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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老生运用的嗓子，他是用真声的，跟小生不一样，虽然看老生的人没有小生那么多，但是他的难度是有的，难就难在他的真声，一般真声不太容易发声，尤其到高音部分，所以俞振飞有一篇文章说：昆曲嗓子不太容易唱得好，希望用京剧来吊嗓子。老生里面好多好多声音是定调门儿的，正宫调就是正宫调，C调就是C调。以前老师跟我们拍曲的时候，我说我唱不上去，是不是可以降低一个调门，他说昆曲不能降调的，我们老师讲的苏州话：“弗能够降调咯。”但是我现在也破了，吊上去，这么难听受不了，所以有时候也降调，去年你们可能有人知道，史依弘唱的《牡丹亭》。昆曲的南曲有个问题：调门都偏低，因为以前男旦，所以《思凡》那种戏，小姑娘十六七岁“啊、啊、啊”，后来有一个京剧演员，嗓子好得不得了，一唱到《思凡》那地方“啊、啊、啊”，这个声音怎么那么难听？他那么好的嗓子，他低不下去。《牡丹亭》也存在这个问题，【皂罗袍】一些南曲都很低，男旦就没什么问题，但是女的唱呢，她高了一个调门、两个调门，结果引起了非常大的争议，报纸上登了好多好多文章，史依弘自己有她的观点，她说：“我用我自己最美的音色来抒发。”我现在为什么讲这个呢？我也强调这一点，有时候我的声带本身是一个男中音、男低音或者男高音的，可以根据自己音色来变化，京剧就可以降调门儿：趴字调、六字调，好的嗓子就六字调、正宫调。昆曲不行，那我怎么办？只能降调，降调的话，可能笛子上有些问题，笛子的音色根据整个曲套来排布的，一掉音色，曲子往往会变味道，所以它比较严格。但是为了观众悦耳，我也只能适当地降低调门儿，降低调门儿以后，更能抒发自己一些对唱腔的情感。所以我的观点：我不完全遵守我老师的约定，有时候也有所改变，为了自己的音色，所以我讲老生，从唱来讲，有他的魅力，他有那种沧桑的感觉，像小生《贩马记》“保障一方”，他就用假声，假声我觉得还蛮容易的，我现在嗓子不太好，但我假声发音还可以吧。但是如果老生的话，他就是“一从鼙鼓起渔阳，宫禁俄看蔓草荒”，他有种低沉、沉郁、沧桑的感觉，所以老生也有他的魅力。我作为老生来讲，要发挥他那种优美的声音，老生有好多好多戏，我们在座的朋友和我的同仁，他们也很喜欢老生戏，并不是不喜欢，但是要唱好老生戏有他的难度，如果《弹词》唱得很好的话，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来听。我在北京唱《弹词》，为什么每一段唱完下面热烈的鼓掌，当然我唱得好，还可以吧，但是还有一点，他们对这个戏有如饥似渴的感觉，这个戏上百年没人唱。以前我记得有一个叫红豆馆主（溥侗），你们可能知道这个老先生，以前唱过，我老师也唱过，但好多好多年都没唱了。那是1980年的事情。北京一些研究昆曲的或者一些票友听到《弹词》在北京能够上演，他们有一种亲切感，所以每一段唱他们都非常非常热烈地鼓掌，鼓励我们。
老生的唱是难度比较高的，尤其像一些正生，正生是什么呢？像郭子仪，还有像杨继盛、程济，这是正宫老生里面的唱腔，部分甚至到high D、high C高音区，前两年意大利的美声歌唱家帕瓦罗蒂、多明戈都到上海来唱，唱了半天high C都没上去，结果他们很抱歉：“我下次来一定来唱！”下次？没有下次了，帕瓦罗蒂走了，多明戈也没来，卡雷拉斯他也没来。这个说明了high C的难度。当然我们昆曲high C的唱法跟美声不一样，因为它的部位不一样，我们所讲的共鸣腔不一样，音色的厚度不一样，它的气息当然都差不多，发音有共同点。为什么我那么注重说唱的？因为唱是根本，老话有一句讲：“千斤白口四两唱”，这是一个比喻。其实唱是最重要的，但是这句话也说明了念白的重要性，我待会讲。唱戏唱戏，刚才华教授讲了，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唱是第一位的，她没有说“念唱做打”，而是“唱念做打”，任何抒情的东西需要通过唱来表达，所以一个好演员一定要有好的歌喉，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基本的东西。
