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长生殿·弹词》的音乐结构

（一）【南吕一枝花】

像李龟年这样一个戏，是昆曲里面一个非常典型的唱功戏。我们小时候进戏校，第一个半年《定情赐盒》，因为《定情赐盒》有重唱的什么“寰区万里”，对不对？半年以后分行：你唱老生、你唱小生、你唱花脸，愣头愣脑的唱花脸，看上去油头滑脑的唱小花脸。其实不一定的，人不可貌相，老师大部分都挑对，挑错的时候也有。我那时候长得蛮漂亮的，就小生，后来两年下来木头木脑的，“不行不行，老生吧”，小生老师就一脚把我踢出去了。到了老生那儿，老生已经两年学好了，我插班生，老师又看不起我，小生基础，老生没有。还是后来慢慢长大了以后，自己条件好了，嗓子也好了、扮相也好了、身材也好了。其他两个老生特别矮，我倒个头挺好，跟俞振飞、言慧珠一起配戏还挺合适，所以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演言慧珠的爸爸，俞振飞演我女婿了，《墙头马上》里面的李世杰，有证可查，不是瞎说。

李龟年这个戏反映了天宝年间的一段故事。李龟年是一个真实人物，并不是假想出来的人，他还是一个伟大的音乐家、作曲家，他年轻的时候是非常辉煌的，他可以跟唐明皇、杨贵妃，包括一些其他的音乐家，在宫殿里面伴奏乐器的，他也能唱，李龟年可能不是弹琵琶的，《太白醉写》里面好像高力士讲李龟年不是琵琶，但是这个戏里面他用了个琵琶，我估计他多才多艺，其他乐器他都会。

整个《弹词》的音乐布局非常非常严谨，也可以说昆曲到了《长生殿》这个戏——《长生殿》是洪昇写的嘛，在清朝初期——也是音乐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九转货郎儿】这套曲牌用得非常巧妙，它是一个大套曲，支支换韵，一反元曲一韵到底的唱法，所以它里面的唱，包括快慢节奏，是其他昆曲曲调当中所没有的，我会讲到其中好多唱段一些具体的情况。

这个戏我觉得可以分为三段，第一段李龟年的出场和他的道白和观众，李龟年有好多观众，舞台上就出现了五个人，其实并不是五个人，可能是很多很多人，因为戏曲舞台不可能把真实的人物都上去，上去几千个人，台上站不住，它里面有生、旦、净、末、丑，正好五个观众。第一首【一枝花】，我们以前叫【南吕一枝花】，叙说了李龟年悲哀的一段，就讲他如何流落在江南卖唱的悲惨情绪：

【一枝花】不隄防余年值乱离，逼拶得歧路遭穷败。受奔波风尘颜面黑，叹凋残霜雪鬓须白。今日个流落天涯，只留得琵琶在。揣羞脸上长街，又过短街。哪里是高渐离击筑悲歌，倒做了伍子胥吹箫也那乞丐。

