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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道的属性: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

《大宗师》: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

道有情

情者性之动,情本来是一个用来描述人的概念。《天地》篇说:“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在这一段“泰初”的完整序列中,从生生之“德”,到保神的“性”,之后再没有其他概念,由“性”就又直接回归到“德”,回归到物得以生的初始状况,而没有经过“情”的展现阶段。但是在人世和现实中就不同。《庚桑楚》:“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性之动,叫作“为”,失其真,叫作“伪”。为就是伪,这与荀子性伪之说中的伪含义相同。成玄英《庚桑楚疏》说:“矫性伪情,分外有为,谓之道也。”为,就是情。庄子认为,人是大自然的产物,“道与之貌,天与之形”(《德充符》),而人情则不是本来就有的。所谓“人情”就是人有好恶是非。有好恶是非则“内伤其身”,违背生命的原则,不符合天性。因此,“人情”在庄子哲学中是一个被否定的概念。

物得以生,谓之德。德者,得也。《韩非子》:“德者,道之功也。”陆德明《经典释文》:“德者,道之用也。”从无到有,从浑沌到有形,进而有理、有仪、有性,就叫作德。德是从万物的角度而言,万物得以生,谓之德。而从天或从道的角度而言,天或道对于万物的这份赋予,就是情。《齐物论》:“非彼无我……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窍、六藏,赅而存焉。……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情即天道对人、对万物的无形无声的赋予。

情有人情,有天情。人情是现实中与道相背离的人的情欲和作为,天情是在泰初的序列中与德相吻合而对称的概念。此外又有圣人之情。圣人之情在庄子的理想中,与“形体保神”的“性”相吻合。天情或圣人之情与人情正相反。天情与圣人之情“顺物自然而无容私”(《应帝王》),“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均”(《齐物论》)。不谴是非,故和;与世同波而无己,故虚。虚则静,静则明。“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在宥》),“居无思,行无虑,不藏是非美恶”(《天地》),“渊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天地》),万物自化,天长地久。故道尚和、尚顺、尚同、尚玄,尚虚、尚漠、尚素、尚朴,尚静、尚清、尚宁、尚安,尚明、尚彻、尚守、尚归,“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天道》)。

道有信

守命共时,有符契可验证,叫作信。《齐物论》:“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可行己信,而不见其形。”“朕”是征兆的意思,此处指“真宰”的形貌。信是验证。真宰似乎有,看不到他的形貌,但可以验证他的行迹,所以说道有信。

道有信,主要体现为有序。

《列御寇》: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

《天道》: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兽固有群矣,树木固有立矣。

《知北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

“期”,颜师古《汉书注》:“必也。”郭象《寓言》注:“待也”。《玉篇》:“时也。”《广韵》:“信也。”“期”是时间的确定的循环。“期”又写作“朞”,《尚书·尧典》“匝时而朞”,《广韵》“复其时也”。“朞”是时间周而复始的循环运转。“序”,本义作东西墙,引申为时序、次第。天地、日月、星辰,草木禽兽,旦暮寒暑,春夏秋冬四时,都有其稳定的次第序列,有其稳定的运转周期,整齐有序,有必然性可以期待。这就是道的有信和有序。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论语·阳货》),这和庄子信和序的思想是一致的。庄子认为,序是道的属性之一,是宇宙万物存在的形式,宇宙万物都表现为有序的、符合某一规则的运动。有规则就是有序,有序所以是有信,有信所以能够见出道的存在。

任何事物不依循有序的原则,就不能善终,不能长存。《则阳》:“长梧封人问子牢曰:‘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予来年变齐,深其耕而熟耨之,其禾蘩以滋,予终年厌飧。’”种庄稼的时候粗心,收获时庄稼也粗心地报答种庄稼的人;种庄稼尽心尽力,收获到的粮食整年都吃不尽。天道运转的规律性和确定性,感觉起来最为明显,所给予人的启示也最深切。儒家从宇宙万物恒常有序中建立了礼、乐、政、刑的政治学说,道家从物质世界的信和序中分辨出了道。

