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

今年寒食在商山，

山里风光亦可怜：

稚子就花拈蛱蝶，

人家依树系秋千。

郊原晓绿初经雨，

巷陌春阴乍禁烟。

副使官闲莫惆怅，

酒钱犹有撰碑钱。

诗人在任知制诰期间，以其刚直不阿，直言敢谏，为同僚忌恨。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庐州妖尼诬徐铉与妻甥有奸，诗人据实抗疏为铉辨枉，激怒太宗，被贬为商州（治所在今陕西商县）团练副使。本诗当写在次年的寒食节。

柳永，曾以“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草如屏”、“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木兰花慢》）来描绘清明的热闹景象，而“山里风光”若何？诗人以“可怜”一词作了概括。可怜，即可爱，可喜。谪居商地，无繁闹景象寓目，那么，宁静恬淡的“山里风光”，也可怡情悦目。这便是“可怜”的内在含义。

二、三两联，具体铺叙“可怜”之所在。诗人精心设置了四幅别具情趣的画面。颔联是近景的特写：蛱蝶纷飞，盘绕花丛，孩童潜近花枝，欲捕蝴蝶，洋溢着天真烂漫的情趣。一个“拈”字，妙语传神，描摹出小儿捕蝶时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情态，画面栩栩如生。秋千依树系挂，也是乡野特有的风光，虽是“无人之境”，却启人联想到绿杨红杏里，似有绰约多姿的女郎飘乎其间，静态的画面仿佛有了动意。至颈联，诗人荡开笔势，将郊野远景摄入毫楮，突出了画面的清新明净。“晓绿”一词，准确地传达出夜雨过后景色的细微变化。下句的“巷陌春阴”，紧扣节令特征。古时寒食禁火三日，村庄无缭绕炊烟遮蔽，故而，人家巷陌历历在目。画面显得宁静、明洁。

由“山里风光”，自然地引出尾联的抒情。正因为“官闲”，才有可能细细欣赏自然风光，而“官闲”又意味着徒有空名，有职无权。正如诗人所说：“不得亲公事，如何望俸钱。荒城共谁语，除却冯同年。”（《岁暮感怀，贻冯同年中允》）有怀莫展，孤寂无聊，穷困落魄，甚至要靠撰写碑传的微薄润笔酤酒自酌，以遣闷怀，其处境实在可悲。对此，诗人似乎毫不介意，反而劝慰自己“莫惆怅”。其心中所埋藏的不便吐露的抑郁之情，却以平淡之语出之，自得自足的旷达情怀中流露出忧懑交织的复杂情感，自得深婉不迫之趣。

禹偁为诗，力造平淡之境。本诗无一处用典使事，亦无丽辞藻句，但却有蕴藉深婉之致。首联以“亦可怜”挈领全诗，继而腾挪笔势，逐一推出情态各异的寒食商山画图。景物远近、高下错落有致，层次井然，极力渲染画面的清静、恬淡。末二句的抒情藏针于绵，曲折道出诗人的一腔心事，令人玩味不已。

（赵兴勤） sOEwOjrrj8yCdeFHDND0oOq7pLATZGnXfr12PjTXpXhZY10JoDSeNQuGzXL6GP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