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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7年12月18日（旧历）于伦敦
亲爱的儿子：寄自荷兰的两封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因而我再没有你和哈特先生的信需要告知了。所以写这封信是我那“写作癖”的结果。我得上“写作癖”，全因我对你的担心、希望和疑虑使然。每次就某方面的主题给你写完一封长信后不久，我就觉得漏掉了一些或许对你有用的东西，然后就准备在下一封信里补充。要么就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主题，觉得在这方面我能给你提供些信息，或者能给你指出一些或许对你有好处的规则。这就又促使我给你写信了，天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只有等过上几年以后才能看出我写信的效果如何。但无论我的信有没有效果，我还是焦虑，还是放心不下，唯一的原因是我对你的慈爱，这种情感你可能连一半也体会不到。但不要误解这种爱的性质，以为你可以随意滥用它而不会遭到惩罚。这种爱并不是天然的，现实中根本不存在这类天然的爱。因为，如果世间真有这种天然之爱的话，那么必然会有某种内心的感应，使父母与子女之间能够进行必要的相互理解，而不必借助外部迹象、了解或相熟等任何其他手段。然而，不论诗人、传奇故事家、小说家和诸如此类的情感鼓吹者们都说过些什么相反的话，这样的天然感应自创世以来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我对你的爱也不同于母爱。母爱只关心子女的健康和生命，或至少主要关心的是健康和生命；而我虽然也衷心希望你这两方面都好，可与此同时，我得承认你的健康和生命绝不是我最为关切的事情。
我的目标是让你适于生存，如果你不能适于生存，我甚至根本不希望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因而，我对你的爱和你的优点成正比，也只能和你的优点成正比。这是一个理性生物对另一个生物唯一形式的爱。截至目前，我还没有发现你心智有任何问题；相反，我认为你既有理智，也有情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现在才爱你。将来对你的爱会增加还是会减少就取决于你的优点和缺点了。如果你拥有了你可以拥有的那些知识、荣誉和诚实正直的品格，我爱你的级别和热度也将对你的努力做出充分的回报。但是如果你没有获得那些东西，我对你的厌恶和愤怒也将会以相同的比例增长。你要记住，在那种情况下，我除了给你必要的生存支持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义务了。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争吵，别像小孩子经常做也经常能够取得愚蠢父母的和解那样，指望或依赖于我性格中的弱点而求得和解。我性格中绝没有那样的弱点，而且要不是大的原则问题，我绝不会和你争吵；一旦在大原则上发生争吵，我绝不会原谅你。但我希望而且也相信我的这个宣言（这绝不是威胁）到头来并无必要。你对美德的原则绝不陌生，而且毫无疑问了解美德的人都必定热爱美德。至于知识，你已经对如何获取更多知识了解得够多。只有无知的人，不是鄙视知识，就是认为自己的知识已经足够。那些知识最为丰富的人对获取更多的知识最为渴求，他们明白他们所能拥有的最丰富的知识就是知道他们知道的太少了。
你要不时地回味一下我给你的友善劝告，并牢牢记住。那么这些劝告所带来的好处将会全部属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