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应该是二十年前,我跟随深圳较早拥有小车一族的朋友们北去粤北韶关下辖的南雄,匆匆逛过珠玑巷,之后去了岭南南面,亦即南雄这边的梅岭古道。这条打下了唐朝名相与诗人张九龄深刻印记的古道两侧,梅树杂生,树上已经结了小指头大小的青梅。尝一颗,苦涩不能入口。梅子成熟季约在每年的六七月,那么推算一下,我那次过去,约在三四月间。沿路而上,站在绿苔侵阶的大庾岭关口,朋友告知,对面就是江西赣南的大余县。
道一声再见,留点念想,下次再去大余。在习习寒风穿越的关口作一揖别,便是二十多个寒暑易节,生肖转盘。
不曾一面的韶关《南叶》杂志的执行主编李小红,事先得知我与几位朋友此次要自南雄过大余,便约了当地几位作家,在珠玑中学附近设午饭接待。在座一圈“文学粉”,写小说、散文和诗歌的都有。谈起文学阅读与创作,似乎有言之不尽的话题。
我虽在半个多世纪前出生于韶关,却在两岁时就随铁路工作的父亲迁徙到了赣西。我英年早逝的大哥,得名登韶,便是因在韶关出生。谈讲间,我惊奇地得知,《南叶》今年创刊四十载,恰是不惑之年,迄今仍是一份国内公开发行的文学刊物。
饭后我们到珠玑巷口一块硕大的“南迁姓氏名录”墙前停留,朋友们从开始笔画简单的“丁、刁、卫、马”,一直浏览到尾部笔画繁多的“霍、戴、魏、瞿”,自然是没有揪出我太过孤单的姓氏:相。哄然一笑,便朝珠玑巷内走去。因了天气过于寒冷吧,虽是周末,人迹依然寥落。卖香火的嫂子们缠着我毕业多年的研究生陈康太——谁叫他顶着全国最大的姓氏之一陈呢?一是霍然矗立的陈氏祠堂就在眼前,二是被缠绕不过,小陈买了两炷香,未及燃点,也忘了祭拜,放在祠堂内就匆匆跨出来了。
告别热情的韶关朋友,再上车,不到一个钟点,就到了江西大余,开始了大余的寻古探胜。
大余原名大庾,一说得名于汉朝(112)受汉武帝派遣,南来平叛安疆的大将军庾胜,一说得名于大庾岭。一九五六年年初,有一次很郑重的汉字简化方案推布,席卷而下,出现了一次由繁入简的城市改名浪潮。仅在江西,便有大庾之后的大余,雩都之后的于都,寻邬之后的寻乌,虔南之后的全南,新淦之后的新干,新喻之后的新余,鄱阳之后波阳……这样改的好处当然是好写好记,不利便是称谓背后的历史地理感渺然不存。如鄱阳县,早在东汉即此称,迨至一九五七年改为波阳县。可鄱阳湖得名也是因依据县名而来;没有了鄱阳县,只剩孤独一个鄱阳湖,实在不妥,或因如此,四十六年之后的二〇〇三年,波阳县又悄然改回了鄱阳县。
除了一个鄱阳魂兮归来,其他的旧称则一去不返了。
有江西“南大门”之称的大余,面积 1368平方公里,人口不到 30 万,比之东北向的 157万人口的鄱阳,尚不及零头。到了大余,才知当地媒体或更喜欢古称南安,他们的文宣口号语之一便是:遇见南安,遇见美好。
南安之称,始于宋。宋淳化元年(990)在大余县治地置南安军,军辖大庾、南康、上犹三县,赣南开始形成南安与虔州(赣州)并列的两个行政管理区域。元世祖至元十四年(1277)改南安军为南安路总管府,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改南安路为南安府,府治大庾,仍领三县。南安之名一路逶迤,穿越了元明清,直到民国废府存县,大庾(大余)直属江西省。
赣之南安历史悠久,可是闽之南安更早,早在西汉即有其名了。晚近百年以降,中国的县及以上建制不允重名,乡镇及以下则不论。江西的宜丰县原名新昌县,与浙江新昌县重名,很早就改名宜丰了,但是保留了一个新昌镇,这与大余如今保留了一个南安镇相似。
在肃杀的寒风中,作家采风一行盘桓于县城里的“南安府”,这已然是一个簇新的建筑群,牌楼斗拱,楹联匾额,是历史远去的复制与回声。
无论是在南安府,还是大余博物馆、东山大码头,乃至后面会细说的梅关古驿道,都能看到历代名人南来的足履、北望的惆怅以及或悲或喜的诗文。
有几位,不是把此处僻地仅仅作为被贬谪的驿站,掩面一过;或转任的留园,稍作休整,而是事功立业之心未泯,他们或是引燃了开山凿岭的意志,或是转换了升堂讲学的热忱,或是爬罗搜掘、剔谬扶奇、创作出人世间不朽的篇章。择取其三,拢而括之。
其一张九龄。