从【南吕一枝花】的唱词里面就可以分析到当时李龟年的处境，唐朝有一个诗人叫杜甫，杜甫、李白大家应该都知道，学理工科的人也会知道的。“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这是杜甫在江南碰到李龟年作的一首诗，这说明什么？他的题目是《江南逢李龟年》，这说明李龟年跟杜甫认识，杜甫在年轻的时候听过李龟年唱，又重逢了，“又逢君”。因为当时李龟年落魄，非常清苦，他经常就是在人家的宴席当中卖唱，我想按照这个记载，这种说唱很普遍，在当时也没有戏曲，弹唱这种文艺形式是很普遍。我刚才讲的，李龟年是个音乐家，很可能是个演唱家，他比我厉害多了，曾经历史上这么记载的：人家设宴，他在上面弹唱，唱到最悲哀的时候，吃饭的人都留下了痛苦的眼泪，吃不下了，人痛苦了，再香的炸鸡块也吃不下去了，海参鱼翅也吃不下去了，声泪俱下，罢宴撤酒，宴席都散伙了。这个要到什么地步啊？吃饭的人都吃不下去而散席了，说明他唱腔的魅力比我们不知道好多少倍。所以李龟年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音乐家，李龟年在这个戏里面也就是弹唱。弹唱什么呢？弹唱天宝年间的一个故事。洪昇是一个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他把这个故事写成了《长生殿》。【一枝花】里面所讲的，就是李龟年那种苍老悲哀的情绪，所以第一句就可以看出他整个唱腔的基调：“不隄防余年值乱离，逼拶得”，“不隄防”，老生要用一些胸腔共鸣，“防”，也可以借用一些欧美的美声唱法，加强人物的厚重感。“余年值乱离”，从唱腔的技巧来讲，他那种橄榄音、擞腔都要表达他的情绪。同样是擞腔，同样的橄榄音可以表达不同的感情。“逼拶得歧路遭穷败”这个就是他那种悲哀的情绪，在舞台上的话high C的高音我可能会延长，可以带一点哭腔。“遭穷败”，每个字它的收腔都非常重要，“穷”、“ong”、“ng”最后这个尾音为什么强调？要完成这个字的最完整的收音，如果“穷”，变“全”了，不是“穷”了，“败”，变“啊”了，他的唱每个字都是“ai”，“败”。所以戏曲里面的咬字，一个是要遵循它每个字的首、腹、尾，还要注意它情绪表达的重要手段。“歧路遭穷败”它的喷口、它的咬字是符合人物情绪悲哀的基调，所以【一枝花】非常非常重要。它是往下走，为什么？情节往下走，《弹词》的【一枝花】是表达李龟年此时此景最生动的写照，【一枝花】一定要把它唱好，【一枝花】必须要把人物的时代背景定好。

最后是比喻，这个比喻非常重要，也可以贬自己，也可以颂扬别人，是双重的含义。“哪里是”，这个“是”为什么要念得比较浊呢？要突出后面两个句子的词义，后面什么词呢？“高渐离击筑悲歌”，高渐离是什么人呢？你们大概一般人都知道，大部分人都知道吧？高渐离是当时战国后期的一个义士，他不顾自己的生命，为了救自己的国家，他是不是燕国人我不知道，可能是燕国人，“荆轲刺秦王”你们都知道这个事，燕是北京周围晋察冀那个地方，燕国是当时战国时期的北方，有个荆轲，国家已经开始灭亡了，他（樊于期）为了救自己的国家，把自己的脑袋给了荆轲，为什么？荆轲要见到秦始皇，必须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给他，是一个人的脑袋，见了以后荆轲手里藏了一把刀，就要把秦始皇刺死，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悲壮的事情，荆轲走以前，高渐离送行，帮他击鼓，那种悲哀的鼓声，使他鼓足了勇气，走向秦国去做一桩伟大的事业——刺秦王。李龟年用这样一句话来歌颂高渐离，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现在安禄山、史思明这些叛乱分子，使国家生灵涂炭、家破人亡了，你想当时的长安城是多么繁荣啊，现在可以骄傲地说，长安城是当时全世界最繁华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比得上当时长安的繁华，因为唐玄宗“开元之治”是最繁荣的时期。从另外一个含义来讲李龟年：“我跟高渐离比我太差劲了”，“倒做了伍子胥吹箫也那乞丐！”像伍子胥当时最落魄的时候，也是当了乞丐，卖唱。所以这一段【南吕一枝花】要把它铺垫好，反映《弹词》前李龟年的处境。

（二）【九转货郎儿】

第二段是从【九转货郎儿】开始到【九转】，它是叙说整个天宝年间唐明皇跟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从开始主要是很感叹于此故事的主题思想：

【九转货郎儿】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抵多少凄凉满眼对江山。俺只待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的把天宝当年遗事弹。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抵多少凄凉”，最后一句很重要：“慢慢的”我用high C，为什么要把它延长呢？就是铺垫，我下面要演讲正题了：“慢慢的把天宝当年遗事弹”，要把观众注意力全集中了，我要讲什么？讲唐明皇爱情故事。

