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直到她觉得自己睡够了,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王银那张憔悴的脸。想不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她就老了这么多。
“王姨,你怎么了?看起来好憔悴的样子。”她虚弱地问。
“小诺?你终于肯醒过来了!”王银自从看见她眨过一次眼皮,就再没见她动过,以为她会像睡美人一样继续睡下去,没想到她居然开口说话了。
“我睡了很久吗?我是不是迟到了?老师有没有打电话来家里啊?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晨诺努力地回忆自己睡觉之前的事情,小声地向王银解释,一副赖床过后害怕被责骂的胆怯模样,全然不知她已经迷迷糊糊昏睡了好几天。
“你确实是睡过头了,不过醒过来就好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你现在的状态。”王银的激动在确定晨诺清醒之后,慢慢冷静下来,伸手按了呼叫铃。很快一个医生领着两个漂亮的护士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我怎么进医院了?难怪觉得床头灯太亮了!”晨诺一边揉眼睛,一边瞅眼前的景象:是在医院没错,只是五官和身体似乎都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你不要用力揉眼睛,你睡太久了,它还适应不了,你看看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温和地询问道。
晨诺听话地动了动身体,四肢严重僵硬,尤其是膝盖及以下,完全不受控制,一点力都用不上。晨诺集中精力努力试了试,结果还是失败了,最后只好认输,“我觉得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用手按了按她的小腿,问:“什么感觉?”晨诺摇头,医生还是点头;然后他又加大了力道,这回晨诺有感觉了,“你干吗打我?”医生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情况不是很严重,只是风湿加上长时间不动,导致躯体有些僵硬、麻木了,你下床来试试,看能不能走。”他不急不缓地道。
晨诺本来还想抗议一下,她又不是瘫痪了,干吗要检查是不是能走路?不过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晨诺在王银的帮助下缓慢地下了床。王银刚一松手,她就差点摔倒,那感觉就跟进了外太空似的,还好王银及时扶住了她。一抬头,那医生又在点头。
“什么感觉?”
“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轻飘飘的,不知道能不能飞。”晨诺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比较生动,殊不知才在王银的搀扶下走了几步,额头就已经开始冒出汗珠了。
“看来一切都比较正常,你休息一下,吃点易消化的食物,补充一下体力再继续走走,等行走恢复正常就可以来办出院了。回家以后还要注意调养,不然很容易留下风湿关节炎等后遗症。”那医生说完就一直盯着晨诺,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我知道了。”晨诺刚说完,医生就点着头走了。
晨诺按照“点头医生”的指示,没多久就行动自如了,除了觉得膝盖稍微有点疼以外,再没有什么异样。很快,王银就顺利地把晨诺接回了家,虽然太久没有活动,整个人都很虚,但是晨诺还是特别高兴。完全看不出什么悲伤或者愤怒,好像被晨阳丢在外面而且导致大病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王姨,晨阳什么时候回来?”晨诺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萧晨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还是那个黏着哥哥的小女孩儿。
“周末,他住校了,你先说说你怎么会突然就生病了吧。”王银温和地回答,现在不是关心萧晨阳的时候,而应关心晨诺是否还有其他问题,至少应该知道她怎么会病成那样的。
“我在回家的时候迷路了,雪太大,天又太冷,一不小心就在路边睡着了,等醒来再回家就有些晚了,可能是外面太冷,感冒了。”晨诺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她从一醒来就故意装得很轻松,好像自己只是一不小心生了病,努力地逃避着一些会让自己难过的记忆。
“原来你一个人晕倒在雪地里了,如果雪再大些,天再冷些,你觉得你还能回来吗?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王银听得满脸怒气,幸亏萧晨阳此刻在学校,不然她肯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我没事,只是迷了路。”晨诺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下来了,原本她还想装得若无其事,可是偏偏能清晰地看见那个已经变成恶魔的晨阳的脸,她甩甩头,对王银说:“我好累,想去睡一会儿。”
也不等王银回答,她就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关门的刹那,一股寒风侵袭过来,差点让她跌倒在地。晨诺扑到床上,用被子把头捂住,然后让那些沉淀了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全用哭泣发泄出来,一直哭到四肢无力,头脑发昏,很快她就昏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晨诺发现自己正依偎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是萧晨阳,不用看也能闻出他的味道。他见她醒来,便欣慰地笑了,“小诺,你醒了?听说你出院了,我真的好高兴,就赶紧回来看你。你生病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担心,对不起,我不该留你一个在外面,都是我不好,请不要生气了好吗?”他就和他们初遇时一样温柔体贴,仿佛这些年都不曾改变过。
晨诺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话,忽然有一阵眩晕的感觉,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可怕的恶魔的脸。她吓得尖叫起来,用力把他推开,“你走开!恶魔!”她一直用力把他往外推,为了不让她受伤,他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被推出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门关上。
“小诺!请你把门打开,你听我说好不好?我错了,再也不会把你丢下不管了,你别不理我。”他在门外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道歉和保证都说了一遍,可是那扇门始终纹丝不动。晨阳也知道那是晨诺的心门,曾经一直敞开着,现在关上了,就没那么容易再打开了。
萧晨阳一直都以为晨诺就是他的亲妹妹,从第一次见就决定要守护好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不断增长,对于她的依赖变得越来越不适应,也就不知不觉地开始回避她。如果不是他害得她大病一场,妈妈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他的爸爸和萧之远只是战友,因为同姓,两个人的感情特别要好。后来他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他的爸爸为了保护萧之远牺牲了,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他出生后,萧之远为了报恩就一直跟他们保持联系,还时不时给他们寄钱。虽然妈妈和萧之远在十几年的来往中早已经产生了感情,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来晨城,一直到晨诺的妈妈决定离开,妈妈才带着他过来,圆了他的爸爸梦。
因果循环,以前是晨诺的爸爸总想着报恩,一心想着怎么照顾他们;现在轮到他觉得亏欠,要来报答晨诺了,可惜晨诺似乎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再不打算与他亲近。这一点,萧晨阳早在那天离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可惜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实在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