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塞纳河上的轰鸣：
蒸汽船初试啼声

现在，我们回到18世纪末，那时候特里维西克还在鼓捣他的高压蒸汽机。这时，一个年轻的美国人来到了法国，他本来是个画家，后来经人介绍去了英国，接触了欧文等人。课本上讲过罗伯特·欧文是“空想社会主义”的早期思想家，但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个欧文还是个实打实的企业家。从美国来的这个年轻人没学会人家管理上的本事，空想的本事倒是学会了。英国当时正在开挖运河，不少运河都是私人投资挖的。这个年轻人也特别来劲，他梦想着回美国也去挖运河，毕竟运河航道就像是整个经济体的毛细血管一样。

受到欧文的影响，这个年轻人可不是单纯为了赚钱这么简单，他认为技术是能改变世界命运的，尤其是交通技术的改变。这些思想都在他写的一本名叫《关于改良运河航运的论述》书里，这本书正文一共144页，还有17幅雕版图画。他本来就是学绘画的，画插图可是手到擒来。这本书在英国工程界影响很大，这也标志着这个年轻人开始从一个画家向工程师转变。

这个年轻人叫罗伯特·富尔顿——未来的蒸汽轮船之父。既然他醉心于运河，那么最好的交通工具无疑就是船了。那个时候海上航行的船全靠风帆，内河航运要么靠拉纤，要么顺流而下，都是没有自主动力的。蒸汽船的优势很明显，管你有风没风，管你顺流逆流，都可以照开不误，必定能取代现有的船舶系统。

他写了一封信给博尔顿和瓦特，咨询了有关蒸汽机的性能，是不是可以装到船上。可是这二位没理他，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这时正好是在法国闹革命时期，富尔顿就想乱世出英豪，是不是去法国机会更多呢？于是他去了海峡对岸的法国。

哪知道富尔顿去了法国不久，英法两国关系紧张，海峡封锁，他被困在了法国。他只好安心在法国学习数学和机械，一边充实自己，一边开始研究跟战争有关系的玩意儿。

英法是冤家，大打小打不断。1337～1453年，一打就是上百年。之后是“七年战争”，法国人输了。再后来就是法国大革命，1793年，路易十六被拉出去砍了，各国国王难免兔死狐悲，包括西班牙帝国的皇帝、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大英帝国国王、普鲁士国王、撒丁王国国王等，一大群君主顿时觉得自己的宝座也不稳当，于是联合组成反法同盟，跟法国敌对。

就在1797年，一个年轻的科西嘉人尽显锋芒，他率领法国、意大利方面军打败了多国部队，第一次反法同盟就此土崩瓦解。这个年轻的将军就是拿破仑。经过一番征战，1799年，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获取了法国政权，法国国内算是平静下来了。但是外部环境依然凶险，不断有反法同盟主动挑起战端，法军不得不到处打仗。富尔顿决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跟拿破仑政府讨价还价。打沉了英国的船，法国人可是要给他报酬的。

拿破仑虽说是陆战之神，但一下水就不灵了。第二次反法同盟已经形成，好多地方都在打仗。英国人正在封堵法国的港口，这对法国很不利。正好富尔顿来找拿破仑，拿破仑当然来了精神。原来富尔顿造了一艘潜艇，名字叫作“鹦鹉螺”号。

记住这个名字，世界范围内前后有7艘潜艇都叫“鹦鹉螺”号。法国人儒勒·凡尔纳写的《海底两万里》就描写了这么一艘强悍的潜艇，也叫“鹦鹉螺”号，当然是受了富尔顿的影响。后来美国研制的第一艘核动力潜艇也叫“鹦鹉螺”号。可以说这个名字是一个光荣伟大的名字，开创了诸多的第一。

