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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乐之兴，本由巫觋，《周礼》 〔3〕 所谓以神任者，在男曰巫，在女曰觋。巫咸在上古已有之。《汲冢周书》 〔4〕 所谓“神巫用国”。观《楚辞·九歌》所言巫以歌舞悦神 〔5〕 ，其衣被情态，与今倡优何异 〔6〕 。《伊尹书》 〔7〕 云：“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巫山神女之事，流传至今，盖有以也。晋《夏统传》：女巫章丹、陈珠二人，并有国色，装服雅丽，歌舞轻徊 〔8〕 。其解佩褫绅，不待低帷昵枕矣。其惑人又岂下于《阳阿》《北里》哉 〔9〕 ！
〔1〕女乐本于巫觋（xí）：本文选自《升庵集》卷四十四。女乐，古代歌舞伎。《左传》襄公十一年：“郑人赂晋侯以师悝……女乐二八。”至明代，则把女子班子的戏曲演出，都称为女乐。
〔2〕杨慎（1488—1559）：字用修，号升庵，四川新都人。善诗，又能文、词及散曲。著作达一百馀种，后人辑其要者为《升庵集》。散曲有《陶情乐府》。
〔3〕周礼：亦称《周官》或《周官经》，儒家经典之一。约为战国时代的作品。集录周王室官制和战国时代各国制度。关于巫觋，又见《国语·楚语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
〔4〕汲冢周书：即《逸周书》。连序共七十一篇。有人误以为由汲郡人自古墓中出土，故称《汲冢周书》。系先秦古籍，多数出于战国时拟周代诰誓辞命之作。
〔5〕“观《楚辞·九歌》所言”句：参见本书王逸《九歌序》。
〔6〕“其衣被情态”二句：近人王国维《宋元戏曲史·上古至五代之戏剧》中有相似的看法：“《楚辞》之灵，殆以巫而兼尸之用者也。……至于浴兰沐芳，华衣若英，衣服之丽也；缓节安歌，竽瑟浩倡，歌舞之盛也；乘风载云之词，生别新知之语，荒淫之意也。是则灵之为职，或偃蹇以象神，或婆娑以乐神，盖后世戏剧之萌芽，已有存焉者矣。”
〔7〕伊尹书：伊尹，商汤臣，名挚，传说原是汤妻的陪嫁奴隶，后佐汤伐夏桀，被尊为阿衡（宰相）。《尚书序》称伊尹作《书》多篇。今《尚书》存有《汤誓》《咸有一德》《伊训》《太甲》等篇。《玉函山房辑佚书》有《伊尹书》一卷。下面引文见本书收录之《尚书·伊训》。
〔8〕“晋《夏统传》”数句：见《晋书》卷九十四《夏统传》。
〔9〕《阳阿》《北里》：古时著名的舞曲。《阳阿》，见《淮南子·俶真》：“足蹀阳阿之舞，而手会绿水之趋。”《注》：“阳阿，古之名倡也。”《北里》，见《史记·殷纪》：“于是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
前面曾提到祭祀中的“尸”，杨慎此文则阐述“巫觋”的问题，这些都是人们对戏剧起源的一种认识。巫觋以歌舞而祭神，这从上古直至晋代，都有明文记载，因而从杨慎直至近人王国维，都非常注意巫觋歌舞在戏剧表演形态形成中的意义。由尸、巫，加上《史记》所述的优，都为戏剧的形成准备了条件。王国维后来曾论断：“后世戏剧，当自巫、优二者出。”其实，在肯定巫、优表演在戏剧史上的作用这一点上，比王国维早三四百年的杨慎，就已经加以论述，本文重点谈“巫觋”；杨慎另有《优孟为孙叔敖》一文则重点论“优”（见《升庵集》卷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