场的母亲在国外有怎样的生活?她知道唐鹏的现状吗?她对唐鹏去学帆船是什么态度?唐鹏父母亲之间又会有什么故事?唐怀宇和廖新这对搭档也让人心生遐想。小说写他们是那么默契,心领神会,为什么唐怀宇的疑问通常他只会跟廖新说?他们之间“无论谁说什么,都能心领神会”。可越是这样,越让人生疑。章虹童年就和父母去了深圳,她是怎么过来的?如何生活和学习的?为什么选择做了一名如候鸟一样飞来飞去的生态摄影师?她与原生家庭的关系如何?重病后的她都经历了什么?她和赵琳说她化疗的第三个疗程后“这里的湿地会是我‘萤火虫之旅’拍摄的最后一站”,我们好像明白这最后一站的意思,可又不知道她究竟如何最后。赵琳也不简单。这个具有戏剧性性格的女孩子如何学戏,在从业路上又是如何不顺,在我看来,这个人物本身就可以写一部大戏。即使那位无名的帆船教练其实只要肯下笔,也会是故事满身的。他教过多少学生啊,而唐鹏显然是最特别的一个,真的很想知道这位教练是如何训练唐鹏的。唐鹏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学员,小说轻轻地写到了教练“面容有些忧愁”,他忧愁什么……这些只是就小说中出现的人物的一些揣测,这些揣测大约都属于朱文颖小说艺术观中的所谓生活,是正面的故事,她不想说。不过,她肯定想到过,而且很完整。但是,她跳过了它们。在《萤火与白帆》中,朱文颖要“往上”。

那么,朱文颖在意的是什么?她在意的首先是命运,是人生的不如意,不完美,是缺憾,是与生俱来或不期而遇的变故和不幸,然后,是我们如何面对,尝试一下这命运是不是可以改写。当小说的开头,十八岁的唐鹏经常幻想自己年过四十,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或许比这个更大时,我们已经能够体会到这个先天失聪的少年内心无边的苍凉,体会到他是如何走过这十多年的,也同时能够体会到他父亲的陪伴、无助和心忧。而当章虹面对童年的小伙伴对她最后一站的疑惑,果断扯下头巾说自己已经是第三次化疗时,我们与赵琳同样“目瞪口呆”。但是,少年唐鹏没有让自己继续衰老下去,他打开了自己,走向了自然、运动与人们。他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一种新的活法。大湖、风、云、芦苇与水鸟,航行、驾驭和对话,这是以前封闭的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尤其是章虹的出现,让他惊讶而又迷恋。在她身上,他不知道是异性还是母性吸引了他。她带给了他新的生活体验,在帆船运动之外,他也成了一名摄影爱好者。同时,他也给了对方新的审美设计,他建议她穿上旗袍,他认为,没有头发的女子穿上旗袍会更美。这样的事情同样发生在章虹身上。这个身患绝症准备着告别世界的姑娘,一路追随着萤火虫来到了故乡,一路的跋涉,一路的与自然的对话,与昆虫之光的相遇已经让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少年唐鹏走进她的镜头后的一切更是她意想不到的。他们一同沐浴在萤火虫的光辉里,那如同在整个的宇宙中“巨大、无边无际、永不停歇的光的流动”。当她将这一次萤火虫拍摄之旅作为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站时,她怎么会想到她会由身患癌症的摄影师成为一名有着坚毅的脸部线条的旗袍模特行走在T台上。生命的可能性向她敞开了。说不清楚是谁影响了谁,谁成就了谁,谁又拯救了谁。如果再继续往上,我们会想到自然,美,艺术,同情,善良,会想到力量,想到快乐,想到不断地去努力、去尝试。

在我的记忆中,朱文颖很少创作类似的作品。她的小说一向回避女性,她的小说是坚硬的、理性的,有种直面人性黑暗的力量。虽然,这篇作品“往上”的美学方式没有变,但是,它柔软了,温情了,明亮了。我想如果不是偶然的,那一定有它之所以如此的道理,或许,是真实的人与事让她感动了?或许,由于世事的历练,她也到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境界?评论家张光芒和王杨都注意到了小说中自然的力量,张光芒认为小说“以人物内心世界的点滴感受与微妙体验来推动叙述流程”,在“流动的唯美表象背后隐含着一个谨严细密而符合逻辑的叙事结构。”而推动这流程与结构的是唐鹏和章虹“深刻体验到自然之神的启迪。”从而实现了“自由之美,进而通达精神的超越性”。王杨简要梳理了萤火虫的符号史,它“代表一种生命体验,也可以是某种艺术追求,在古人的认知中,‘草化为萤’,它还具有生命转化的哲学意味”。她认为朱文颖的这篇小说以白帆和萤火为隐喻,表达了对命运与生命的认知和思考。王杨还将小说置于朱文颖这些年来的创作与生活中,她捕捉到小说中摄影、服饰与秀场的艺术元素,敏锐地把朱文颖的策展、艺术批评和文学创作联系起来,对这篇小说的艺术气质进行了精准的解读。

