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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划

DocuMETA
东方幻想的元宇宙、文学、新媒介

作者/于博柔

“东方幻想”元宇宙科幻大会 2.0 由作家吟光和新媒体艺术家俞同舟发起,由策展团队MYStudio提出“元宇宙文献展DocuMETA”概念。DocuMETA 由“文献展(Documenta)”与“元(Meta)”两个概念复合而成。藉此,我们对元宇宙时代的策展、虚拟世界的具身体验、新媒介环境下的阅读方式等问题提出思考,并将中外科幻作家的经典作品片段与青年艺术家的新媒体作品并置,意在激发一种启发式自由体验,为科幻作家、艺术家、学者与观者带来更多对话。

想象东方宇宙

德国哲学家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中提出,不同文化常以空间境界作为其精神媒介的基本象征,如埃及之“路”,希腊之“立体”,近代欧洲文化之“无尽的空间”。英国作家哈特利曾写道:“昔日即异邦,行事皆不同。”那么,今日我们如何想象东方宇宙?回溯中国古典文学的长河,我们得以瞥见数千年来的宇宙设想,并以今日的新媒介技术手段进行探索与描绘。《文子·自然》云:“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一切空间之“宇”与一切时间之“宙”,体现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哲学思考。古人曾采用许多方法来比拟宇宙意象,如《吕氏春秋》将天地比作滚动的车轮,“天地车轮,终则复始,极则复反,莫不咸当”。风也常常成为对宇宙空间进行节奏划分的参考,“八风四时”一词反复出现在古代医学家和自然哲学家的著作中。园林亦是一种中外常见的宇宙想象。中国古代画家谢赫讲国画“六法”提到“经营位置”,以须弥纳于芥子的构想,将宇宙气象映射于身畔,营造《梦溪笔谈》中“折高、折远、自有妙理”的自在之境。

科幻理论家达科·苏恩文曾提出,科幻小说的必要的、充分的条件是疏离和认知的相互作用。本次元宇宙科幻文献展既吸取了中国古代文学与哲学的思考,在设计上也具有“陌生化”的考量。基于“百度希壤”元宇宙空间,由中国美术学院创新设计学院媒介与交互研究所具体设计,由此我们得以想象一个无重力的、折叠的、节奏化的世界。元宇宙展览被设定为一个正八面体几何空间,八个展区分别命名为“分形”“奇观”“城市”“超人”“混沌”“复魅”“幻境”“系统”。宇宙的中心是论坛(自由区),宇宙之外另有两个独立的沉浸式空间(书房与暗房)。新媒体艺术作品与文学作品交错呈现,迭起于每一展区之上。

参观者通过传送门自在飘游于展区之间,元宇宙世界的重力随其身处之地而改变。当观者立足于某一空间,其他世界自然翻转,围拱于其天际之上或远缀于地面之下。当我们得以从超现实的视角去观察和思考,潜意识中关于未来和异世界的碎片纷纷浮现。当城市翻转,山川悬置,我们是否会对多维宇宙产生更深层次的理解,或对宇航员们经历的全景效应有所共情?我们又是否会联想到德勒兹的褶子空间与福柯的镜面,郝景芳的北京与博尔赫斯的花园?我们期望如约翰·伯格所言,为新时代的观众带来一种新的“观看之道”,一种于空间中自由吟游的体验,“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文献、文字与文学

文献是本次展览的另一个关键词。既以科幻为主题,又将科幻作品纳入策展过程和展品之中。以文献之名综合科幻文学、科幻研究、会议活动、手稿笔记、视觉设计、艺术创作等多重材料,似乎将思路代入“文献展”这一名词是自然而然的过程。事实上,杨乃乔教授曾论及“Documenta”一词在中文语境下如何误读与误译,并阐述其生成的关于“文献展”的新艺术观念与社会意义。如此,词语的转译与延异所带来的新可能性,和关于叙事和体验方式的批判性反思,也启发了本次展览的策划与设计。