但我要说的是，这不是世界上第一艘潜艇。目前认为第一艘潜艇是美国的“海龟”号，建造者是毕业于耶鲁大学的布什内尔。不过，他只是设计了这艘潜艇，真正动手的是他找来的工匠。他住的地方附近就有好几个铜匠。那时候铜匠和铁匠可不一样，铁匠总是打造比较粗笨的东西，而铜匠是专门鼓捣仪器的。当时美国正在打独立战争，英国军舰封锁了美国的港口。这个布什内尔就写信给美国的开国元勋华盛顿、杰斐逊等人张嘴要钱，说要建造这艘潜艇。你别说，他还拿到了一部分支持资金。现在去翻查文献资料，这个布什内尔当时非常注意保密，所有技术细节在资料里边没多少，大部分是要钱的资金申请书。

一开始布什内尔造了个长得像啤酒桶一样的船体，下了水以后发现一个劲儿在水里瞎转。为什么呢？因为圆形的东西，各向均等。碰碰船就是圆的，方向不好控制，人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可是一般的船就不能这么干了。布什内尔改进了他的方案，搞成一个拍扁的酒桶。从侧面看，形状像个手雷。打开顶上的盖子，人钻进去，里面不宽敞，只够一个人坐着。脚底下有踏板，带动前面的螺旋桨；左面有个长杆，控制着后边的船舵；左手摇动另外一个螺旋桨，这个螺旋桨装在船顶上，可以控制船的上升下降；右手边有个钻头，可以用来在英国船底下钻孔；腿旁边有个打气筒，用来排出压舱水。压舱水就在脚踏板的下方。船体里面的空气可以支撑人呼吸半个小时，再久点就不行了。

他们用这个“海龟”号潜艇去攻击英国军舰“鹰”号。驾驶员是一个不怕死的中士，叫埃兹拉·李。他们在潜艇外边带了个炸药包，拴了个绳子在钻头上，事先点着了捻子，就打算把这个炸药包固定在英国人的船底下。哪知道，他偷偷摸摸慢慢游过去了以后，想用钻头钻船底，怎么也钻不进去。最后英国人发觉了，正好他们也被水流冲走了，就脱离了英国人的视线。可是炸药的捻子还烧着呢，总时长1小时啊，只好把炸药包给扔了。时间一到炸药爆炸了，英国人吓了一跳，于是英国人的船只全都停到较远的地方去了。

总之，这次袭击不成功。他们还纳闷儿，怎么钻英国人的船底就钻不进去呢？道理很简单，因为英国人的船底覆盖着一层铜皮。早期西班牙人在船底铺铅皮是为了防腐，海水腐蚀性很大，木头用时间不长就变得很粗糙，船底坑坑洼洼的非常影响船速，而且各种海洋的生物喜欢附着在船底搭便车。西班牙人很想避免出现这个问题，但是他们发现铅皮不管用，很快就烂光了。所以100年来，没人再惦记这事儿了。最近英国人又想起这手技术。他们找来找去，发现铜皮耐腐蚀，而且能抑制贝类藤壶附着。但是他们又发现，假如你拿铁钉子把铜皮钉在船底，铁钉子很快就烂了，铜皮也就脱落了。他们换了好多方法，发现用铜锌合金造的钉子没这个问题，不过比铁钉子软点，那也没办法，软就软吧。

说实话，也只有开展了工业化的英国有这个财力和技术搞定船底包铜皮，换了别人还真干不成。就在美国独立战争这个年代，英国战舰普遍包了铜皮，所以也难怪海龟号打孔失败。不过，有人会说船底铜皮很薄，不至于钻不进去，估计是他们打眼儿的地方太靠近舵的位置，那儿有铁轴，是大型铁制构件，导致打孔失败。

这次行动虽然最终失败了，但这是世界上第一次用潜艇执行军事任务。美国人当然会大肆渲染这件事，可以鼓舞民心士气。出生在美国的富尔顿对这事儿当然是耳熟能详。相反，英国人根本没记载这件事儿，现在依靠的仅是美国人的说法。

话说回来，富尔顿的这艘潜艇不大，现代潜艇有的元素这艘都有了，长圆柱形的船身水平放置，上边有个大鼓包，现代潜艇也有类似结构，叫作“围壳”，全都是用铜皮敲打出来的。铜皮耐腐蚀，经得起海水的浸泡。那么，动力来源呢？水下靠手摇带动螺旋桨，水面上可以打开一个折叠的帆。富尔顿一顿忽悠，法国海军还真的动了心，海军让富尔顿在塞纳河边的鲁昂改进和测试他的“鹦鹉螺”号潜艇。一开始他要在潜艇里点个蜡烛，不然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蜡烛是要消耗氧气的，后来他在顶上开了个38毫米的玻璃窗口，漏进来的光足够看清楚东西，也就不用点蜡烛了。

