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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集志

夏庭芝 〔1〕

唐时有“传奇”,皆文人所编,犹野史也;但资谐笑耳。宋之“戏文”,乃有唱念,有诨。金则“院本”、“杂剧”合而为一。至我朝乃分“院本”、“杂剧”而为二。“院本”始作,凡五人:一曰副净,古谓参军;一曰副末,古谓之苍鹘,以末可扑净,如鹘能击禽鸟也;一曰引戏;一曰末泥;一曰孤。又谓之“五花爨弄”。或曰,宋徽宗见爨国来朝,衣装鞋履巾裹,傅粉墨,举动如此,使优人效之以为戏,因名曰“爨弄”。国初教坊色长魏、武、刘三人,魏长于念诵,武长于筋斗,刘长于科泛,至今行之。又有“焰段”,类“院本”而差简,盖取其如火焰之易明灭也 〔2〕 。“杂剧”则有旦、末。旦本女人为之,名妆旦色;末本男子为之,名末泥。其馀供观者,悉为之外脚。有驾头 〔3〕 、闺怨、鸨儿、花旦、披秉 〔4〕 、破衫儿、绿林、公吏、神仙道化、家长里短之类。内而京师,外而郡邑,皆有所谓构栏者 〔5〕 ,辟优萃而隶乐,观者挥金与之。“院本”大率不过谑浪调笑,“杂剧”则不然。君臣如《伊尹扶汤》《比干剖腹》;母子如《伯瑜泣杖》《剪发待宾》;夫妇如《杀狗劝夫》《磨刀谏妇》;兄弟如《田真泣树》《赵礼让肥》;朋友如《管鲍分金》《范张鸡黍》:皆可以厚人伦,美风化;又非唐之“传奇”、宋之“戏文”、金之“院本”所可同日语矣。

呜呼!我朝混一区宇,殆将百年,天下歌舞之妓,何啻亿万,而色艺表表 〔6〕 在人耳目者,固不多也。仆闻青楼于芳名艳字,有见而知之者,有闻而知之者,虽详其人,未暇纪录。乃今风尘 〔7〕 ,郡邑萧条,追念旧游,慌然 〔8〕 梦境,于心盖有感焉。因集成编,题曰《青楼集》。遗忘颇多,铨类无次,幸赏音之士,有所增益,庶使后来者知承平之日,虽女伶亦有其人,可谓盛矣!至若末泥,则又序诸别录云。

至正乙未 〔9〕 春三月望日录此,异日荣观 〔10〕 ,以发一笑云。

【注释】

〔1〕夏庭芝:字伯和、百和,号雪簑,别署雪簑钓隐,松江(今上海松江)人。元末明初作家。所著《青楼集》专门记载元代演员事迹。

〔2〕“唐时有‘传奇’”至“如火焰之易明灭也”一段:又见于陶宗仪《辍耕录·院本名目》。

〔3〕驾头:表演帝王一类题材的杂剧。

〔4〕披秉:即“披袍秉笏”,表演君臣一类题材的杂剧。语见《太和正音谱·杂剧十二科》。

〔5〕构栏:又作“勾栏”。宋元时百戏杂剧的演出场所。

〔6〕表表:卓异,特出,不同寻常。

〔7〕风尘 (hònɡ)洞:比喻战乱纷纷。风尘,比喻战乱。 洞,亦作“洪洞”,弥漫无际。

〔8〕慌然:慌忽的样子。

〔9〕至正乙未:1355 年。

〔10〕荣观:孙楷第《元曲家考略》:“荣观疑当作重观。”

【简析】

夏庭芝的《青楼集》是记载元代演员事迹的专书,与《录鬼簿》并为元代有关戏曲史著作的双璧。该书记述元代几个大城市的一百十馀个伎女生活的片断,其中如珠帘秀、顺时秀等六十馀人是著名的杂剧演员。

《青楼集志》记录了一些戏曲史方面的资料,通过对戏曲脚色演变过程的回顾等,引起读者对戏剧历史的关注,同时引导读者对当代的“歌舞之妓”的艺术和命运的关注。本文最后表示作者写作《青楼集》的目的,是试图让当代“女伶”的名字留传于后世,为表演艺人树碑立传。 hSBJZxPhXZVNdVupSS4H55XalDpaCkeZABx8Me61eDPtXFXrNuzrIBfSjqw3In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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