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五、历代统治者对待流民、游士、游侠的态度

流民是由于天灾人祸造成的,虽然他们也会给既定的社会秩序造成冲击,但无论是在上位的统治者,还是皇权专制时代的思想家,对于他们还是抱同情态度的。清代文献中就十分明确地指出:“流民者,饥民也。”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们,谁还能说三道四呢?我们在上面已经引述了许多统治阶级代表人物对于流民表示同情的言论。另外,流民本不是一个社会阶层。中国古代社会中农民财产量过少,农业生产规模狭小,极易为灾祸所困,制造出大批的流民。他们是社会的病象,如果处置得当,也可能转瞬即逝。除了那些不知民生疾苦为何物的颟顸的统治者,或“与民为仇”的文人士大夫之外,大多数人只是在如何杜绝流民形成及其救济或安置的问题上献计献策,很少发表谴责流民的言论。

至于游士、游侠,由于他们对皇权专制社会和专制秩序的稳定都可能有挑战,所以他们在皇权专制社会的主流舆论中很少受到肯定。当司马迁满怀激情地在《游侠列传》中讴歌游侠之后不久,班固在修《汉书》时就批评他这样做是“退处士而进奸雄”,把游侠看成是大奸,这在东汉时期已经是舆论的主流了。另一位历史学家荀悦对游侠、游士一并做出了讨伐,他在《汉纪》中论及汉代游侠郭解事时说:

世有三游,德之贼也。一曰游侠,二曰游说,三曰游行。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游侠;饰辩辞,设诈谋,驰逐于天下以要时势者,谓之游说;色取仁以合时好,连党类、立虚誉以为权利者,谓之游行。此三游者,乱之所由生也。伤道害德,败法惑世,夫先王之所慎也。国有四民,各修其业。不由四民之业者,谓之奸民。奸民不生,王道乃成。凡此三游之作,生于季世,周、秦之末尤甚焉。

荀悦所说的“游说”“游行”都是指游士而言的。如果说在春秋战国时代,游士是社会大变动和大分化的产物的话,汉代和汉代以后,少量的游士则是士人们自愿选择的结果。皇权专制社会给每个士人一条通过正常的程序取得功名、加入统治阶级的道路,例如在两汉时期是规规矩矩地在乡里之中好好表现,争取被地方官选作“孝廉”或“秀才”贡献入朝;隋唐以后是在科举考试制度中争取入选。然而这些道路都是非常狭窄而艰苦的。那些耐不得艰苦、不肯循规蹈矩或被淘汰出局的士人,便选择了侥幸行险去走游士的道路。这不仅在两汉有,而且在整个的皇权专制社会中都是源源不绝的。

如果说游侠主要在下层社会活动的话,绝大部分游士则是在上层社会活动。虽然说大一统的皇权专制国家已经使得游士丧失了“一言动人主”,可以立至卿相和从事投机政治的土壤,但是战国时期的纵横家和策士在政治舞台上精彩纷呈的表演,还是长久地激动着那些具有浪漫气质的士大夫、文人。而皇权专制的大一统又远非铁板一块,且不说西汉初叶、中叶还有许多确有实力的诸侯国存在,就是诸侯国被大大削弱以后,在地方上仍然有割据势力时刻在力图发展,朝廷里也有皇权的窥伺者。这些势力所需要的不是正统的循规蹈矩的儒生,野心家们需要的是善于谋略、惯使纵横捭阖之术的游士。利用这些人作为帮助自己夺取权力的“谋主”,这样才能在权力的纷争之中分得一杯羹。像唐代帮助安禄山造反的高尚、严庄,鼓动哥舒晃割据广州的苏焕,怂恿西夏国主李元昊向宋朝西北边境不断侵扰的狂士张元,都是这类游士。这种作用必然受到代表皇权的正统势力的讨伐。至于游侠,虽然从老百姓角度来看是良莠不齐,但在统治者看来都是破坏社会稳定的力量,自然是不能允许其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在皇权专制社会的结构模式中,没有游士、游侠的地位。自从春秋末把士、农、工、商“四民”作为皇权专制社会的基础的模式形成以来,无论是统治阶级的政治家,还是这个阶级的思想家,都认为这是一个最佳模式,是万古不易的,只要“四民”各安其位就会天下太平。唐代的韩愈对此做了归纳: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财货以事其上者也。

(《韩昌黎集·原道》

在这个模式中的人们都要尽其职,这就是人们的“相生相养”之道,也是恒久不变的先王、先圣遗留给后人的“大道”。没有这个“道”,人类早就灭绝了。这个“道”规定了“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运用这些去治理“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 这个社会模式中没有的人群,自然就被认为是脱离“正常”社会秩序的群体,被认为是社会的恶性肿瘤,不割除掉就会威胁整个社会。因此,具有正统意识的士大夫,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肯定游士、游侠的。清初三大儒之一,被人们认为是具有“侠气”,而且后半生周游四方、死也不肯回归故乡的顾炎武,也在《日知录》中说:

春秋以后,游士日多。《齐语》言桓公为游士八十人奉以车马衣裘,多其资币,使周游四方,以号召天下之贤士。而战国之君遂以士为轻重,文者为儒,武者为侠。呜呼!游士兴而先王之法坏矣。

他说的“先王之法”也就是韩愈说的“先王之道”。经历了天崩地解,其学问、思想在当时都属于一流的思想家,尚如此看待游士,可见两千年来,皇权专制制度影响下士大夫对于脱离既定的社会秩序的游士与游侠的偏见。皇权专制秩序是皇权专制统治者的命根子,不仅不允许人们破坏,而且也不准许任何人脱离。我们在下一章将要讨论的游民,就是皇权专制社会中除流民外人数最多的脱离皇权专制秩序的群体。 l3br1Fq61Gis6ZQDiMtyvl4rC1MOJ4zBb5eJzhi67gic3IN9Uje3yKSBFRdNehLu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