怎么攻击英国船呢？还是跟“海龟”号一样，靠近了以后钻个眼儿，把一个羊眼螺丝拧在英国军舰的船底上，然后挂上一根长绳子，一头拉着炸药包，潜艇带着绳子从另一头游走，绳子拉着炸药包会越来越靠近船底，当撞上船底的时候就爆炸。他们还在塞纳河里做了实验，效果还不错。

海军方面想造两个大的、能装8个人的那种潜艇，但是拿破仑不同意。拿破仑亲自在旁边测潜艇的速度。这东西跑得太慢了，7分钟才跑了400米。拿破仑对科学技术很感兴趣，富尔顿跟拉普拉斯认识，拉普拉斯是拿破仑的老师，还在拿破仑政府里面任职，就把富尔顿引荐给了拿破仑。拿破仑一看，这东西浑身漏水，这怎么能行？士兵去了简直是送死啊。

拿破仑无法判断这东西有多少战略价值，就让财政部门象征性地给了1万法郎。当然，那时候的技术也不成熟，潜艇根本就不实用。后来，富尔顿的潜艇实际去攻击英国军舰的时候，效果依然很差。

尽管在欧洲拿破仑承担的压力很大，但他还是派他妹夫勒克莱尔出兵海地，镇压当地人的起义。但这次出兵是损兵折将，付出的代价很大。勒克莱尔诱骗当地人领袖杜桑去法国船上谈判，结果就直接把人扣押回了法国，杜桑后来还死在了法国。即便是逮捕了人家的领袖，也没法把起义压下去，最后起义军于1803年发起反攻，打得法国人节节败退，损失巨大。拿破仑这次算是学乖了。他本来想在美洲大发展，欧洲这边和英国人缓和，看来是行不通的。

就在拿破仑处理海地事务的时候，美国人找上门来了。他们要买下密西西比河口的土地，谈判代表正是利文斯顿，后来又加派门罗一起参与谈判。当时的美国总统是杰斐逊。这个门罗后来也当了总统，还搞出了一个“门罗宣言”。美国人为什么要买下密西西比河口的这块土地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本来法国在北美中部有一大块领地，被称为路易斯安那领地。这块地的面积非常大，包括现今路易斯安那州的大部分，以及阿肯色州、密苏里州、艾奥瓦州、明尼苏达州一部分、南达科他州、北达科他州大部分、蒙大拿州大部分、内布拉斯加州、堪萨斯州、俄克拉何马州、得克萨斯州北部、新墨西哥州东北角、科罗拉多州落基山脉以东、怀俄明州大部分，还有现今加拿大南部边境部分地区。这块地和当时美国的面积是差不多的，后来被西班牙人占去了，就成了西班牙统治下的一块说法语的地区。

这块地方和美国本来是隔着密西西比河相望的，西班牙人在河西岸，美国人在河东岸，两边相安无事。但恰恰出海口那一块的两岸是在西班牙人的统治之下，也就是新奥尔良那一块。密西西比河是北美洲最大的一条河流，堪称是黄金水道，也是美国的经济命脉。所以美国人就和西班牙人搞好关系，保证美国人在整条密西西比河上畅通无阻，而且能够使用新奥尔良的港口。

到了1800年，事情起了变化。西班牙和法国签了秘密条约，西班牙就把路易斯安那块地转交给了拿破仑，以此换取拿破仑在欧洲地区对西班牙的支持。但是交接一块领土是很麻烦的，要过一段时间西班牙才会完全把领土交给法国人。这个消息偏巧被美国人知道了，美国人就非常不安。美国人知道法国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如果法国控制了密西西比河下游，就等于捏住了美国的经济命脉，所以美国人就想把密西西比河下游新奥尔良这一块买下来。于是，美国就派利文斯顿到法国去找拿破仑。