张九龄乃堂堂一代名相,也是名诗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就出自他的《望月怀远》。其籍贯有两说:一是韶关曲江,二是韶关始兴,此两地倒相距不远。他一生六十来岁,宰相诗人,宦途文藻,均可圈点,最该为人称道的或是改凿大庾岭路。开元四年(716)秋,“监察部长”(左拾遗)张九龄以“封章直言,不协时宰”,招致了宰相姚崇不满,上下掣肘则不如归去。这年秋天,他以秩满为辞,去官归养。回到岭南,他并未闲着,实地考察,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希望朝廷允开大庾岭通道。外窥,岭南有沿海之利,广州已然成为中外海上交通的大商港;内望,唐开元时期,京杭大运河的全面通航使得整个社会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一个繁盛的大唐盛世即将到来。我们在大余县博物馆看到旧时地图,南来北往,梗阻标红,就在大庾岭一段。张九龄存留有一篇五百字左右的《开凿大庾岭路序》,其间有这样的描述:“初岭东废路,人苦峻极。行径夤缘,数里重林之表;飞梁嶫嵥,千丈层崖之半。(大意:早先岭东的小径,行人都为其陡峻所苦。行在路上,须攀缘数里,置身重林之上还要翻过高大险峻的山梁,高度已达到千丈高崖的一半。)而海外诸国,日以通商,齿革羽毛之殷,鱼盐蜃蛤之利,上足以备府库之用,下足以赡江淮之求;而越人绵力薄材,夫负妻戴,劳亦久矣。不虞一朝而见恤者也。不有圣政,其何以臻兹乎!(大意:而海外各国,一天比一天更多的通商,象牙犀革很是丰富,鱼盐蛤蜊也很能获益,如得转运,对上来说,可以满足国家财库的需求,对下来说,亦可照应到长江淮河一带百姓的生活要求。可是岭南人民力量条件薄弱,只能男人驮,妇女背,此种劳累忍受得太久了。没有料到有一天会得到体恤关怀,如果不是今日圣上的开明,哪里会出现这样的好事呢!)”
张九龄的建议得到朝廷奏准,于是他自任开路主管,踏勘、征调、修路,艰辛备尝,终于毕其功于一“路”。因了梅关古道的修通,梗阻消除,南北通达,水陆贯穿。梅岭古道成了连接南北交通的主要孔道,被后人誉为“古代的京广线”。公私贩运“转输不以告劳,高深为之失险。于是乎鐻耳贯胸之类,珠琛绝赆之人,有宿有息,如京如坻”。这篇《开凿大庾岭路序》文辞优美,情理兼备,颇应镌刻立碑于大余梅关国家森林公园的路口,俾利后人仰识流连。
我们来时正值甲辰龙年立春,顶着寒风细雨,自大余向梅岭进发——“梅关和古驿道”是大余的两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还有一处是南安镇东南隅水口山的嘉祐寺塔。远望梅关是一个隘口,两壁夹含,在雾霭中影影绰绰。路边所见不甚粗的黑干虬枝的梅树,有的红白含羞,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香气;有的已然花谢叶生,新绿如万千落在枝头的粉蝶。当地的朋友告诉我,赏梅的时节依天气而定,天寒则花盛。花期亦因树分为早中晚,早期的已经凋零生叶,中期才开始绽蕾,再后,还有一拨儿花事。
梅花虽是我国传统名花中最长寿的花木之一,古驿道上的梅树却少见粗大者,多为近几十年陆续的栽种。道途中歇憩处,一棵扑面而来的枫香,在众多后生小辈的树丛中巍巍然,老而弥坚,令人惊诧仰望。这棵高寿达一千四百岁的老树,需得四五人拉手方能合围,边上有江西绿化委与江西林业局合立六个通红的大字碑识:江西枫香树王。之所以特别标注枫香而非枫树。我的朋友说,此枫非彼枫。枫香树和枫树共有一个枫字,却是两种各自存在的树种。前者是金缕梅科,后者是槭树科。在一条古驿道上,霍然挺立一棵参天大树,大到连地面暴露的根茎也俨如一块块巨石。仿佛听到千余年前车马呼哧呼哧的气喘声,挑夫汗落如雨的噼啪声,令人肃然而生缅想与崇敬。
古驿道当然不是石条铺就,也不是鹅卵石。想起我生活过多年的赣西宜春,早先有好些条年深月久的青石板路,中间一条独轮车的碾槽,吱吱扭扭的独轮车赶集的车响和牲口的欢叫常来入梦。我们足踏着的梅岭古道铺满一块块钝立的碎石,大则半尺,小则满拳,或侧或卧,参差嵌入泥土。路边有一个“马蹄印”的介绍:“大量的车碾马踏使路面凹凸不平,地面坑坑洼洼,在斜长的坡道上留下了一个个似圆非圆的坑道,有圆形的马蹄印和椭圆形的拐锥孔,用物态的方式记载着两千年的繁荣兴衰。”沿着弯曲的古驿道低头缓行,脚下的石块上,点点花瓣洒落,浑如云间花仙子随意挥笔的点染,不忍践踏。石块路,窄处三米,宽处七米,中间有一条分界线,用较大的石头砌成。遥想当年人马车队,相向而行,是何等热闹。俯身观察,侧耳倾听,年代早已远去,的的之声泛黄,需仔细辨识才得以觉察到车辙的压痕,商贾的喧闹。思之那么多年来,成千上万匹骡马车辆首尾相接,不绝如缕。唯其如此,碎石块路的承接,才能重荷到永久。如同一帧淋漓的水墨,反复皴擦,浓淡干湿,青赤黄白黑,相互叠加,氤氲满纸。
