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

三年为吏住江滨，

重到江头照病身。

满眼碧波输野鸟，

一蓑疏雨属渔人。

随船晓月孤轮白，

入座晴山数点青。

张翰精灵应笑我，

绿袍依旧惹埃尘。

宋太宗雍熙元年（984）秋末，诗人以大理评事知苏州长洲县（今属苏州），至雍熙四年秋冬间，应召赴阙，前后三年。

首联以叙事发端，笔势平直舒缓，句稳而意深。松江，即今吴淞江，距苏州甚近。诗人于政事之暇，常来江畔游赏，“重到”一词，便透露出这一消息。“照病身”透露出他的体弱多病、意不自得。看来他的“重到江头”，并不仅仅是为贪恋风物，还有借江湖野趣以自我排遣之意，“起句便见所咏之意”（沈义父《乐府指迷》）。

二、三两联，以精细的笔触描绘出江畔景色。“野鸟”和“渔人”，是那样来去自由，一无牵挂，使诗人艳羡不已，自愧不如，一“输”一“属”，其义互见，婉转道出对官场生活的厌倦，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同时流露出自己误落尘网、难以自拔的悲苦。接着继续描绘江面风光。“随船晓月”从自然物象给人们造成的错觉落笔。与李白的“月行却与人相随”（《把酒问月》）具有同样妙趣。而且，以“白”状“晓月”，又十分精当准确。至“入座”一句，写远处的数点青山像被邀的宾客进入座席，以形容山峰扑入眼帘，这就比一般写望山来得富有情趣。此联以“随”“入”两个动词，将人望月、山，化为月、山随人，并用比拟的手法化静为动，将本来不动的月与山写得依依随人。后来王安石写“两山排闼送青来”，也是采用同样的视角与手法。

尾联将内心深蕴的感情径直道出，抒发仕途蹭蹬、落拓失意之感。诗人初至任所，颇欲有所作为，但因职位低微，左右掣肘，常力不从心。他在《为长洲令自叙》中慨叹：“廉其身而浊者忌之，直其气而曲者恶之，恳无知音，动有变畏。”（钱谷《吴都文粹续集补遗》）徒有拯世济民之志，却无从施展，故借晋代张翰的故事以自嘲。《世说新语·识鉴》载：“张季鹰（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诗人借此曲折表达了归隐之思与沉沦下僚、壮志难酬的牢骚不平。全诗浑然一体，情味悠长。

（赵兴勤） VAOCMYlpQ5Kcc+sPj0/oSOOvUXpOAKoLKPwf5N6Zet+7r17GO1DTaia1fT1j2DI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