诚如两位评论家所言,《萤火与白帆》是一次唯美的邂逅,更因这短暂之美而有了生命的升华,直抵精神的永恒。如同小说中所描绘的,在萤火光带渐灭后是每天都会升起的光景常新的太阳。

自然的启迪、生命的共振与超越之美
——读朱文颖小说《萤火与白帆》

◎张光芒

初看之下,这是一篇带有唯美主义色彩的短篇小说,凄美、静谧、幽远、孤峭。暗夜里倔强地闪烁着光芒的萤火,与蓝天碧湖映衬下的白帆,分别与两位不幸的青年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自幼失聪的唐鹏不仅又聋又哑,而且缺失母爱,像极了苏州湾湖边那些“沉默、倔强、自生自灭的芦苇”。进帆船学校是他向父亲主动提出的要求。身患绝症的姑娘章虹,先是跟随父母从吴江到深圳,后来成了一名生态摄影师,像候鸟一样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飞来飞去。有一次偶然间,章虹被草丛间的萤火虫彻底迷住,从此她便成了一个“追光人”,从西双版纳到怒江,从四川天台山到南京紫金山。……那些闪闪发光的小昆虫,那些“漫漶的光带”成为她手中镜头唯一的主角。

小说篇幅很短,语言极为节制,虽唯美但绝不堆叠意象,亦不见随意的抒情和哀惋,完全以人物内心世界的点滴感受与微妙体验来推动叙述流程。细读之下,读者会看到,在流动的唯美表象背后隐含着一个谨严细密而符合逻辑的叙事结构。故事流程可归结为从大自然的启迪到生命的共振,再到精神的超越,而这一结构的实现完全是通过作家对于人物内心世界体贴入微的触摸来抵达的。

虽然缺失母爱,但少年鹏的父亲还是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父爱与理解,几乎可与史铁生《我与地坛》里的母爱相提并论。然而,对于这种爱和理解,唐鹏表现得又聋又哑,几乎是毫无感觉。18岁的少年,心境一度超过40岁,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少年鹏的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并不意味着他丧失了感知爱的能力,而是因为来自人间的爱的缺失或者爱的丰盈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一个人的生命问题,甚至有时候越是试图理解和包容一个不幸者,反而越是强化对方对于不幸的感受;当这种爱的表达方式不恰当的时候,这种反作用力更是不容小觑。在这里,小说作者直击生命感知的肌理。在某种程度上,相对于人类,唐鹏认为自己与湖面上那些无名的水鸟更为相似。“孤僻、敏锐、随时能够感知危险,或许,还有某些……善意”。直到这时,少年鹏才从对象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和存在的某种必然性,从而开启了重新自我认知的里程。与唐鹏同样孤僻且更加冷静和神秘的章虹,也是在偶遇萤火虫之后,深刻体验到自然之神的启迪。章虹原本就对人间的同情不抱有过高的幻想,看到更多的戏剧性人格的表演后,她以生态摄影的方式来匹配自身的孤独。

从自然的启迪到生命的共振,标志着作家对于人类生命体验的极度敏感和深度介入。唐鹏从自己的脖子、耳朵边流动的风来感知风力与方向,并将之巧妙地传导给白帆,使船在水面上优美地滑翔。这就如同全身洁白的鹭鸟在水面上飞舞,超凡脱俗,自由自在。虽然没有声音,但人、白帆与风的和谐足以使少年鹏寻找到生命的共振和存在的价值。萤火虫对于章虹来说,更是不可或缺的生命之光。萤火虫的生命周期大约有一年时间,但闪闪发光的成虫只有三到七天的寿命。但就是在这几天之内,它们散发出绚丽灿烂的极致之美。于是,身处化疗第三阶段的她甘愿与寥落、梦幻、孤独相伴,生命共振之下,她深刻地体悟到,萤火虫之美不是浪漫,也不是神秘,“那就是命运”。作为摄影师的她真正要做的是追踪并留下“所有美丽而转瞬即逝的事物”。