登到梅岭古道的最高处——梅关,南面就是广东韶关的南雄。此关即是两县、两省的分水岭。
原本的关楼是两层建筑,上层为楼阁,下层为驿路通道。风雨沧桑,今上层已倒塌,仅存关门。门洞深 5.5 米,洞门内两侧墙留有闸门逢道和闩门洞眼,说明关门也重叠数层,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现存关楼建于明成化十五年(1497),有五百余年历史。青砖结构,关楼南北面的门楣上都嵌有麻石匾额,大余这边题的是“南粤雄关”,南雄那边题的是“岭南第一关”。北面有登关楼便道,南面门洞两侧还题有“梅止行人渴,关防暴客来”的对联。
梅关关楼建筑在岭巅隘口的险要之处,其作用有三:一是界分赣粤两省,二是军事防御要塞,三是征收货物关税。作为收税的关卡,梅关是封建时代府库收入的重要之地。据史载,清嘉庆年间,大庾岭商道课税比同期武昌关还多两倍,可见梅关税卡在当时国库收入中占据的重要地位,故而也有人说梅关其实可以说是最早的海关。一九八七年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二〇〇六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张九龄修路设关之功,可谓大矣。
其二周敦颐。
来到大余,朋友便告知,这是一个“至情至理”的地方。
先说至理。出身官宦世家的周敦颐原籍湖南道县,他是北宋官员,著名的理学家,说他是理学的开山鼻祖也不为过。北宋庆历四年(1044)周敦颐年方二十七岁,被委任南安军司理参军,主管政法之余,他在如今的大余创办了道源书院。问及当地朋友,答该书院早已不存,现如今在丫山新建了一座道源书院。解读者认为:周敦颐从《周易》和《中庸》悟入,以《中庸》之“诚”形容《周易》“乾道变化”,创立了乾元、太极、诚道创生的宇宙论体系与“主静立人极”的修身模式,把自然观、认识论、思想方法以及伦理道德等组织成为一个有机的哲学体系,相较于以前的儒家学说更为精细且富有理论特色。其为学方向与义理架构对宋明理学不同派别均有重要影响,后世因此而称其为“道学宗主”。
周敦颐的两个弟子,亦即程朱理学的两个扛鼎人物是程颢、程颐兄弟。“二程”把理学推向极致,乃至到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存天理、灭人欲”……尽管后世的阐发者,以“义利之辨”为抓手,拉出了孟子的“舍生取义”,乃至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奠基》中的动机与道德关系,为二程站台背书;以我之浅陋感觉,“二程”在理学上的日渐冬烘与登峰造极,与《爱莲说》的作者周敦颐的本心已然相去甚远。“莲之爱,同予者何人”,二程与老师后期的分道扬镳,或许就不仅仅是在是否支持王安石主持“熙宁变法”的态度上,各执一端,而是通则变所带来的鲜活、灵动与丰腴的生命,岂甘于匍匐于僵死的教条,陈腐的说辞和自设的牢笼之下!真应该有一个现代论坛,请出周敦颐、二程,乃至朱熹,PK论剑,看看他们“至理”的这一脉,到底有怎样的异同,怎样的延展和以及给前世今生,留下了怎样的得与失、利和弊。
其三汤显祖。
至情者便是汤显祖和他的戏剧。我一直觉得,在以强调封建伦常,推崇礼教秩序为核心内容的儒家思想几达巅峰状态的明代,能出现一个汤显祖,尤其是他的代表作《牡丹亭》,真是中国戏剧史乃至文学史上的一个卓然异数。如果他当年不是上奏了一道《论辅臣科臣疏》,不仅开罪了宰相申时行,也直接冒犯了明神宗朱翊钧,朝廷震怒之下将他贬到广东省徐闻县当了区区一名典史——得以路经赣南大余,他能仅凭人生坎坷与戏剧想象,就创作出这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至情”之剧吗?如果没有《牡丹亭》这部代表作,后人会把“中国戏圣”“东方莎士比亚”的冠冕慷慨抛掷给他吗?