一方面,本次策展采用文献展中常见的工作方法,广泛邀请以科幻为工作领域的个人、集体、组织与机构参与,致力于艺术共创实践,并基于“文献”术语意义,将科幻作家的作品及其工作与生活之材料器物甚至作家自身的三维数字形象置于展览空间中,将观者带入沉浸式的历史语境中。

展览布局示意图(中国美术学院创新设计学院媒介与交互研究所绘制)

另一方面,本次展览创造性地将科幻作品与新媒体艺术作品并置。艺术作品成为展区本身,而文字寄身于卷轴、天书、海报、巨碑、音乐等多种视听媒介形式,形成交迭互文的层次空间。同时,元宇宙的对称几何体形制和无重力设定带来了丰富的自由度。展场不像现实中的展览具有特定的游览顺序,而是由观者在自主组织路线或随机穿梭的过程中,生成一种多重叙事的游览体验。

在元宇宙的奇异空间中,阅读仍是游览与观赏的重要部分。中国古典文学中关于“天书”的想象不胜枚举,共性在于其瑰奇的形式与启示性。在中国园林中,文字也常跳脱于案牍笔墨之外,具有物质性和空间构筑性,并成为园景的一部分。徐冰、韩美林、吕胜中、谭盾等当代艺术家都对文字这一主题进行了多样化的跨媒介阐释。徐冰先生在诠释其作品《天书》时指出,文字记录的内容是功用性的,而其内容之外的部分具有文化性。这种对文字的理解与关注,贯穿在中华文化的血脉之中。

新媒介作品的背景设定和制作流程常常发生在数字三维空间中,但受现实场馆展陈条件限定,最终展出的又往往是预制的二维影像。元宇宙展览努力打破“第四堵墙”,使二维影像回归其原有空间设定,让观者真正走入影像故事所发生的奇异空间,并与媒介产生交互。在此情境下,文字意外而又必然地成为了元宇宙展场中“二维”作品的主要载体,将“观”与“读”二者弥合。

在科幻的大主题之下,我们借由空间、艺术品与文字,谈论与想象着元宇宙和宇宙自身。这正是“Meta”之“元”的又一层含义。我们可将本次策展实践视为一种“元展览”,作为“元小说(Metafiction)”在新媒体形式下的类比演绎。作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形式之一,元小说的叙述往往关乎正在进行的叙述本身。赵毅衡教授也指出,元小说中的批评家具有从故事内部批评叙述规则、颠覆叙述、创造真实世界的能力。元宇宙中的展览设计使得熟悉的文字陌生化,也是这样一种面向展览形式的反思与诘问,激发人们重新思考元宇宙时代阅读这一行为方式与其再媒介化的无限可能。

“纳天为书——韩美林天书艺术展”现场

徐冰作品《天书》展览现场

互文与共鸣:文学作品与艺术品

文学作品与艺术品之间的互文关系也是本次元宇宙展览的重要关注点。学者段义孚曾提出,在中国人的宇宙秩序中,同类的事物会以一种“共鸣(Resonance)”关系相互影响。园林即是多重媒介复合的绝妙例证。本次身处元宇宙展场中,艺术作品及其空间自然成为展览体验的主体对象。而科幻文字的身份模糊暧昧,介于原始资料、作品阐述、游戏化界面等多重可能性之间。若将展览本身的新媒体艺术作品理解为文学的主体叙述,则文字可类比于“外文学文本(Extra literary Texts)”,具有评述、批注、引文,甚至戏仿等多重功能。由此亦可联想到巴赫金提出的小说的“复调(Polyphonic Concept)”现象。众多语言方式如何交叉、渗透、对话,并产生现实意义,而意义又如何在语境中变化,在这一展览过程中,观者通过与艺术作品和文学作品互动解构了原有的文字,并参与了一种新的“文本”生产。

