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穗回来听说了餐厅发生的事,又气又愧疚。
“早知道我今天就应该跟你们一起去,我把白茹的脸撕烂,这女人脑子有问题,柳远山也有病,他两还挺配。”
把柳远山和白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沈穗穗洗漱完钻进黎锦的被窝。
“让他两锁死吧,垃圾配垃圾,我们家小锦独美。”
黎锦不想再聊那两个人,拉过被子给她盖好,“你今天去找谭则,怎么回事?”
沈穗穗愤愤开口,“我去的晚了没看见,听他们说,谭则的手术没问题,那人都出院了。
“后来出事是她老公天天家暴还不给她吃药,不遵医嘱。
“人死了,她老公非说是谭则的手术有问题,带了人去医院闹,要钱,幸亏都有记录。”
说起谭则的伤,沈穗穗声音带着担忧和害怕。
“他的右手受伤了,我到的时候,他手上全是血。
“他看见我就把手藏背后了,不让我看,让一个护士把我拉走了。
“我听他们在议论,说谭则的手很严重,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手术……”
黎锦没想到这么严重,听她声音里有哭腔,忙把人揽怀里安抚,揉着她的脑袋道:
“会没事的,现在医术发达,谭则不会有事的。”
沈穗穗在医院没敢哭,这会儿才敢发泄,谭则手藏的快,她还是看到了,她是吓到了的。
虽然她想放弃谭则了,但她希望谭则过的好,她害怕谭则真出事,害怕谭则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沈穗穗眼泪像断了线,黎锦安抚了好一阵,等她情绪完全稳定了,才慢慢的开口。
“你为什么觉得,谭则不爱你?”
为什么觉得?
不是觉得,是知道,沈穗穗一直都知道,谭则不爱她,她和谭则的婚姻是她捡漏。
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经常去医院,初次见谭则是在初三下学期。
那时候,谭则还是实习医生。
她对谭则的第一印象是身姿挺拔,长相清俊,无论身形还是脸,都在她的审美上。
第二印象是这帅哥不爱笑,严肃,话少,只聊正事,半句废话没有,看起来很难相处。
她对谭则的喜欢由脸转移到他这个人,是初三那个暑假。
她是龙城人,母亲离世后,她被送到云城的大姨家。
大姨对她不好,刻薄吝啬又总言语攻击,她受不了,在马路上睡过两夜,被黎锦知道后,黎锦把她带回家了。
她在黎锦家住了大半年,大姨不管不问,该给她父亲要生活费的时候,大姨才来接她。
她不愿意回,就在小区跟大姨吵了一架。
烈日炎炎下,她被气到昏厥。
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谭则,像她最喜欢玩的跑酷游戏中男主角。
路边的栅栏,把路口堵死的电动车,完全不是阻碍,他用最快的速度朝她跑过来。
被抱进怀里的时候,她觉得谭则真有男人味。
听见谭则用最毒舌的话把她大姨怼走的时候,她觉得谭则真帅,浑身发着光。
那时候就开始沦陷。
谭则租的房子正好在黎锦家的小区,他是下班时碰到了,见义勇为,她当了回故事里的女主角,被他一路抱进医院。
大姨要到生活费就不管她了,黎锦又把她牵回家。
缘分多奇妙,谭则租的房子就在黎锦家楼上,她跟谭则也成了邻居。
谭则去上班的时候,她拉着黎锦去上学,制造偶遇。
谭则早起跑步,她也拉着黎锦去锻炼,虽然她不能跑,但骑着自行车跟在两人后面也挺好。
整个高中,她都跟在谭则的身后,走他走过的路,偶尔能踩到他的影子就觉得很好。
高三的暑假,谭则搬走,她没表白,没追,没送,就安安静静的目送他拖着行李下楼。
年纪小可以凭着喜欢上前打招呼,越长大顾忌越多,太多因素要考虑,越来越胆小。
反正谭则也不喜欢她,她跟了他那么久,他一次都没回头,见面打招呼都透着礼貌和冷淡。
本来她放弃了的,结果大三的时候她买房又买到谭则的小区。
她那时候是小富婆,母亲生前给她留了基金,成年后就能动了,本来想在黎锦家的小区买,那时候没人卖。
选来选去,她在医院附近买了个两居室,这次跟谭则做邻居,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老天给的缘分,她也没办法,只能偷着乐。
就一般邻居的相处模式,碰见打个招呼。
碰不到就各过各的日子,她正纠结要不要换房子的时候,谭则敲开了她的门。
“我需要一个妻子,你能不能跟我结婚?”
