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历史的关注和质疑一直都是艺术、文学和哲学研究的重要命题。福柯曾经提出:“自18世纪理性主义时代以来,哲学思考的中心问题依然是:什么是我们所知的理性?什么是历史性的结果?什么是它的局限性,什么是它的危险性?”
福柯在自己的研究中,一直试图解构理性主义观念中把历史和社会当做一个由中心、本质掌控的整体化的理性概念。他认为,现代历史通常是人文主义者为了使社会更规范化、同一化而建立起的虚构。而实际上,历史或者说有效的历史,是一种当下的谱系学。
运用谱系学方法,新历史学家可以从微观角度重新检视广阔的社会问题,使人们能够看到历史本身散漫的、间断性的传播方式,在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抓住历史的真相。他们可以通过多元化的叙事手段,破坏历史的同一性;用去除中心主题的方式,来清除人文主义者设想的宏大的历史性写作;以人类学的科学方法,批评性地解析现代理性。在福柯看来,谱系学的研究方法将解开历史连贯性的庞大锁链,改变目的性的结局,重新看待那些被认为是无可改变的历史现象和规律。也就是说,我们不必非要从过去反观现在,也可以从现在追溯过去,检视导致现在状况的历史抉择和事件。这样看来,就没有不可避免的历史进程,没有不可阻挡的进步模式,没有必然的历史连续性,也就没有历史的死亡和终结。
和新历史学家一样,当代艺术家们也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回顾历史。《卡巴莱十字军东征》《海公子》和《新山海经》都只是关于历史的传说和想象,而不是历史本身,它们不能证实历史,也不像以往的历史叙事那样,在明确的主题和中心思想下,有意识地建构社会规范和道德良心。它们的叙事方式与福柯的谱系学研究方法有相似之处:首先,采用戏仿(parody)的手法。戏仿出自尼采所说的“快乐的科学”,它以载歌载舞的狂欢参与到历史之中,用讽刺、幽默和戏谑的方式,打破了纪念碑式文本的神圣性、庄严性,颠覆了直线性历史发展观中的诸多禁忌和教条,挑战了当下现实的必然性和合法性。其次,用批判的手法,将历史做偶然的、事件化和非连续性分析。在各自的文化之中,艺术家们用多元化、象征性、多视角的描述方式,解构了平庸的知识逻辑,质疑了“终结式”的线性历史进程,反思了现代社会中人类的生存危机。无论是在全球化还是集权制的乌托邦想象中,这种危机都往往是被隐藏和漠视的。
《卡巴莱十字军东征》《海公子》和《新山海经》这样的作品,既不属于传统历史叙事,也不属于蕴含教育意义的寓言传说,而是对传统和现代各种乌托邦神话的解构。穿越于真实和想象、虚拟与现实、历史与未来之间,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高歌英雄史诗的过去,还是沉浸在碎片化信息的今天,个人的选择才是掌握命运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