一开始的谈判谈得非常不顺利，拿破仑总是拿美国人当大忽悠，毕竟先前就来了个民间忽悠富尔顿，现在又来了一个官方忽悠利文斯顿。你们打算忽悠几顿呢？别说，后来这个富尔顿和美国老乡利文斯顿真的认识了，富尔顿也就遇到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位贵人。

富尔顿当时正在一个宴会上高谈阔论，引起了利文斯顿的注意。这老头有点耳背，别人说话他听不清，只有富尔顿说的话他听清了。原来富尔顿当时要搞蒸汽船，这一下就引起了利文斯顿的兴趣。因为利文斯顿的梦想就是在哈德逊河上搞蒸汽船航运业。

法国人当时对蒸汽船很不屑一顾，法兰西科学院甚至称蒸汽船是“一种极其愚蠢的想法，一个重大的错误，一件荒唐的事情”。

1802年10月10日，富尔顿和利文斯顿正式确定了合作关系。富尔顿父子在纽约建造一艘吃水15英尺、长120英尺的轮船，起码可以搭载60名乘客。钱就由利文斯顿掏，而且要利用他的政治影响力，保护他们在纽约的垄断地位，最后赚的钱大家平分。如果项目失败呢？那么，富尔顿就必须归还利文斯顿一半的投资。你看，瓦特和博尔顿是一对好搭档，富尔顿也找到了他的好搭档利文斯顿。他们决定先在法国建造一艘蒸汽船做实验，反正现在两个人都没法回美国。

利文斯顿和门罗对买地的谈判一直没什么进展，美国总统杰弗逊也很着急，他请了一个法国贵族杜邦来帮忙。这个杜邦在法国国内的人脉关系极广，他的出现使事情不但变得很顺利，而且还加了码。拿破仑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要卖的不是密西西比河口那一小块，而是整个路易斯安那地区。拿破仑是怎么想的呢？

拿破仑是有他的现实考虑的。首先他在海地用兵不顺利，无奈之下只好对英国人保持和平，跟他们搞好关系。只有这样，美洲大陆的路易斯安那领地才保得住。别看那块地方那么大，人口却没有多少，边境线又很漫长。假如派兵去保卫，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假如英美两国不怀好意，法国根本就保不住路易斯安那领地。美国刚刚建国不久，国力还不强，但英国的国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那么能不能和英国保持友好关系呢？看来根本就做不到。先前法国曾经和英国签署过一个《亚眠条约》，规定英国必须从埃及撤军，把马耳他还给马耳他骑士团。（拿破仑自己开了这个坏头，他留在马耳他那几千人根本就守不住这个地方，后来就被英国人占据了。）但这个协议其实双方都没有遵守，英国人根本就没有从马耳他撤军，拿破仑这边也开始大造战船，准备攻打英国。他希望美国能够在背后牵制英国，所以干脆把路易斯安那领地都给卖了。

拿破仑开价1500多万美元，可利文斯顿和门罗兜里没这么多钱，本来他们只打算花200万美元把新奥尔良那一块地方买下来就行了，哪知道拿破仑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执意要把整块地都卖掉。利文斯顿和门罗最多能付1000万美元买新奥尔良那一小块地，这也是杰弗逊总统告诉他们的谈判底线。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利文斯顿和门罗当场拍板买下整块地，而且一切交接手续都要尽快进行，生怕拿破仑反悔。

杰弗逊总统知道以后也非常支持他们的做法，为此还顶住了好大的压力。美国的国土就此扩大了一倍。1803年7月4日，美国国庆日这一天，杰弗逊向全国人民宣布了这件事，1500万美元买到了路易斯安那领地。但实际上付的钱远远多于1500万美元，因为他们没钱，必须向银行借贷，算上利息要2000多万美元，一直到1823年才全部还清。但不管怎么说，2000多万美元买这么大一片国土，太值了。辽阔的国土是美国登上世界之巅的重要因素。