【二转】想当初庆皇唐太平天下，访丽色把蛾眉选刷。有佳人生长在弘农杨氏家，深闺内端的是玉无瑕。那君王一见了就欢无那，把钿盒金钗亲纳，评跋做昭阳第一花。

【二转】到【五转】这一段是喜悦的、跳跃的，如果细讲我时间来不及，我就粗粗地把整个稍微讲一讲。【二转】开始，杨贵妃进宫，“想当初庆皇唐太平天下”是非常华丽、民安国泰的那种意境，给人一种国家非常繁荣的景象，进入这样的一个角色，而不是“想……”，这完全是反了，所以唱要把唱意唱出来。“访丽色把蛾眉选刷”，我这低音还不错，一般人还低不下去，【二转】里面难就难在这个地方，它的特点就是这样的。“有佳人生长在弘农杨氏家，深闺”，从低音的do，一直到高音的D，音区非常大，整个是二十几阶音阶，要唱好【二转】不太容易，你们唱还比较容易，女的嘛，但低音低不下去，主要是给它一种唱的神秘感，深闺内有一个绝世的佳人吶，这个人漂亮得不得了，用这种两三度的起伏的唱，引入到杨贵妃的出场，杨贵妃是个了不起的美女，“无瑕”就是没缺点，找不到一点缺点，所以【二转】是把杨贵妃这个人物带出来。

【三转】那娘娘生得来似仙姿佚貌，说不尽幽闲窈窕。端的是花输双颊柳输腰，比昭君增妍丽，较西子倍风标。似天仙飞来海峤，恍嫦娥偷离碧霄。更春情韵饶，春酣态娇，春眠梦悄。抵多少百样娉婷也难画描。

【三转】就是描写杨贵妃的美貌，比西子、比嫦娥等等，所以整个节奏是快跃的，老师教我们的时候比较平稳，没有那么跳跃，但我唱就比较有进行曲的味道，“那娘娘生得来似仙姿佚貌”，表现她的美貌、如何漂亮等等。这是【三转】的主要内容。

【四转】那君王看承得似明珠没两，镇日里高擎在掌。赛过那汉飞燕在昭阳。可正是玉楼中巢翡翠，金殿上锁着鸳鸯，宵偎昼傍。直弄得那官家丢不得、舍不得那半刻心儿上。守住情场，占断柔乡，美甘甘写不了风流帐。行厮并，坐一双，端的是欢浓爱长，博得个月夜花朝真受享。

到了【四转】又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主题，讲的是杨贵妃跟唐明皇如何恩爱，所以这段唱里面节奏的变化也比较大，这段唱的特点从四四拍转到四二拍，我讲得比较专业，你们要不要听我不知道，我就比较快地讲。里面“宵偎昼傍”，从四四拍跳跃到四二拍的节奏的转换，整天两个人始终在一起，不能分割，如胶似漆地在一起。唐明皇在杨贵妃进去了以后，国家也不治理了，也开始愈来愈衰落了，所以从四四拍“直弄得那官家丢不得、舍不得”，用这种切分音的唱法又引入到两个人的恩爱之间，这里面重复两次这样的唱法。

【五转】当日个那娘娘在荷庭把宫商细按，谱新声将霓裳调翻。昼长时亲自教双鬟。舒素手，拍香檀，一字字都吐自朱唇皓齿间。恰便似一串骊珠，声和韵闲，恰便似莺与燕弄关关，恰便似鸣泉花底流溪涧，恰便似明月下泠泠清梵，恰便似缑岭上鹤唳高寒，恰便似步虚仙佩夜珊珊。传集了梨园部、教坊班，向翠盘中高簇拥个美貌如花杨玉环。

到了【五转】又赞美杨贵妃如何如何好，它用什么呢？用六个“恰便似”说杨贵妃她音色怎么好，高音低音重音都好，像珠子清脆得不得了、如清水那样透彻，这就是【五转】，当然唱腔方面要非常严格地处理，六个“恰便似”要弄好。

【六转】是急转而下，它是那么喜庆的一个气氛，到了【六转】以后情况突变，怎么突变？安、史之乱。政变以后整个长安城变废墟了。所以它用了叠字，我数了一下有28个叠字，我说《弹词》在唱腔方面，为什么有很大的跟其他昆曲与众不同的地方？它的节奏变化很大。昆曲很少有这样一种变化，这个【六转】我来演示一下。这就是“白满”。为什么要戴胡子呢？因为前面胡子不大用，这个戏里面，这段唱要用胡子。

