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封信

1747年11月24日（旧历）于伦敦

亲爱的儿子：我经常给你写信（这你知道，非常频繁），也同样经常怀疑给你写信到底有没有用，我的劳苦和纸张是不是没有白费。这完全取决于你对我信中所讲的道理和见解的领悟程度，取决于你认为那些道理和见解在多大程度上适合施行。如果你给自己一点儿思考的时间，就有足够的理智去正确思考。你一定会想到两点：第一点是我有很多经验而你没有；另一点是，活着的人中我是唯一不在你身上求利的人，无论直接利益还是间接利益，而是只想着你的利益的人。从上面不可否认的两点中，必然会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为了你自己，你应该重视我的劝告，照我的劝告去做。

如果你照我的劝告做了，从而获得了渊博的知识，得利的只是你自己，而我仅是付出而已。无论你好还是不好，我将仍然和现在一样，不会因为你好我就会更好，也不会因为你不好我就会不如现在。得失全是你自己承担。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快乐，我既不能也不会（像年轻人有时怀疑老年人会为此而嫉妒他们的那样）为此而嫉妒你。如果你的快乐都不适合有荣誉的人享有，或者你的快乐低于理智之人应该享有的快乐，我将只能为此悲伤。但如果真是那样，你自己将是真正的受害者。我给你说这些，除了对你的父爱之外，没有其他动机，这一点显而易见。因而，你应当把我当你最好的朋友来看待，甚至在将来的几年中当作唯一的朋友来看待。

真正的友谊在一定程度上需要年纪相仿，习惯相近。如果两方差别巨大，友谊很难持续，除非双方是父母和子女。在父母和子女的情况下，一方是爱，一方是敬，爱和敬弥补了双方的差异。你和同龄人之间产生的友谊可能是真诚的，可能是热烈的；但必须在一段时间内是相互之间不存在利益关系的。年轻人引领年轻人好像盲人领盲人一样（两人都会掉到沟里的）。唯一可靠的领路人就是过去经常走你要走的那条路的人。让我给你当那样的领路人吧！我各种路都走过，因而能给你指出最好的路。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什么烂路都走过，我会告诉你实情，那就是我当年没有个好的领路人：坏榜样要我走一条路，好向导却要给我指出一条更好的。要是当年有人可以给我劝告，在我身上付出我给你付出并将继续为你付出的劳动，我就会避免很多因青春年少无人引导而导致的愚蠢行为和困扰。我父亲当年既不想也没有能力给我劝告，我希望你无法这样说你的父亲。你知道，我只是用言辞来劝告你，因为更愿意你从理智上同意我的劝告，而不仅仅是在意志上屈服于我的权威。我经常对自己说，你会从理智上同意我的劝告的，我认为你有这个理智。

到此时，你已经在莱比锡安顿下来有一阵子了，你在那儿的主要目的是学习书本知识和各科知识。如果你在莱比锡期间没有专注投入，因而没有牢固掌握所学知识的话，那么在这些学科方面，你要无知一辈子了。无知的人生不但非常受人鄙视，而且也非常辛苦，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因而，在你个人学习的“人文学科”上，尤其是希腊语上，需加倍注意听从哈特先生的教诲。有困难就说出来，千万不要因为懒惰、害怕说出来丢人或者想快点儿学完就压在心里。听马斯科教授和其他教授的课时，也一样要加倍专注。任何问题，在你确认已经搞懂之前，都不要放过。要养成习惯，记下所学的要点。当你早晨有了这样有效的投入之后，晚上就可以安心地转向其他活动了。你也要有效地利用晚上的时间，和上流人士结伴度过，要观察，要专注，学习莱比锡所能教你的一切社会知识。你应当观察模仿那里最高等人们的行为举止。他们的举止或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但由于那是你所在地方的最好举止，有头脑的人总会与之保持一致。正如我经常给你说的那样，事物的本质到处都一样，永远一样；而表现形式在各个国家多少有些变化。从容优雅地与之保持一致，或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干脆采用同样的方式是一个成功地闯荡世界、具有良好教养的人尤其应该具备的素质。

我想，在一封信里给你提出这么多的劝告，已经足够了，你会认为或许已经过多了。如果你听从我的劝告，则将会得到知识，培养出良好的性格并且由此而享受到快乐。如果你不听从，我只是损失了“灯油和工夫” 而已，这是我在任何情况下都绝对愿意为你付出的。

今天有人要去莱比锡，我托他给你捎了一个你妈妈给你的包裹，里面有你当时没有带走的非常珍贵的东西。另外我还在包裹里塞了一个小牙签盒，算是个新年礼物吧。顺便说一句，请你保护好牙齿，永远保持牙齿特别洁净。我还给你带了最近从皇家港口 法语翻译过来的《希腊词根》。那个皇家港口是什么，你自己了解一下。最后让我用一个双关语来结束这封信：我希望你不但要吃掉这些希腊根，同样还要彻底把它们消化。再见！ 23hn6cWL/8aleN/ykqrSNLgT5OexLSfJWjbs8lEzC453clKFskvswbUprvBZao1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