利文斯顿在离开巴黎之前一直跟富尔顿在一起，老头儿又不懂技术，富尔顿只好掰开揉碎了给他讲技术路线和蒸汽船的源流。要知道蒸汽船也不是富尔顿最先发明的，以前有人搞过了，而且是美国人。这个人还参加过美国的制宪会议，他叫菲奇。一说菲奇，利文斯顿还知道此人。

要说菲奇，这人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美国还没独立的时候，菲奇没上过学，去给钟表匠打工，本想学点儿技术，但人家不肯让他学。后来他自己学了些手艺，开始经营金属制品的小作坊。但后来在独立战争的时候被英国人毁了，他就啥都没有了。再后来，他参加了独立战争，负责军队里的枪械修理工作。美国独立的时候，殖民地的钞票都成了废纸，他又损失了一笔。

后来，菲奇在肯塔基州投资地产，又在俄亥俄河流域勘测土地并同当地人做生意。旁边全是印第安人的地盘，本来印第安人和白人关系就不好，菲奇两次被印第安人袭击，但两次都逃脱了。后来他被印第安人抓了，被转交给了英国警戒部队，关了9个月。当时英国在美洲还有好多据点，并没有完全撤走，后来才逐渐撤走的。

被放出来以后，他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干出点名堂来。他先是想弄个蒸汽车，但那时候大部分都是纽可门蒸汽机啊，太笨重了，还是船靠谱儿。可是这也要想法子缩小蒸汽机啊，否则还是装不上去。他遇到的麻烦远比富尔顿要大。

菲奇骑马跑遍了当时所有州的首府，想法子签专利证书，呼吁各州允许他独家搞蒸汽船运输。然后他还玩儿了一把众筹，筹集到了一笔钱带着两个工匠造了个蒸汽机的模型。光有蒸汽机不行，如何推进船舶呢？菲奇想了个直来直去的办法。他造了个小模型，用蒸汽机带动6支桨来划船，模拟人手。大家都觉得这东西好玩儿，但是都不掏钱。他还去制宪会议上拉赞助，结果也没筹集到多少钱。即便他跟美国的开国元勋都混了个脸熟，也没用。不过，据说他促进美国通过了专利法，那是后话了。目前，他还得靠众筹来拉投资。

后来他的船越做越大，推进方式也改成了像鸭子的脚一样来回划水，放在船后部，在河上经营航运业，速度比普通的船快，但是比骑马要慢。但是坐他船的人很少，拉的货也不多，他老是亏本。后来船被风暴吹沉了，菲奇又是一穷二白了。好在有人投资了他的蒸汽船，一个叫斯蒂文斯的人。说来利文斯顿很熟悉这人，因为是他的亲戚。另一个投资者是当时驻法国的外交官叫阿伦·韦尔，他后来给菲奇在法国申请了专利。此时的菲奇决定到法国去碰碰运气。可是他去法国正好碰上大革命杀人最多的时候，也是时运不济。

后来他回了美国，自己的地产被人侵占，他也没钱打官司，此时他已经55岁了。他借口失眠，找医生开了鸦片药丸，慢慢攒了不少的量，最后一次性都吃了下去，自杀了。这是1789年的事了，比富尔顿去法国早了几年。两个人的轨迹何其相似，可惜菲奇的运气太差了。

富尔顿去法国之前在英国停留过一阵，他遇到过一个叫詹姆斯·拉齐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也提出了蒸汽船的设想，但他的设想是用喷水推进。喷水推进在现在都是高科技，美国的海狼级核潜艇和弗吉尼亚级核潜艇用的就是喷水推进，俗称“泵推”。

其实这是想得太远了。大家记得吗，蒸汽机一开始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抽水的。那么把水抽上来从后边喷出去很难吗？后来拉齐去了英国，所以富尔顿在英国见到过拉齐。但拉齐英年早逝，1792年突然感到头痛，很快就去世了。

至此，富尔顿的竞争者基本上都已经出局了。在结合了很多前人的设计方案之后，富尔顿觉得最好的推进方式是明轮，就是把河里的水车倒过来用。这一回不是水流驱动着水轮在转，而是水轮驱动着水流在转。菲奇和拉齐这些人都用到了蒸汽机，区别就在推进方式上，毫无疑问，富尔顿找到了最合适的办法。