待在下唱来者！

【六转】吓哈恰，恰正好喜孜孜霓裳歌舞，不隄防扑通通渔阳战鼓。刬地里慌慌急急、纷纷乱乱奏边书，送得个九重内心惶惧。早则是惊惊恐恐、仓仓卒卒、挨挨挤挤、抢抢攘攘出延秋西路，携着个娇娇滴滴的贵妃同去。又则见密密匝匝的兵、重重叠叠的卒，闹闹炒炒、轰轰剨剨四下喧呼，生逼散恩恩爱爱、疼疼热热帝王夫妇。霎时间画就一幅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

这个就用胡子来描写当时那种战争兵荒马乱的情绪，前面李龟年都是坐着唱的，到了【六转】就站起来了，为了表现他整个情绪。我要解释一下，在舞台上节奏要快一点，这个（伴唱带）是在录音棚里面的，录音棚有时候有误区的，因为没有带着情绪，往往跟着乐队一起走就比较平稳，如果在舞台上：“仓仓卒卒、挨挨挤挤、抢抢攘攘出延秋西路”，会是这个节奏。我们老师教的时候，最后一句“画就一幅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我现在是改这个的，以前是“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是什么意思呢？画了一个脑袋、两个眉毛、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这是她啊。这个其实没有意思，我就给改了。昆曲老师往往设计动作是这样，说天就指天，说地就指地，有时候不一定是这样的，有时候指天指地是一种情绪，你表达一个正确的情绪就可以。《弹词》如果理解来讲，研究《长生殿》的教授要比我了解深刻得多，我只能从唱腔方面来说明自己演唱的体会，那么【六转】是这样一个唱腔，跟前面的唱腔截然不同。

到了【七转】又不一样，整个节奏是慢节奏，凄凉的节奏。杨贵妃死了，三军说这次“安史之乱”，责任在于杨国忠跟杨贵妃，所以必须要把他们处死刑。当然唐明皇是不愿意的，杨贵妃在逃往四川的路上，在马嵬坡自尽，所以这个唱腔就是悲哀的、描写凄凉景象的：驿舍破掉了，佛塔也倒掉了，整个非常凄凉的背景。我可以唱一下这一段，但是嗓子不太行，今天嗓子有点唱不动，我反正献丑吧。“哆、哆”，这个昆曲有讲究的，它是定节奏，如果是“哆、哆”，唱，按照这个节奏，这个是定节奏，“哆、哆”，唱，就开始唱了，现在这个节奏呢，就是“哆、哆”：

【七转】破不剌马嵬驿舍，冷清清佛堂倒斜。一代红颜为君绝，千秋遗恨滴罗巾血。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抔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莽天涯谁吊梨花谢。可怜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鹃声冷啼月。

谢谢捧场。尽管嗓子不太好，你们还是鼓励我，嗓子好一点的话，高腔可以满宫满调，更抒情一点，这一段虽然是悲哀的唱腔，但也是抒情的唱腔。它描写当时那种破烂不堪的情景、那种凄凉，连月亮和杜鹃都为杨贵妃悲伤，杜鹃都叫出血来了。这个就是我说《长生殿·弹词》唱腔的魅力。这个是整个《弹词》的第二小节。

（三）【煞尾】

第一节是【一枝花】，这是第二节，第三就是描写碰到李謩了，等于今天我碰到邓洁莲了、碰到华玮华教授了，他的情绪又不一样了。李龟年当时有点忘我了，那种激动的心情，他就在【煞尾】里面比喻，比喻什么呢？比喻我当时跟他讲我是什么人，因为李謩当时问他你到底是谁啊？你唱得那么好，弹曲子又弹得那么好。最后讲出了我是李龟年。李謩当时是一个吹铁笛的。“你原来是铁笛的李官人么？”“正是正是！”所以他们两人在这种悲哀的、荒凉的困境碰到一个知音的时候，是多么高兴！等于我这次到香港来，我看到华玮，有一种特别心情，那种讲不出来的喜悦，不是吃一顿饭、两顿饭的事情，那是碰到知己知彼的、能讲话的人了。

