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人决定让爱尔娜在圣诞节到来之前暂停上课,因为她最近看起来是那么瘦弱和憔悴。她在位于斯赫韦伊德尼哲尔·斯特拉斯街四十八号的那所工艺学校上过一年学,现在因为她不去学校,学校里还让她的四个女同学来看望她,她们给她送来了一盒做成心形的姜饼和一个缝制得很漂亮的小枕头,爱尔娜很活泼地和她们聊了天。爱尔茨内尔夫人听到她们交谈,感觉爱尔娜还是很想继续上学,但洛韦医生要对她负责,所以建议她再等一等,因为现在去上学对于她那已经十分劳累的脑神经来说,可能是个沉重的负担。目前可以暂且由一个年轻的女教师,每天给爱尔娜上两个小时的法语课和钢琴课,使她不至于和这个世界脱节。但这么做也有困难,因为爱尔娜有点与众不同,是不是因为她的病?
女教师安娜·马尔迪乌斯对医生说,爱尔娜很刻苦用心,这弥补了她对语言和音乐这种特殊天分的不足。但她又突然抱怨起爱尔娜有时会突然陷入沉思,陷入自己的世界,身在魂不在,如做梦一般。正是这种魂不附体的时刻使洛韦感到更加不安,简单点说,洛韦医生就是怕爱尔娜会慢慢地变得痴呆,因为他并不十分了解精神病理学,他决定找其他人咨询一下。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约阿奇姆·沃盖尔,虽然年龄上他比洛韦医生晚了一辈,但他已经是教授了。当他很小的时候,可以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洛韦就认识他。洛韦敬佩他的是,他有关心理疾病的观点很新潮,敢于超越那些学院派规定的死教条。此外,沃盖尔和许多人都有密切的交往,完全可以把他看成是这方面的专家。
洛韦医生看重的第二个人就是阿尔杜尔·莎茨曼,但是莎茨曼夫人已经注意到了,阿尔杜尔的父亲只有通过爱尔娜之口才能说话。因此洛韦医生有些犹豫,阿尔杜尔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爱尔娜的情况,能够保持一个科学家的客观态度吗?
当爱尔茨内尔先生花了两个星期解决私人事项后,他的夫人又邀请医生举行第二次聚会,洛韦医生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懂得,作为一个医生,首先要小心谨慎,因此他不能同意这样的聚会。他知道,这样的聚会不管怎样,对爱尔娜尚未发育完全的人格都会有妨害。另外,在经历了上次的聚会后,他觉得在他几近七十年的智慧中,第一次出现了一块石头,虽然这个石头并不大,但将会对他的认知引发雪崩式的变化。如果说这是什么病态的幻想带来的后果的话,洛韦希望可以不断研究爱尔娜与世界的沟通能力,这个通灵的世界不久后将会成为他的世界。
因此,洛韦医生现在每天都要到住在乌尔苏利内翁斯特拉斯街的爱尔茨内尔一家那里去,他常常惦记这个脸色苍白的、不爱说话的女孩,他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天使,如果发生了什么能预告给他的人。
“我们的爱尔娜今天感觉怎么样?”他一走进她的家门就问道。
她马上回答说:“医生!我们来玩多米诺牌好吗?”
他很喜欢在这样下午的时光,可以在这用来召唤过幽灵的同一张桌上,和她一起玩多米诺牌,或者把她的两个双胞胎姊妹一起叫来,一起玩卡片配对游戏。这时他会偷偷地注视着她,看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特异能力,有没有突然对周遭漠不关心,或者又陷入了沉思,有没有幽灵或别的什么要通过她说些什么。但是除了她那瘦小的嘴衬托的苍白、明亮的眼睛的反光之外,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鸡汤、甜菜、带血的猪肝、煎牛排,每天吃着洛韦医生给她规定的营养食物,这个脸色苍白的姑娘终于恢复了体力,洛韦医生想:“她可能是我的孙女。”并以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发现她的连衣裙紧贴在她的小胸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