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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党锢之祸,无奈的抉择

汉桓帝消灭梁氏夺回政权后,在朝堂上,清流党人看似是在挑战宦官,实则是在挑战皇权,因为宦官的权力来自天子。史书上往往喜欢详细记载皇帝是如何包庇宦党、针对清流党人的,而对皇帝利用清流党人干掉宦党的记载比较隐晦。其实汉桓帝追求的是平衡两方势力,若宦官势大,汉桓帝则调动清流党人担任司隶校尉等职务,假清流党之手除掉宦官。

一、汉桓帝与清流党人、宦官团体之间的微妙关系

前文讲了很多世族和党人对付宦官的故事。其实刘志夺回政权之初,的确偏向自己带进权力核心的宦官,便扶持宦官打压世族和党人。但如果宦官过于猖狂,皇帝也会利用党人打击宦官的气焰。现在我们习惯性地认为汉桓帝宠信宦官,其实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前有韩演干掉“五侯”,不久后李膺接替司隶校尉,又从宦官头领张让的家中,把张让的弟弟强行带走处死,后来官司打到汉桓帝那里,刘志说李膺杀得对。汉桓帝让韩演和李膺担任司隶校尉打压宦党,用意不言自明。

刘志作为东汉皇帝,一直在朝廷中寻求平衡,一种用宦官抗衡世族的平衡。就在这种你来我往的过程中,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即双方都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都在民间大肆搜刮,大汉的根基越来越弱。

可刘志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强行把权力从世族和宦官手中收回来,但这显然不现实。刘志也只得继续保持平衡。

汉桓帝庇护宦党而对士人动手,引起士大夫集团的不满。其实刘志也清楚,对读书人动手,自己的名声也就臭了。

但李膺杀张成事件,还是成了“最后一根稻草”,皇权被挑战的刘志怒不可遏,决定打击清流党人,桓帝朝有名的“党锢之祸”开始了。

二、党锢之祸,皇帝清场

清流党人公然挑战皇权,司隶校尉李膺等人接二连三地违抗皇命,刘志决定给清流党来一个定点清除计划,计划的代号就叫作“党锢”!

党锢这个名词的由来,就是“禁锢党人,使其终身不能当官”的意思。

按照《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七》的记载,刘志把清流的“罪过”形成了文件,让“三公”签字,然后发布全国:“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

三公看着文件很犯愁,这玩意儿能发吗?三公又不傻,签了字,就等于得罪清流党,而且还得罪那些激进的太学生啊。三公之一的老太尉陈蕃有担当,公开反抗皇帝的决定,把文件退回,表示我们不签字!《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七》中也记录了陈蕃当时的反馈:“今所案者,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

这下可把刘志给气疯了:“反了,反了,都反了!你们不肯签字,那我就自己抓人!”

刘志把陈蕃也踢出了朝廷,然后亲自下令羽林郎配合宦官,将李膺为首的清流党人抓到自己的皇家监狱北寺狱关押。

这下估计连董卓都有活儿干了,可能羽林郎都得出去帮着宦官拿人。

不仅朝廷,就是地方上也有大批官员遭殃。李膺的供词牵连很多人,《后汉书·党锢列传》记载:“其辞所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或有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当然,李膺也不傻,他故意把很多宦官的亲信也说成自己的“朋党”,给胡乱拿人的宦官们出了一个大难题,“结党”本就不是具体犯罪行为,都是胡乱拿人,那宦党拿不拿?

羽林郎驱赶清流党人的时候,头领喊道:“把所有清流的东西全都丢出去,永远不允许他们再回来!”

董卓一面丢着清流党人的办公用品,一面傻傻地问道:“这些人都违抗皇命了?”

“你懂什么,他们这是自成一党!”

那被清算的两百多党人都是些什么人呢?

三、清流党人图鉴

清流做事干练但激进冲动,在社会上很有地位,而且太学生视他们为偶像。他们喜欢给自己搞一些组合,而且是分级别的,例如:

“三君”:窦武、刘淑、陈蕃

“八俊”: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宇

“八及”: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

“八顾”: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

“八厨”: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

《后汉书》中专门有党锢列传,其中提到了很多人,单独成传的就有刘淑、李膺、杜密、刘祐、魏朗、夏馥、宗慈、巴肃、范滂、尹勋、蔡衍、羊陟、张俭、岑晊、陈翔、孔昱、苑康、檀敷、刘儒、贾彪、何颙。

还有的党人也很有名,如陈寔,但他的传并不在党锢列传中。而“凉州三明”的皇甫规,竟主动上书说自己是党人,抓党人应该把他这个大将也给抓起来。

看起来抓党人,好像就是以李膺为核心抓人,其实不然。朝廷抓党人的文件后来也到了各州郡,地方也在抓本地的党人。《资治通鉴·汉纪四十八》中载:“初,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相连及者,多至百数,唯平原相史弼独无所上。”