书香门第的濡养,少有才名的抱负,令汤显祖目光清澈,不乏傲骨。他不仅精通古文诗词,亦兼通天文地理、医药卜筮诸科。万历十一年(1583)中进士,在南京先后任太常寺博士、詹事府主簿和礼部祠祭司主事。明万历十九年(1591)目睹当时官场窳败,愤而上《论辅臣科臣疏》,触怒了圣上而被贬为岭南徐闻典史,他在徐闻待的时间不长,后调任浙江遂昌知县,一任五年,政绩斐然,却不受待见,世途险恶,不如归去。终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愤而弃官返里。家居期间,一方面希望有重启之日,一方面却又指望“朝廷有威风之臣,郡邑无饿虎之吏,吟咏升平,每年添一卷诗足矣”。再后逐渐打消仕进年头,潜心于戏剧创作。
汤显祖一生有多方面的成就,戏曲创作为其冠冕。其戏剧作品《还魂记》《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合称“临川四梦”,其中《还魂记》(即《牡丹亭》)是他的代表作。在《牡丹亭》之前,中国最具影响的爱情题材戏剧作品是《西厢记》。汤显祖的《牡丹亭》娩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沈德符语)。
往回说,我们才知汤显祖的《牡丹亭》与南安府的关联。万历十九年(1591)汤显祖被贬谪,一路逆长江而上,行船从南城经南丰到广昌靠岸,然后陆行到宁都。在宁都乘船经于都,过赣州,到南康。九月底,汤显祖到达了中原通往岭南最后一站的大余县。正是在此地,他听说了一则缠绵悱恻的爱情传奇故事:前任南安杜太守之女来花园私会情人,被其父怒责后,忧郁以终,太守将其葬在一棵梅树下。后来每当月黑风高时,这棵梅树便会发出“索索”的响声,甚至会传出“还我魂来,还我魂来!”的呼叫声。新任太守不堪梦魇之苦,于是雇人砍掉这棵梅树。此故事,深深触动了汤显祖的。待得汤显祖升调浙江遂昌任知县。当他北返重越梅岭时,章江水涸,不能行舟,得知同窗好友谭一召刚回乡,汤显祖便前往谭府拜谒。他仍难释怀的还是那个杜太守爱女的传奇。
谭一召跟他滔滔不绝地讲述:一棵凤尾蕉,年久成精,常化作美色男女与府衙相公小姐约会相恋……太守之女和蕉精相恋后,太守怒责之下,致使其女忧虑而死,埋葬于梅树下,后又堆土成坟,并建了一个小庵。太守之女尸不腐、魂不散,托梦与路经南安赴京会考的某书生,许以终生。后书生中魁,掘庵寻美,小姐得以还魂团圆。”汤显祖听后哈哈大笑道:“‘蕉龙’岂能成精,小姐相公私会绝非‘蕉龙’所为。我觉得是府院内男女之间出了些难言之隐的情事,故借‘蕉龙’成精之说来掩盖真相。是那些礼教卫道士生怕这些家丑外扬,故将这些事儿归罪于蕉精罢了。”
传奇原本就有很多演绎的成分,大可不必考究其细节真伪。可汤显祖在此地得到一则传奇而创作出《牡丹亭》是真实的。在一个理学宗师发源之地,至理与至情迎头碰上,对着干似的,诞生了一出千古颂扬而不朽的“人欲”爱情故事,岂非太好玩了?!
昆曲这门古老的艺术也曾经面临式微境地。为复兴昆曲,二〇〇三年白先勇领衔制作青春版《牡丹亭》。将《牡丹亭》五十五折的原本,取其精华删减成二十九折,利用现代剧场,起用年轻演员,加入诸多现代审美元素,之后带去海内外巡演百余场,场场爆满。将这部传世经典以青春版形式呈现,白先勇当是首功。
犹记得多年前,白先勇带着苏昆的青春版《牡丹亭》过来深圳,我请他在深圳大学国际会议厅演讲。当时不少研究生痴迷他的小说,询问之下,他彼时全部热情却都在昆曲《牡丹亭》。眉飞色舞之中,谈论的都是杜丽娘和柳梦梅。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牡丹亭》的人物、景致与唱词传颂不绝,成了昆曲舞台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我那些年开车从深大返家,打开收音机,耳边常常萦绕着白先勇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公益广告中迫切的声音:“这么好的东西,千万不能让它消失了。”
言犹在耳,不见先生十数年,别来无恙!
(选自 2024 年第 5 期《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