富尔顿还有个优势，那就是他不用自己去鼓捣蒸汽机，只要弄到一台瓦特蒸汽机就行了。富尔顿想让利文斯顿找关系去弄一台蒸汽机，但是利文斯顿没搞成，因为英国禁止蒸汽机出口。富尔顿他们只好在法国想办法。他们租借了一台蒸汽机，开始在塞纳河上搞试验。但是下水以后没多久，这个锅炉就爆炸了。看来机器还是有问题。

没办法，再租一个吧。1803年5月，他们把租来的蒸汽机安装到了一艘船上，富尔顿就回屋睡觉去了，等着第二天试航。半夜他被人叫醒了，原来是那艘船已经成了一堆碎片，沉进了塞纳河。富尔顿跳起来直奔河边，冒着大雨跳进河里拼命地打捞蒸汽机。这东西是租借来的，这可怎么办啊。最后终于把蒸汽机给捞上来了。

那么，好端端的怎么大半夜船会沉呢？当时的报纸上说法不一。有人说低压蒸汽机的重量太大了，船根本就撑不住，头重脚轻自己翻了；有人说是塞纳河上的水手们妒忌了，合伙蓄意破坏。富尔顿没日没夜地修理蒸汽机，连轴转了好几个月，终于修好了。1803年8月9日，富尔顿的蒸汽船开动了。船上的轮子开始运转，推着船在水里缓缓地航行，速度是每小时3英里，大约是每小时4.8千米，速度和人走路差不多。富尔顿本来期待他的船能达到每小时25千米的速度，可是根本做不到。但这起码是一个好的开头，所以当地报纸说这是“完全失败的辉煌”。

剩下的事儿就有点戏剧性了。利文斯顿和门罗完成了与法国的谈判，回美国复命。然后，利文斯顿就回纽约的农场养绵羊去了，把蒸汽船这事儿扔到了脑后。富尔顿在法国，充分感受着巴黎上流社会的浪漫与前卫。结果他就被英国人盯上了。

英国情报机构的特工邀请富尔顿去英国，富尔顿也觉得这个事可行。于是他就化名“弗朗西斯”去了英国。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拿破仑的情报机构知道，保密很重要。

富尔顿一来二去还跟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认识了。这个小皮特可以说是英国最伟大的首相之一，他当政时期正好是英国工业大发展的时期。小皮特对富尔顿的潜水艇很感兴趣，便请他来造个更大的。富尔顿就在英国继续设计潜水艇。他跟小皮特首相开的价钱跟以前给法国人开的价钱差不多。小皮特口头答应了，但是没签署许可证。这已经是1804年的事儿了。

富尔顿一方面要研制潜艇，另一方面要研制爆炸装置，也就是鱼雷，否则拿什么去攻击敌人的船啊。这研制起来是很花时间的。哪知道转过年来，小皮特首相就不再支持他搞潜艇了，说白了，就是不给钱了。合着富尔顿费了半天劲，全白干了。他气坏了，威胁英国政府要是不给钱，就把这些鱼雷卖给别人。英国人最后给了他12000镑。

富尔顿此时已经人到中年，这一段时间他的行为有点让人难以琢磨，干什么事儿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钱也有了，蒸汽机也已经买了，放在港口等着运回美国，结果这台蒸汽机在港口一放就是半年多。他那时候的兴趣已经转移到鱼雷上了，利文斯顿一个劲儿地写信催他，他也不着急。

英国政府费劲巴拉地把富尔顿从法国挖回来，许诺支持他搞潜水艇，搞鱼雷，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因为英国人一时半会儿不需要富尔顿的潜艇了，将来的一百多年之内都无人能撼动英国海上霸主的地位。

1805年的11月4日，一个年轻的海军中尉坐快船“皮克尔号”赶回英国，上了岸以后，一路狂奔，连换19匹马，没日没夜地跑回伦敦。11月6日清晨1时，他赶到海军部急匆匆地向海军大臣报告，特拉法尔加大捷…… 8Ic3sgR/IXku0c3Va5nVKMSvrLyi+hbzjw6f/K+p3BYL1vaN3HLqFqEBG4CX8Pq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