他很诚实,他说他家里条件不好,父母早亡。
他被爷爷奶奶带大,爷爷年初病倒,药石无医,走前就想看到他成家。
他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交往一年,毕业后分手。
这些年的心思全在事业上,除了医院的女同事,身边没有合适的女性,他不想再找同行。
想来想去,就想问问她愿不愿意。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只希望你能撑到奶奶百年后。
“我知道很无理,所以你可以考虑半个月,不同意也没关系,直接拒绝我就行,同意就过来敲门。”
她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敲了门。
既然他主动朝她伸手了,她愿意飞蛾扑火。
她以为时间久了,她能抓住这把火,却没想到婚姻还不到一年,她就撑不住了。
他的初恋女友回来了,她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她的生日,他说医院里有事,却偷偷跑去陪初恋吃饭。
她不敢问,就借着鸡毛蒜皮的事发火,然后离家出走。
不想回家,不想看见他,不想让黎锦的爸妈看出来跟着担心,她索性租了个房子住。
昏暗的房间里,沈穗穗的哭声断断续续。
黎锦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软的声音带着如沐春风的安抚和开导。
“穗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觉得谭则是爱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很深情。
“你说的那个初恋,也许是个误会。
“谭则是个重感情的人,既然给了你婚姻,就不会背叛你。
“所以,也许你可以跟他好好谈谈,把心里的疑惑都问出来。”
她跟谭则也认识很多年了,在她看来,谭则的责任心很重。
就算他心里还有初恋,也绝对不可能因为过去的感情背叛妻子。
所以,是有误会吧。
……
黎锦是在一周后收到白茹寄的请柬。
请柬寄到柯教授的工作室,文件袋上特意备注了‘柳远山白茹,婚礼请柬’,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
工作室的学姐帮忙代收的,打电话给黎锦,挺不屑的讽刺。
“这白茹是谁啊,好一朵绿茶,就算不知道你离开工作室了,也没必要把‘婚礼请柬’写在外面吧,摆明了是故意的。”
吐槽完,学姐又开始安慰黎锦。
“能轻易被抢走的男人,都不是东西,锦啊,别伤心,回头姐姐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当初他们美院的校花被隔壁商学院的柳远山追去,可碎了美院帅哥们的玻璃心。
柳远山这名字已经成美院的黑名单了。
这小子追上了就偷着乐吧,不好好宠着,白茹又是什么鬼?
才刚跟黎锦分手就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不是早劈腿了谁信?
呸,渣男。
黎锦拿到请柬后,翻开看了一眼。
分手,她确实受伤了,毕竟那段感情她用心了。
但她是个情绪轻易不外露的人,任何时候,她都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沈穗穗说这是她的优点,因为不会轻易被人看出心思。
也是缺点,因为坏情绪只能自己消化,容易内伤。
柳远山和白茹的婚礼,12月31日。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这个日子,正好是黎锦和柳远山确定关系的日期,曾是他们的纪念日。
请柬很漂亮,很精致,看得出来是很用心的。
黎锦看完后,撕碎,扔进垃圾桶,就像她对柳远山的感情,破碎之后再难复原。
沈穗穗跟谭则闹别扭后发奋图强搞事业,这几天没事就往花店跑,听说了请柬的事,隔两天跑来画室。
“小锦,跟你说个天大的喜事。”
她兴奋的似中了彩票,不等黎锦反应就忍不住爆料。
“你那天跟我说白茹给你寄婚礼请柬,气死我了。
“我今天不忙,就准备搞一束白菊给他们送去贺喜,结果你猜怎么着,哈,白茹和柳远山都被人打了!
“前两天的事,听说被蒙着头揍的,旁边没有摄像头,也没看清人。
“哈,也不知道是哪路英雄,柳远山的肋骨断了,白茹的手腕断了。
“啧,太狠了,两人现在还住着院呢,得躺十天半个月的。”
柳远山的肋骨,白茹的手腕。
黎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哪里怪。
直到柳远山出院后,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电话。
“小锦,揍我的人我知道,是那天跟着你去餐厅的那个,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是他动的手,小锦,我们见个面吧。
“如果你不来,我可能要追究责任,虽然那条小巷子没有监控,但是我有证据。
“你那个小男朋友,怕是要有麻烦。”
黎锦立刻给沈文东打电话问,那天吃过饭后,沈文东说课程有点紧,回学校住一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沈文东在黎锦面前从来不说假话,她问,他就承认。
“是我,他们欺负你,该打。”
黎锦扶额,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会打架。
毕竟她眼中的沈文东一直是乖巧听话,说话还结巴的小绵羊,她实在想象不到他打架的样子。
他为了她打人,她应该说声谢谢,但谢谢要说,该教训也得教训。
“动手解决不了问题,我和他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沈文东下午没课,不想在学校呆着,就买了一盒黎锦喜欢吃的蛋糕来画室找她。
接电话的时候刚走到大门口,已经准备敲门了。
听到这话,就没急着进去,颀长的身子往旁边墙上一靠,站姿笔直又显紧绷,眼睛盯着墙角被风吹的歪斜的向日葵。
黎锦最喜欢向日葵,他就在门口和院子里种了很多向日葵。
如今还不到开花的时候。
“姐姐,你的事,是我的事。”
柳远山说三点要见面,现在已经两点四十,过去要将近半小时,已经来不及了,黎锦也没时间跟他说太多。
“总之,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柳远山和白茹,尤其不能动手,听到没?”
她不想再跟柳远山他们有牵扯,也不想沈文东因为她惹上柳家和白家。
沈文东还来不及回答,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然后他看着黎锦匆匆忙忙的跑出来,像是赶时间,松散的头发都来不及绑好,随风飘起,妩媚且风情。
叮!
手机响了下,是个陌生号码。
【黎锦爱的是我。】
两条消息,第二条是个地址。
沈文东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第一条消息,浓墨的眸似点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