一男一女两个主人公本不相识,且一个追求阳光下的扬帆逐浪,而另一个追踪的是黑夜中的萤火星光。是整体性的生命共振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也是美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曾深刻地指出,有这样一种不合格的读者:“他对艺术的兴趣绝对地不是在道德方面,就是在自然方面,只是恰恰不在应该在的方面,即不在审美方面。”真正的审美就是人类灵魂的表现形式,它让我们超越了自然与善恶的对立,超越了物质世界的局限,达到的是一种摆脱了一切强制的最高程度上自由的状态。唐鹏与章虹二人彼此之间的吸引便起因于不期然的美的力量。小说写章虹在拍鹭鸟时,鹭鸟很美,湖面很美,鹭鸟和湖面的组合也很美。但是一切都“好似太完美了”,“因此有什么东西仿佛不对”。显然,仅仅有自然之美还不是完整的艺术,人化的自然与自然的人化相结合,才是最高的审美状态,“就在这时,少年鹏和他的帆船出现了”,而鹏也注意到了拍摄风景的章虹。两个彼此都深感对方“很特别”的人互为风景,互相陶醉于美的构想之中。

小说作者以独到的叙述和架构演绎了真善美之间,唯有美才是小说的真正目的,这也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的,这是唯有小说才能发现的东西,这也是小说告诉我们的有关存在的“一种人类可能性”。就像萤火虫发光本就有引诱异性的作用,两位主人公以满足对方需求的同时,也实现了自由之美,进而通达精神的超越性。这一转折发生于唐鹏向开旗袍店的父亲追问:“穿上旗袍能让人变得更美吗?”“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头发,她穿上旗袍也能变得更美吗?”于是,穿着藏青色改良旗袍的章虹出现在国际服装节开幕式上,在满屏萤火虫的衬托下,章虹的平头、消瘦和坚毅的脸部线条将故事推向高潮。

唐鹏和他的白色帆船也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俊少年和绝佳构图,甚至有人在远处似乎听到这位少年大叫了一声“我能听到风声了!”“我听到了风声!”小说至此,这叫声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美的超越性业已降临。

【作者简介】 张光芒,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江苏文学院副院长、江苏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等。

有关生活与生命的隐喻
——读朱文颖短篇小说《萤火与白帆》

◎王杨

“我拍摄所有美丽而转瞬即逝的事物。”在小说《萤火与白帆》中,罹患绝症的生态摄影师章虹,这样为听障少年唐鹏描述自己的工作。候鸟一样流连于拍摄自然多年,偶然发现了夜晚草丛间的点点萤火汇集漫漶的光带——经历长达数月乃至近一年才能繁育一次、从幼虫长为成虫的萤火虫,在夜晚草丛或水边提灯起舞的时间不过3—7天,在已被医生告知了生存期限的章虹看来,萤火虫当初触发自己的艺术创作灵感仿佛命运安排。追光而行,章虹在艺术生命和艺术创作的终点临近之际,回到了故乡。在这里,突然与帆船少年唐鹏相遇。萤火与白帆,在朱文颖笔下形成关于生命本质以及个体之间交汇碰撞的隐喻,她以富于诗意的、雅致的、知性的笔触,写下两个有缺憾的人偶然的生命交集和由此带来的改变、留下的印记。

身体的缺陷和不完整的家庭造成了唐鹏的沉默、孤独、倔强、敏感的个性,犹如水鸟和芦苇,十八岁的身体有着四十岁的灵魂。他不在意城市建设带来的变化,即使面对最亲近的人,也有着淡漠和疏离——因为听力障碍、母爱长期缺失,唐鹏与父亲唐怀宇疏于交流,对于父亲小心翼翼的爱和担心“装聋作哑”,封闭了自我。是苏州湾上的白色的帆船激发了唐鹏身上属于少年的活力,为他的生活带来转变。同样给唐鹏带来改变的,还有章虹的出现。在了解了萤火虫的一生以及章虹的特别、酷、美背后悲哀的原因之后,少年性格中的敏感和“某些善意”被激发,他陪伴章虹拍摄,甚至与她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情感联系。为了想办法留住和强化章虹特别的美,唐鹏向旗袍设计师的父亲求助,从旗袍是否会令病人变得更美,谈到帆船、母亲……虽然更为复杂和微妙的情感仍然被隐藏,但已经是父子之间难得的实现破冰的交流。

