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封信

1748年3月9日（旧历）于巴斯

亲爱的儿子：我必须不时地提醒你记着我一直以来经常建议你干的事情和建议你不能在上面花过多精力的事情， 为优雅而做出牺牲 。同样的事，说或做时是否优雅，其效果的差异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优雅能铺设通向内心情感的道路，而内心情感对悟性的影响很大。因而，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值得在内心情感上花一些工夫。内心情感就是女人的全部，她们完全是跟着感觉走的。内心情感对男人们来说，也很有发言权，即便是最有能耐的男人们，也要受到内心情感的影响，结果是在情感和理智双方对决中，情感经常获胜。拉罗什富科 先生在他的《箴言集》中说：“感情常常会欺骗我们的心智” 。要是他说了这话，而没有说过“通常，几乎总是”的话，恐怕他本来更接近真理。既然事情就是这样，那就请你瞄准人的内心情感。光有内在的优点还不够，因为内在的优点虽然能够让你赢得所有人的普遍尊重，但它并不能让你赢得单个具体人的喜爱，也就是说，个体的心。要赢得单个具体人的喜爱，你除了拥有自己一般的优点之外，还必须通过为这个人做些事情或主动提出为其做些事情，或通过向其表达你的关心和敬重，或通过对其表现出谦恭关注等办法，让他觉得你对他来说还有更为具体的优点。做这些事情时你所表现出来的优雅风范会开启通向他内心情感的道路，能够帮助你，或者毋宁说保证你得到这些行为的效果。从自己的观察中，请你想象一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果他衣衫不整、身形猥琐、讲话没风度（例如结结巴巴、含混不清、枯燥单调以及拖泥带水）、行为欠礼貌，等等，这样的人会给你留下一个多么糟糕的印象啊；尽管他或许还有内在的不为你所知的理性和优点，但是他的那些外在特点会让你对他产生多么大的偏见啊！也请你反过来想一想，如果他拥有完全相反的外在特点，初次见面时，你会对他多么有好感啊，这会对他多么有好处啊！你就会希望他身上尽是优点，如果找不到，你就会在某种程度上感到失望。众多的细节（我就不一一细说了）结合起来就形成了总是令人愉悦的这些优雅举止，这些我难以言说的东西 。俊秀的身姿、斯文的动作、得体的衣着、悦耳的嗓音，脸上带着坦诚和喜乐，但不高声大笑，讲话时口齿清晰、抑扬顿挫，所有这些以及许多其他因素，都是组成令人愉悦的、我难以言说的东西的必要成分。虽然没人可以准确地描述这种我难以言说的东西，但人人都能感觉到。那么你就要仔细观察别人身上的什么使你不快或令你愉快，请相信我，一般说来你身上同样的东西也会使别人不快或令别人愉快。我既然已经提到了高声大笑，就必须特别警告你不要那样做。我从心底里希望，在你的有生之年，让别人经常看到你的笑脸，但绝不要让别人听到你的高声大笑。经常高声大笑是愚蠢和风度不良的人所具有的特点，那是群氓遇到蠢事时表达他们愚蠢快意的方式，群氓把这种蠢笑叫作快乐。在我看来，再没什么比高声大笑更粗鲁更没有教养的事了。真正的机智或智慧还从来没有让人发笑过，机智和智慧是高于大笑的东西，能够让人思想愉悦，使人脸上出现快乐的神色。而只有低俗的插科打诨或愚蠢的偶发巧合才总能激起笑声，有理智有教养的人应当有高于这种蠢笑的表现。一个人要坐下，想是他后面有把椅子，但实际上却没有，这样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这事儿会弄得一帮人全都大笑起来，而世界上所有机智的人都不会那样做。我认为这就是一个清楚明白的证据，证明大笑是多么低俗不雅的事情，更不用说大笑弄出的噪声多么刺耳，大笑时面容的扭曲又是多么吓人了。只要稍微有一点内省，笑声还是很容易控制的；但由于人们一般都把笑声和欢快联系起来，因而也就不太注意其荒唐性了。我并不是一个性情沉郁、愤世嫉俗的人，我很愿意也很容易和其他任何人一样高兴起来；但是我肯定，由于我能充分运用我的理智，因而还从来没有人听到我大笑过。许多人最初由于尴尬和羞涩，因而每当讲话时总要发出一种令人非常不快的傻笑。我认识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沃勒先生，他说最普通的话时都不免要笑一声，这就让那些不认识他的人起初都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傻瓜。大笑声以及其他许多令人非常不快的习惯最初出现都由于羞怯所致。有那些习惯的人在人前都十分害羞，慌里慌张，以致手足无措，因而就千方百计地掩饰不安的神色，久而久之这些把戏就成了他们的习惯。有些人把指头塞进鼻孔，有些人搔头，还有些人转动帽子，总之，每个笨拙尴尬、教养不好的人都有自己的把戏。但是经常做并不能证明那就是正确的。所有这些粗俗的习惯和令人尴尬的事情尽管说真的也不是什么罪恶，却一定要严加防范，因为它们极大妨碍着你取悦别人的艺术。你要记住，取悦别人几乎可以说就是战胜别人，或者至少也是战胜别人之前的必要步骤。你是一个要博前程的人，所以就更应该仔细研究这门艺术。我必须告诉你，你离开英国时，还没有“体贴的举止” 。我也必须承认它们在英国还不太普遍，但我希望你的理智会让你在国外学会它们。如果你强烈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有所建树（如果你有这样的心意，就会做到），那就全靠你自己的作为了，因为在你步入社会之时，很有可能我就已经离世了。你自己的地位和幸运不能给你很大帮助，只有你的美德和优雅风度才能让你成为人物并获得财富。我为你提供了受教育的机会，也就为你的成功打下了基础，但基础之上的部分就要靠你自己建造了。

现在我必须要请你给我查找一些信息，我相信你能找到，也希望你愿意给我找。

撒克逊选帝侯是不是不经过某种公共法庭的审判就可以将其任何一位臣民以叛国罪处死？

如果他愿意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权力将任何臣民不经审判投入监狱？

他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权力将任何臣民从他自己的领地驱逐出去？

他是不是不经撒克逊官员的同意就能向自己的臣民征收任何赋税？那些官员都是什么样的人？是怎么选出来的？他们都有些什么职级？僧侣们也是他们的官员吗？他们经常开会吗？都是什么时候？

如果选帝侯的两个臣民为了自由邦内的一处房地产打官司，这样的案子必须由什么法庭审理？那个审理法庭的判决是终审判决还是可以上诉到位于韦茨拉尔的帝国法院？

负责民事和刑事的两个最高法院都是哪两个法院，法院院长都叫什么名字？

选帝侯领地内年复一年的共同收入是什么？

这个选帝侯现在拥有多少数量的军队？领地能够供养军队的最大数量是多少？

我并不期待着你一次就回答完所有这些问题，但你可以搞到一点必要的权威信息就给我说一点，一点一点地回答。

你也明白我把你当成了了解德国情况的神使，我咨询你时充满了信任，因而你不必像古代的神使那样，尽拿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回答我，特别是你比他们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我只问你关于过去和现在的问题而不问你将来的问题。

祝你好好享受莱比锡复活节展览会，注意看看所有的店铺、滑稽剧、杂耍表演、绳上跳舞表演以及所有诸如此类的东西，但你尤其要更加仔细地了解一下那里不同的贸易种类。再见！ cavpPCm9fuBhk7PiXikbc5cAaqYoWt2dkl28o6MTBUCNsWYvkSsM69UP4dMmiAR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