有的郡抓了百余人,这算是把党人范围扩大了,可能某人的同学、地方挂名子弟都给算了进去。如此一来,党人的基数可就大了。

总之,汉桓帝把能跟党人牵连上的士人,都囚禁了起来。宦官们自然想害死这些人,可第一次党锢之祸的结果是,党人只是被关进了监狱,后来又都给放了出来,倒没见谁死于酷刑之下,想来汉桓帝对士人也是手下留了情的。

党人这个阵营都是名士,他们代表了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而且人家的确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世族大佬、险恶弄权的宦官有正义感。所以社会主流意识还是同情党人的。党锢之祸,表面上看是邪恶的宦官扳倒了党人,可实际上是汉桓帝最终做的决定。

清流党人被禁锢了,他们在朝廷的势力也化为乌有,奸诈的宦官则喜笑颜开。可有一个团体就很不高兴,而且非常愤怒,这个团体就是太学生。太学生都是读书人,自然都是党人的忠实追随者,要说第一次党锢之祸能很快结束,党人们还得感谢“太学生领袖”之一的贾彪。贾彪找到了汉桓帝的老丈人窦武从中与汉桓帝说项,才使得汉桓帝下令释放党人。

党锢之祸波及很广,尽管后来释放了党人,但朝廷还是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党人这个群体被禁锢了,那未来党人的希望在哪里?太学作为东汉最高学府、官员的摇篮,其中的太学生将来会不会变成新的党人?

《后汉书·党锢列传》中清楚地记载了当时太学生对清流党人的崇拜:“(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太学盛产党人,太学生视党人为人生偶像、学习榜样。如今党锢这么一闹,将来这个团体组织的前途岂不堪忧?党人岂不要后继无人吗?其实,太学生除了是东汉的天之骄子,他们的实力之强更是令人咋舌。

太学是东汉最高国立学府。西汉汉武帝设立太学的时候,才12名博士,每名博士带50名子弟,满打满算只有600名子弟,西汉末年扩招到3000人。等到了桓帝接手的时候,那可好了,已经扩招到了3万,整整3万太学生(有一部分是游学的学子)。边州血战保家卫国的战士人头紧张得很,可这后备官员的摇篮京师太学那真是人山人海。进入太学,将来就非常有可能进入朝廷。而朝廷招聘的太学生确实多,坐的地方都没有,可关系户还不停地往里塞人。

《后汉书·儒林列传上》记载,本初元年(146年),“梁太后诏曰:‘大将军下至六百石,悉遣子就学,每岁辄于乡射月一飨会之,以此为常。’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余生。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

随着世族子弟无条件进入太学的政策落实,太学的世族子弟便日渐增多,可学问水平却不见提高,而浮华之风渐渐形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风气也逐日衰弱。太学世族化的倾向越来越严重,到灵帝时太学基本成为世族子弟大本营了。

那怎么才能顺利进入太学,成为天之骄子的太学生呢?当时的规定如下:

1.六百石俸秩以上官员,皆可遣子受业;

2.郡国所举高材明经者,亦有国家所试明经下第者;

3.郡国学明经五十以上、七十以下的耆儒,经地方选送可入太学。

咱们把三个条件拆开看,你会发现,太不靠谱了。

首先,官员之子可以直接进入太学,这人就多了去了,基本各大世族子弟全部可以进入太学。寒门念叨不公平,世族自然会说你没个好爹还跟我讲公平?

其次,“举高材”看似没问题,但这也是人推荐的啊,多少有点儿猫腻。而且更夸张的是,察举(直接当官)的考试“明经”科目成绩下等也可以进入太学,原因是汉代察举中的“明经”科是重要的特科之一。明经就是通晓经学(儒家经典)。察举这个制度本来就是世族子弟占绝大多数,谈不上面向全社会,是地方推荐和世族子弟的“特殊群体考试”。可就这种考法考不上的也可以进入太学,说白了,就是考不上还可以进太学回炉镀金,将来再当官。

最后,“五十以上、七十以下的耆儒”是老学究的意思,岁数大去游学,这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当太学生有什么好处呢?

进入太学那是有特殊待遇的,博士正式选拔的监生可以免徭役、免学费,还给俸禄。现在我们认为应该给“寒门子弟”发放助学金才对,可当时的太学大多是官宦子弟,而朝廷还要给这些富人家的孩子免徭役、免学费、给俸禄,变相给予世族奖励,东汉的世族政治由此可见一斑。

那太学生入仕当官的流程是什么呢?要看老师给的分数。

1.学习满两年,试通二经者,补文学掌故。

2.已为文学掌故者,满两年,考试能通三经者,擢高第为太子舍人。

3.已为太子舍人满两年者,考试能通四经者,推其高第为郎中。

4.郎中满两年,试能通五经者,推其高第补吏,随才而用。

考不过重修再考。

解读一下,就是先升掌故;然后转太子舍人,这就已经算是官了;然后转郎中,这可就是郎官了,董卓也是郎,不过他是在战场上玩命,用大弓抡出来的一个武郎,那些太学生是拿笔考出的郎。当然,大家族还可以直接举孝廉,什么也不用干就能拿到一个郎。

太学生既然是天之骄子,那他们好摆弄不?非常不好摆弄,都是爷!