道无形

道“不期精粗”,故无形。无形,故“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大宗师》)。道是存在的,但道以无形的、抽象的形式而存在;道是可知的,但道并非语言、概念和感觉经验所能知。

《大宗师》:子祀、子舆、子 、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

《天运》: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老聃曰:“子来乎?吾闻子北方之贤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得也。”老子曰:“子恶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度数,五年而未得也。”老子曰:“子又恶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阴阳,十有二年而未得。”

子祀、子舆、子 、子来四人对道和生死的本质都很有觉悟,四人相交成为道义上的朋友,只是通过相视一笑,并没有用言语互相表白。孔子也在寻找道,为此他学习度数五年,学习阴阳十二年,但并没有找到。可见,由度数、阴阳不能认识道,由语言和逻辑概念同样不能认识道。

但是,语言可以作为认识道的阶梯和工具。人能够借助语言,所谓“副墨之子,洛诵之孙”,来认识道。《天道》篇说:“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道虽是无形的,却是可以认识的,只是认识道要靠意、靠直觉、靠感悟。可以借助语言认识道,但借助语言要通过语言获得对意的领会和把握,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得意忘言”。作为工具,语言本身是第二位的,即:“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荃;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外物》)目的在于意,语言只是一个借助和假托,因此一旦领会了意,语言的功用也就完结了。这就叫作“得意忘言”。

“得意忘言”的思想,在老子哲学中已经明白地提出来了。《老子·一章》中说:“名可名,非常名。”道是可以认识的,只是认识道的方法比较特殊。道是可以描述和称谓的,但这种描述和称谓只是一个权宜的借助和假托,而并不就是道本身。对于道的可名和非常名,老子自己还做了一次示范,这就是他的将道命名为道,道本无名,道所以称为道,也是出于一种借助和假托。《老子·二十五章》:“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老子给道取名为大,取一个字为道,道并非其名而是其字,“字之曰道”是老子对道的郑重和表示自己强为之名的过失,带有委婉、规避的意思。道具有特殊的名实关系。按照老子的这个命名原则,任何人都可以为道起任何其他的名称,称其为瓦甓即为瓦甓,称其为屎尿即为屎尿。但是任何一个名称,都并非道的本来面目。

在“得意忘言”的思想上,老子和庄子是一致的。庄子说:“道不可有,有不可无,道之为言,所假而行。”(《则阳》)“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已有之矣,乃将得比哉!则若以斯辩,譬犹狗马,其不及远矣。”(《则阳》)可以赋予道以一个称谓,但如果因此而从道的这一称谓上追究道,那就如同狗和马相比,不知道要相差多远了。正因为如此,所以庄子才选择了与老子又全然不同的谬悠、荒唐、无端崖的形式,“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天下》)。庄子所以有这个选择,是在他对语言做了精细的分析之后,强调道所具有的特殊的名实关系,意在申明认识道的特殊途径,而不是对语言进行简单无理地否定。

道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道是无为和无不为的统一。

老子和庄子都有很多关于“无为无不为”的论述。《则阳》篇说:“万物殊理,道不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庄子的这一思想显然来自老子。“无为无不为”原文,见于《老子·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以及《老子·四十八章》:“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无为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王弼《老子注》说,无为是“顺自化也”,无不为是“万物无不由为以治以成之也”,“有为则有所失,故无为乃无所不为也”,对无为无不为的思想从正面和反面都做了解释。

不过,庄子虽然直接接受了老子无为无不为的思想,但老庄二人在无为无不为上又有各自不同的侧重。《老子》中再三讲到“圣人不为而成”,“取天下常以无事”,无为无不为,其倾向在于无不为一端,因而老子哲学得以在汉初之际被引为无为而治的政治理论。庄子主张安时处顺,与世同波,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无为无不为,实际上侧重于无为一端,所以直到魏晋之际才为士大夫所重视,援引为玄学清谈之资,且以“明内圣外王之道”(郭象《庄子序》)。 XYgdq+e3QhVs09pYTMhazZF+T/KqVSGexH7NLvEx2OZqVhxQpf688zhSzdRPG2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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