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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作

杀青和墨度流年,

饱食无功鬓飒然。

却忆侯封安邑枣,

不肯兄事鲁褒钱。

千峰月白猿啼树,

六幕风高鹗在天。

招隐诗成谁击节,

愿倾家酿载渔船。

在雕金镂彩的西昆体诗中,本诗称得上是颇具气骨的一首佳作。全诗在抒怀述志中表现了诗人不愿尸位素餐、聚敛财富而向往归隐生活的清操高风。

此诗收于《西昆酬唱集》,当时刘筠是在秘阁编书的文学之臣,因其卓有文采,所作每被“推为精敏”,真宗“召筠崇和殿赋歌诗,帝数称善”(《宋史》本传)。但诗人自己却说,在笔墨中虚度流年,饱食无功,不知不觉中两鬓已斑白。古代以竹简书写,预先要将竹简在火上炙烤,去其水分,以防朽蛀,这一处理过程谓之“杀青”,然后可以用墨在上面书写,“杀青和墨”正是指其文学之臣的笔墨生涯。

《史记·货殖列传》载:“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蜀汉江陵千树橘……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意谓家资富给等于有封侯之爵。又《晋书·鲁褒传》载鲁褒有感于世风之贪鄙,乃著《钱神论》以讽刺之,文云:“为世神宝,亲爱如兄,字曰孔方。”后世以“孔方兄”称钱即出此。诗人在颔联中借这两个典故表达了自己的志趣:想到古人有千树之枣就如同有封侯之贵,而自己却不肯向钱神膜拜,像对待兄长一样侍奉他。诗人甘于清贫的操守气骨从中得到了生动的体现。

颈联转为写景:皎洁的月色笼罩着群山,山间的猿猴在林中啼啭;天地四方(六幕,即六合)强风劲吹,雄鸷的鹗鸟在高天翱翔。寥廓高远的景色正传达出诗人渴望自由驰骋的心志。鹗是一种猛禽,《汉书·邹阳传》云:“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后常以“一鹗”形容卓然不群的杰出之士。这里“鹗在天”也有自况的意味,高飞戾天之鹗羞与那些为稻粱谋的燕雀之类为伍,它向往的是一个自由的天地。

这一天地也就是诗人在尾联中所道出的归隐之境。古代诗人如左思、陆机等均有《招隐诗》,描绘隐逸之趣,表现清高脱俗之志。这里诗人说:《招隐》之诗写成后谁来击节叹赏呢?言外有知音甚稀之慨。他愿意在渔船中载着家酿之酒,泛舟江湖,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时诗人位居清要,而诗中却流露出不平与归思。联系真宗朝的史实不难理解这一矛盾。当时参知政事王钦若与权三司使的丁谓怂恿真宗大搞神道设教,伪造天书,封禅泰山,又大兴土木,建造宫观,朝野上下搅得乌烟瘴气,诗人不屑与这些谄谀奸佞之徒为伍,由不满而萌生归志也就很自然了。后来刘筠在丁谓专权时请求外任,即实践了诗中所表露的操守气节。

此诗刊落华藻,自述怀抱,用典妥帖而无冗芜僻涩之病,词气疏朗,格调高昂,以气骨胜。这和后来黄庭坚的七律有某种相近之处。

(柳丽玉) VbQeNPMfeWRuCseP/R7mhO9UJKEh+8ihvLUlH4LM8VSUpV9dgTRnwDsVD5mw04i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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