那么如何来练好唱呢？这个谈何容易！一个是天赋，一个是后天，有的人生下来嗓门调门：“我今天在……”你看北京有些话调门很高，他唱高音就没什么大问题，有的人中音部分、低音部分本身就好，他稍微指点一下嗓子就可以练得比较好，有的人从小发音就“啊”，你要他改变他的发声太难太难了。我是十岁进戏校的，小时候根本没有接触到昆曲，以前只知道京剧，什么叫昆曲都不知道，以为是昆明戏，昆明是个大城市，昆曲怎么会在昆山呢？听都没听说过，没想到。唱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唱好戏首先的条件。以前讲“文戏靠嗓子、武戏看手里”，现在我看武戏演员唱的做的都很重要。以前唱曲牌不唱都可以，现在我们要求都不一样的。你唱《夜奔》来个低八调，人家不满足了。所以唱是第一位的，要把它练好。我们一进戏校，老师就为我们拍曲，我进去是十岁，现在已经古稀之年了，我们马上要庆祝六十周年戏校的活动，一算年龄已经七十多了。十岁的时候昆曲也没听过，老师拍曲的时候，（音乐）唱到半天睡着了，老师一个惊堂木一敲又醒了，反正火柴一根一根摆，摆到四十根再摆过去八十根。每次到拍曲课是最最最烦恼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基础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们小时候，老师不教发音的，靠我们自己去琢磨，反正吊出来了就好了：“这个小孩儿嗓子有了，可以了。”自己练得不灵的：“不行了，打下手了，做做龙套了。”就是这样。就凭自己喊嗓子自己去吊，吊出来就出来了。
所以现在要讲究什么呢？因为声音的东西非常非常难的，是整个东西最难的，我数理化不懂、理工科不懂，我觉得发音的问题比它们还更难，因为这个声带在里面看不见的，靠自己琢磨的。老师声音好，学生往往声音好，他是潜移默化从声部来感受老师的发音位置，所以俞振飞下面几个学生的嗓子都好，岳美缇嗓子不错，蔡正仁嗓子也不错，我们郑（传鉴）老师嗓子，这个喉咙……所以我小时候嗓子不灵的，我学生毕业的时候我就最怕唱，尤其到了C调so la的时候，就感觉声嘶力竭，很累很累，这个东西是要人命的，唱戏的东西靠技术的，技、艺两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够分割的，没嗓子想去塑造人物，谈何容易？在舞台上唱的时候，在想下面的高音上得去上不去，脑子就没有了，往往嘴巴里念什么都没有了。经常要忘词儿，紧张啊，所以为什么有句话叫“艺高人胆大”？就在这个道理。所以发音很重要，发音的气息、如何用气、如何摆正它的位置，这几个简单的公式往往不太容易做到，X线、Y线就是一个相对的力量，越收紧，声音是直的，不能是横的，横的声音肯定是坏掉的。你在这里讲课，如果声音用横的，嗓子一个小时下来就哑掉了，教课教不动了，所以声音是直的。你们一些学生将来肯定在课堂上，以后是教授，也要跟同学们讲课，所以你们练练声也有好处的，对将来你们讲课大有好处。
音色美也是一个条件，人长得美、身材好、音色美，找朋友也是一个好条件，所以要注意发音。现在你们也可以注意一下，气沉丹田，声音就在横隔膜下面，声音就可以立起来，外国人叫“mask”，面罩，声音怎么靠前。我们戏曲的东西声音比较靠后，因为高音比较多，声音靠前，音色比较亮，我们叫金属声音。所以，唱，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嗓子，如何应用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