太学生大多出自世族和清流阵营,又把清流当成偶像,他们的天职就是对付宦官。而且这些太学生还真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绝活儿。

太学生的第一项绝活儿是作弊。太学生人数太多了,入学方式多,走后门的也多,等到桓帝末年已经龙蛇混杂啦。由于学生来自各地,师承不同,所学经书难免章句有误,学习的内容不统一。那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各家所学不同,朝廷考试的答案可是一样的。

“兰台漆书”是东汉教育资料传世标准读本,答案也自然从这本书里来。这本漆书放在兰台(东汉兰台有藏书的石室),由“大监察官”御史中丞直接管理,以防坏了天下的学问正统,这是文化传承的大事。

可东汉的世族子弟能量大得没边儿,无耻得也没边儿,他们居然有实力贿赂管理兰台漆书的监察官吏,把这本标准学术读本的内容改成自己想要的答案!

《后汉书·儒林列传上》记载:“党人既诛,其高名善士多坐流废,后遂至忿争,更相言告,亦有私行金货,定兰台漆书经字,以合其私文。”

当时的世族肆无忌惮地践踏知识,为了作弊而改动兰台漆书的人太多,经学的正统根本已经说不清楚了(当然,这个可以加一个前提,就是党人被党锢了,学习风气变坏了……)。后来还是灵帝和大臣们想出个办法……这个后面再说。

太学生的第二项绝活儿叫作清议。当时的太学成了反对宦官专权的强大阵地,3万多太学生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形成强大舆论,被称为“清议”。“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致使‘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这句话充分显示出了太学生清议的威力。

太学生的“清议”能量巨大,而且3万多良莠不齐的太学生大多出身世族,他们代表的是世族利益,他们的清议结果往往也代表了其背后家族的评价结果,朝中的三公九卿不仅怕他们的“嘴炮”,其实也怕他们身后真正的“大炮”。

太学生的第三项绝活儿是示威喊口号!汉桓帝永兴元年(153年),冀州刺史朱穆因为对付横行州郡的宦官势力被治罪,罚往左校服劳役,“太学书生刘陶等数千人诣阙上书” ,指责宦官集团的罪恶,赞扬朱穆出以忧国之心。汉桓帝于是不得不赦免朱穆。汉桓帝延熹五年(162年),一向“恶绝宦官,不与交通”的议郎皇甫规在论功当封时拒绝贿赂当权宦官,受到诬陷,也被严刑治罪,“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发起集会,“诣阙讼之”,使皇甫规得到赦免 。诣阙就是在皇宫门口上书。

再之前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东汉开国的时候,当然,之后还有,这是载入史书的,没写进去的还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后来宦官还指使段颎抓捕过大量太学生。

太学生虽然良莠不齐但主持正义那是对的,可这也从侧面说明,清流在朝廷中的势力已经极为可怕,皇帝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

从清流党人和太学生阵营的状况来看,朝廷不打压一下党人的气焰也确实不行了,毕竟这个组织很激进。但党锢的手段也过于强硬,如此一来,是非曲直如何分得清,而且党锢的策略也为后世的乱世埋下了伏笔。

四、党锢后遗症,灵帝朝乱用党锢政策

到汉灵帝时代,宦官利用前朝的党锢策略,发动了第二波党锢,甚至在清流被踢出朝廷后还要痛下杀手。而到熹平五年(176年)时,汉灵帝还扩大了党锢策略的范围,党人五服之内的亲戚都要禁锢。《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九》记载了汉灵帝扩大党锢范围的事情:“于是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禁锢,爰及五属。”汉灵帝时的禁锢政策其实逐渐变成了皇帝控制世族发展的一种手段,具体故事我们后面再说。

总之,党锢之后,清流党人中好的、坏的士人都从东汉政坛上消失了,以清流自诩的士人与宦党之间的仇恨更加郁结。

在桓帝朝红紫乱朱之际,距离对朝局懵懵懂懂的董卓蜕变为“城府极深”大汉奸相的时间还剩下8300多天。

董卓现在只是个小角色,朝廷的政治斗争如此猛烈,可他什么也不敢做,什么门路也找不到,若是在和平年代,董卓的故事怕也就湮没无闻了。不过当时的东汉帝国除了内耗,还要一面平定叛乱,一面抵抗外辱。所以,政治道路处在瓶颈期的董卓很快得到了一个崭露头角的机遇。

关中乱了。 lWA6xMPSWm4n0TopEd2spa0D3WP6grvC//UqFjxRYfgffZYoPTi9HDh8281ZCA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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