我们可以具体观察几处互文关系的例证。“书房”是为英国科幻作家布莱恩·奥尔迪斯(Brian Aldis)特别策划的沉浸式独立空间,概念来源于他的创作生平和思考。奥尔迪斯是斯皮尔伯格电影《人工智能》的原作者。由八光分文化牵线,我们得以收集奥尔迪斯曾经捐出的文献资料并以数字化方式呈现。展品包括作家的巨型头像,即中国美术学院为本次展览特别制作的全身数字形象,奥尔迪斯收藏的地球仪和多份珍贵手稿。“书房”这一展区重构了作家曾经的书房,将物件放大为超现实尺度,观者犹如爱丽丝漫游仙境一般,身临其境。

由未来事物管理局创办的科幻春晚,已经逐渐成为世界级的科幻节日。历年科幻春晚海报以巨构形式矗立散布于“城市”展区,观者的游览体验也正如展区空间的原型游戏《龋核》所构想,在混乱中寻觅秩序。通过进入“城市”中心的光筒,观者得以跳转至实际的游戏界面。

“书房”展区的文献展品

“混沌”展区的多媒介作品展示,《七国银河》作者:宝树

“书房”展区的超尺度物件与作者全身数字形象,作者:奥尔迪斯

“城市”展区作品《龋核》与中心光筒,作者:舒杨、陈育箐、龙雨煊、孙嘉、程雨婷

“超人”展区作品《山民记事》,作者:杨平

“系统”展区的《未来小说》系列,作者:弗朗西斯科·维索

“复魅”展区作品《连应出神》,作者:周江毅、蒙政良、陈嘉梓、黄艳、林煜肯、王嘉平、叶国鑫、陈诗莹、吴浙杭、杨畅、徐嘉怡、王怡丹

“超人(Superman)”是科幻中常见的主题,展区中的多件文学和艺术作品共同探讨后人类想象、宇宙奥秘、生命意义,并触及芯片、克隆、污染等社会话题。作家杨平的短篇小说《山民记事》想象了新语境的社会构建和个人选择,展场中环形屏幕和远方折叠宇宙的围合质感也呼应了小说里提到的“山人”与“盆地人”这一设定。

“系统(System)”区域展示了意大利作家弗朗西斯科·维索出版的《未来小说》( Future Fiction )系列,呈现了来自意大利的中国科幻书籍视觉艺术。施东来博士在蓬莱科幻学院的讲座稿件也布置在此空间,从文学角度探究中国科幻在世界语境下的重要意义。展区设计基于《畸零地块》这一艺术作品,采用分布式与多元化的空间组织形式,回应了东方与西方关于科幻文学的去中心化与重新定位这一共同思考。

艺术作品《连应出神》中众多繁复的艺术形象涌入“复魅(Enchantment)”展区,借以思索感性与理性、信仰与现代性之间的错综关系。相似的,学者陈济舟以对作家韩松的研究作为出发点,分析了古典性、东方性与混沌宇宙观之间的关联。

当观者徘徊于自身所在展区的多重媒介之间,又驰目天际,便能体会到上下四方、一目千里之感。当我们遥想远处朦胧的未知世界,又或者从天外视角回顾走过的路途,我们得以超越传统的展览之此时此地“在场”的概念,进而感知这一多维宇宙中遥远的共时性。

结语

作家刘慈欣曾提及,元宇宙本身相对于技术发展的构想,更像一个社会学概念。相对于纯粹的技术革新和视觉奇观,元宇宙之于策展的意义和可能性,更多在于其提供了一种机会,借此我们得以打破传统观念的体验框架,拓展经验世界,探索更多艺术手段,并给观众带来新的审美经历与思考。本次元宇宙文献展,是一场实践,也是一个实验,使得古典与未来、虚拟与现实、观照与交互,这些关键词得以碰撞出奇异的空间。我们希望以这次尝试回应所有支持本次活动的作家、艺术家、学者、实践者与观者,以新媒介语言助力,为幻想打开边界,以科幻想象未来,也携手打造未来的科幻。 UcxPfnRKvpDB/WNm9GUL9e+wyyky6CZljVxZ8fwYG+uu0bkgLKiqGB1tTbUEOe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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