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周易》是中国哲学的源头,那么中国历史上首部完整的哲学著作是哪一部书呢?答案是《道德经》。所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早在唐朝时,玄奘法师就在将梵文佛教经典翻译成中文的同时,将《道德经》翻译成梵文,传播到了古印度地区。如今,《道德经》的各种译本不仅刊行世界,而且它还是除《圣经》之外发行量最多的文化名著。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喜欢《道德经》且不是因为宗教因素,用哈佛知名讲师泰勒的话说,就在于《道德经》是一门诠释幸福的学问。古今中外,有谁愿意拒绝幸福?
和现在众多阐释幸福的书不同,《道德经》并没有孤立地阐释幸福,或者简单喊几句口号,说这样做就能幸福,那样做就会幸福,而是在讲幸福的同时也讲不幸,是一门充满理性而不是一厢情愿的幸福辩证法。
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这是《道德经》中的名句。所谓刍狗,就是用稻草扎成的小狗,在古代,它具有特殊功用——祭祀。祭祀是一件很严肃很庄重的事情。在这种场合,它被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稻草扎成的小狗。然而一旦祭祀过后,稻草便恢复了它的本质,不再被人顶礼膜拜,而是被人遗弃,遭人践踏,最终和其他普通的稻草一样被焚烧掉。既说“万物为刍狗”,自然也包括我们人类。“天地无情”即天地不是生命,无血无肉无思想,就如同不能指望一块石头理解我们人类的思想感情一样,我们也不应指望天地具有人的感情,尤其是对人类有益的悲悯情怀。换言之,老子是让我们正视自然规律,不要明知“天地无情”却还要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自伤自艾,自我折磨。当然,如果一个人能做到像天地一样,对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既无爱、亦无恨,以一种平和博大的胸怀容纳别人也容纳自己,就更可能获得老子的认同。事实上,这也是老子讲“天地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的终极意图。而道家学派的另一宗师庄子则直接挑明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天地固然无情,但天地亦有大美。过于悲观的人,只会抓住无情不放;过于乐观的人,又总是忘情于天地的大美。只有既能正视天地无情又能理智看等天地大美,于无情处寻大美、于大美中见无情的人,才是真正成熟的人,也即老子眼中的“圣人”,庄子心目中的“逍遥的人”。
再比如另一众所周知的名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笔者认为,其中的“人”,泛指整个人类社会,也泛指人间的大事小情,概而言之为生活。“地”,泛指环境,包括地理方面的,也包括社会层面的。“天”,一方面表示一个更大的力量,因为天决定了地的面貌,下雨多的地方就成了江南水乡,下雨少的地方则成为戈壁荒滩;另一方面则是指带有神秘色彩的“天命”,泛指一切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和未知的领域。“道”,简单地说就是世间万事万物运转的规律,包括日月星辰的运行、生物的生老病死,等等。而“自然”,就是指规律赖以运行的载体,即物质世界的总和,俗称“大自然”。
这四句话整体来说,就是一个人活在世上,要根据自己所处的环境,根据自己的条件恰到好处地去生活,去工作,去处理大事小情。对于人力可以改变的事情,应该尽量去做。有些事情,人力无可奈何,那就只能坦然接受。但所谓“人力无可奈何”的事情也不全是一成不变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往往会变得可行。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懒惰和无能简单地归结于天命。我们要在顺应事物的客观规律的基础上,另寻出路。之所以说“在顺应事物的客观规律的基础上”,是因为另寻出路并不表示一定有出路,至少不表示立即就有出路,也就是说要时刻做好被生活打击的心理准备。有了这样的心,成功了、改善了,固然好,不成功,也不会太过于受挫。
又比如已经被格言化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现代人提起它,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在前半句,同时刻意忽略后半句,即只要“祸”最终能转化为“福”,那么开头或者过程中有些“祸”,人们还是可以接受的;而如果最后的结局是“祸”,那么不管一个人在过程中收获了多少“福”,在人们看来那也是大大的不幸。应该说,这是人性趋利避害的本性决定的。然而老子此言的要旨,也正是让人们破除这一人性的弱点。老子并不仅仅是简单地告诉人们,在幸福中要看到祸端,在灾祸中要看到希望,而是说人的眼睛不应聚焦于一点,而应把一切事物视作一个循环系统,认识到一切事物时刻都在变化之中,且有其变化规律,好与坏,福与祸,都是客观规律使然,要淡定地对待一切好事,也要豁达地看待一切不如意,而不是让它们左右自己的心情。
当然,关于《道德经》与《庄子》,以及我们上一节谈到的《周易》,接下来将要谈到的《论语》、《中庸》等儒家经典,《心经》、《金刚经》等佛家经典,以及《圣经》,都不是我们这短短一篇小文所能说明、讲清的,本书中所讲的也难逃以偏概全、断章取义之嫌,其中亦不乏一家之言,想要了解其中的真谛,还需要您切切实实地静下心来,结合自己的生活,好好研读一下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