“萤火”与“白帆”,都被朱文颖赋予了有关生活和生命的隐喻。练习时,教练告诉唐鹏,帆船的动力来源是风,然而利用风力是有限制的。风力太弱,帆船无法启航;风力过强,会危及航行安全。船帆直接迎向风的时候,船只会随风摇摆而不会前进,只有在船帆与风向保持一定角度时,风才能推着船前进,扬帆起航。而对舵手来说,要遵循的一个基本原则是,要保证船沿着既定方向前进,就必须随着风向的变化来调整帆的角度。我们的生命历程也是如此。太过波澜不惊的生活未必意味着顺遂,就像章虹拍摄鹭鸟时,“一切都好似太完美了,因此有什么东西仿佛不对”;而狂风骤浪又容易让生命摧折。你不能被外界左右摇摆不前,也不能随波逐流失去方向。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舵手,总有不经意的闯入者、意想之外的变故,甚至是自身的局限,需要去接受、调整,小心维持着与外部世界和命运变幻的微妙的平衡。唐鹏希望通过驾驶帆船来寻找生活的意义,章虹在生命尾声仍锲而不舍地追逐“转瞬即逝的美”,包括章虹发小儿赵琳接受自己在艺术上资质普通,但又放不下热爱,选择成为一名木偶昆曲演员的权宜之计和伤心之旅,都是在扯动风帆,希望在不由自主中获得一种掌控,在重重桎梏中得到一点自由。朱文颖创作中的智识性、思辨性以及诗意与哲思的融合,在这里又一次得到鲜明体现。

而小说中“萤火”这一意象,代表一种生命体验,也可以是某种艺术追求,在古人的认知中,“草化为萤”,它还具有生命转化的哲学意味。关于萤火,朱文颖在小说中写下了充满隐喻的一幕场景。连续几天,章虹拍到的都是零星的萤火虫,“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湿地,几小片迷蒙的光影,寥落、梦幻、孤独、非常的不真实”。但在某个晚上,唐鹏跟随章虹拍摄时,看到了游动的“萤火虫的大海”,与满天星光相呼应,展现出一种壮丽的美,又在黎明之际,一半归于沉寂,一半融入即将升起的太阳。那些即将消逝的短暂而孤独的生命,让唐鹏感到忧伤,而在对于自然之美和艺术之美的执着追求和创造之中,章虹的生命能量得以迸发,“瘦小的身体就像一团巨大的光影”。她用相机记录下“萤火虫之海”的潮汐涌动,面对死亡,在一瞬间,以艺术的方式与永恒连接。个体生命的微光,汇入更为恒久的存在状态,如同“太阳悲壮地升起”,又令人感到欣喜和肃然。相较于理性探讨生命的本质和意义,朱文颖在这篇小说中更注重感觉——对听觉、视觉、触觉的细致描述与反复强调,以隐喻的方式传递对于生命的洞见。

小说尾声,章虹身穿如夜空一般的藏蓝色旗袍出现在秀场上,脸部以发光材质修饰,坚毅而充满未来感。这一带有萤火虫特征的形象,也完成了对于章虹生命的隐喻,唐鹏按下快门的一刻,也将转瞬即逝的美定格为了永恒。这也可以看成是一场告别,以一种悲怆但充满尊严的方式。

艺术与文学交融,已经成为朱文颖创作中一个极具辨识度的特色。从《凝视玛丽娜》《桥头羊肉店》到去年最新长篇《深海夜航》,她的小说中随处可见艺术元素、艺术形式或艺术家形象。某次访谈中,朱文颖曾表示,自己“策展人”和“艺术批评家”的身份,是对作家身份的扩展和延伸,带动了自己的“写作状态”,“让我的思维更加活跃,视野更加开阔”。但她的小说不会为艺术而写艺术,而是尝试将文学与艺术不同领域的经验和感受融合,以更多面的看待事物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于世界和现实生活更为本质一面的认知和思考。《萤火与白帆》即是如此。

责任编辑 韩新枝 张凡羽

【作者简介】 王杨,中国作家网总编辑,有文章发表于《文艺报》《小说月报·原创版》《特区文学》等。 tn5r1HNhSs5hk53gKQuoYo0bVIOB4waxfZ6J/+fDsuGw7OU3/f2SFRtbeULAYv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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