【煞尾】俺好似惊乌绕树向空枝外，谁承望旧燕寻巢入画栋来。今日个知音喜遇知音在，这相逢，异哉！恁相投，快哉！待俺慢慢的传与恁一曲霓裳播千载。

李龟年流落了这么多年，最后一段唱就是他比喻：“俺好似惊乌绕树向空枝外”，遇到这样的处境，“谁承望旧燕寻巢入画栋来？今日个知音喜遇知音在，这相逢异哉”。这段词虽然没有几句话，但这段【煞尾】是非常完美的结局，昆曲【煞尾】一般来讲都是用散板唱，唯独《长生殿》里面的【煞尾】往往是上板的，这个我讲得比较专业了，我要讲一讲为什么上板？它按照节奏上去，节奏表达人物的心情，所以它也是可以破的。根据李龟年的情绪，尤其碰到李謩那种心情的时候，他运用的嗓音又不一样了，嗓音的变化也是人物情绪的变化，也是可以这样处理。

我要讲到前面去了，“谁承望旧燕寻巢入画栋来”这个唱得很开朗，“今日个知音”，“知音”在我们昆曲上韵的时候念“j”不念“zh”，等于【一枝花】里面的“值”念“ji”，有时候北曲咬字跟南曲不一样，南曲很多“zhi”声音，也是一种翘舌音。“今日个知音喜遇知音在”，为什么“在”用这种喉音？表达他那种高兴的心情，唱到这时候用这个音来表达，等于现在有的流行歌曲用的那种牙音，我看到很多用了牙音，这个其实不稀奇，我们昆曲里面李龟年早就用上了。“今日个知音喜遇知音在，这相逢，异哉！恁相投，快哉！”“快”这是滑音，非常高兴的、很开朗的。“待俺慢慢地”，昆曲很多挑音，强调的意思，“传与恁”，为什么轻啊？想突出后面的。“一曲霓裳”，“哆、哆”，突出主题了，“播千载”。我现在嗓子不好，嗓子好这个高音应该是非常亮丽的。我唱一下试试看，就“播千载”三个字。（唱得不好的话呢也拍手，唱得好的话呢也拍手）这是一个重要的收尾，非常重要，戏曲一个头一个尾都是很重要的，当然不是说中间不重要，中间也很重要，叙述的事情你要把它叙述清楚。

我因为嗓子出了毛病了，现在我只能点到而已。今天讲声形比较多，身体的身讲得比较少，如何来表现，主要讲讲身段的表演，今天嗓子不是很亮，但是今天在大学里面出丑不要紧，我不怕。我们都是知音。“传与恁一曲霓裳播千载，哈哈哈……”我再三声明，在大学里面出点丑不要紧，反正今天也不是正式演出，不过我把它意思讲出来了，最后的尾声，如何结尾把它结好，我希望昆曲也像李龟年最后一句话，能够“播千载”。我在这里再要感谢华教授，在“播千载”这个问题上她做了很多工作，还要感谢我们的同仁、我们亲爱的朋友和广大的、可爱的学生们，今天能够很有耐心地听完——我这也不能算课吧——我的心得体会，谢谢大家！

附录：问答

京剧与昆曲老生的唱腔

同学问： 您刚才展示了一段《乌龙院》里面宋江的念白，我想请教您学习京剧演出的经历，还有京剧的老生跟昆曲的老生在唱腔上有什么差别吗？

答： 京剧跟昆曲老生唱法基本上相同，没有什么区别。京剧我讲它可以变调，昆曲基本上调门都死的，发音的气息跟部位都是一样的。西洋歌曲它的胸腔共鸣可能有些不同，但是气息肯定是相同的。比如这种用胸腔共鸣、美声唱昆曲就不行。我有一个学生倒是跟我的声乐老师学，他就是死板地学美声，他学了一段《十五贯》里面的【点绛唇】“执法严明，德威并行”，这是很自然，他“执法严明，德威并行”，我听了我想，这完全不对昆曲的味，他完全是非常死地去生搬硬套地学，那就不一样了。我也没好好学过美声，当然我美声的发音也不是太准确，但是应该说，发音的整个气息和很多地方是相同的，但跟美声也有不同的地方。京剧跟昆曲基本相同，没什么差别。所以我也唱京剧，京剧的演员也唱昆曲，就是咬字方面区别比较大。 ZB5QMtpG8Ry5nPTIwPhLtEecFjLB9inPHgYqC2ThWmA4I0utgnyqTokNcPQFqk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