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文丞相

徒把金戈挽落晖，
南冠无奈北风吹。

子房本为韩仇出，
诸葛安知汉祚移。

云暗鼎湖龙去远，
月明华表鹤归迟。

何须更上新亭饮，
大不如前洒泪时。

诗约作于元成宗大德（1297—1307）年间。元统一全国后，施用汉法，重用儒士，文网松弛，对汉人怀念故国表示理解和宽容，世祖曾命赵孟頫作诗嘲宋丞相降元的留梦炎，可见一斑。当时汉族文人仕元者也往往通过悼挽岳飞及文天祥这两位爱国志士来寄托自己的思想情感，前者最著名的篇章是赵孟頫的《岳鄂王墓》，后者则首推虞集此诗。

文天祥是南宋末宰相，力挽颓危局势，终于兵败空坑，被俘北解，囚禁大都（今北京市），坚贞不屈，殉节柴市。此诗首联几乎概括了文天祥一篇本传，把他一生行事志节，披露无余。出句用鲁阳挥戈典。《淮南子·览冥训》载：“鲁阳公与韩抅难，战酣，援戈而㧑之，日为之三反。”这里用以表示文天祥虽有冲天斗志，独木难支，无法挽救宋朝灭亡的命运。对句写文天祥兵败被俘。南冠指囚徒，典出《左传》；北风吹，指元兵势大。颔联以张良、诸葛亮为比，颂扬文天祥只尽人力，不管天意，兢兢业业，死而后已。子房即张良，家相韩五世，韩亡，募勇士击秦始皇不成，后佐刘邦建汉，而韩祚终于未复。诸葛，指诸葛亮，任蜀汉丞相，鞠躬尽瘁，以恢弘汉室为己任，而蜀终于被晋所灭。杜甫《咏怀古迹》有“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句。“云暗”句指宋端宗及帝昺已死，用《史记·封禅书》黄帝铸鼎荆山下，鼎成，乘龙上天，后人名其处为鼎湖事。“月明”句指文天祥殉节，用《搜神后记》丁令威学道成，化鹤归来，止城门华表上事。二句说宋帝已死多年，文天祥的魂魄也不见归来，寄托了一种凄凉悲思。尾联归到眼前。《世说新语》载，晋室南迁后，过江诸人常相邀新亭，藉卉宴饮，周顗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河山之异。”皆相视流泪。这里用此典是说：如今更不如东晋尚有半壁江山，现在整个天下都归异族统治了。下语沉痛之至。

全诗格调凄怆悲凉，在颂扬文天祥精忠报国的同时，流露出一股浓厚的故国之思，且用典用事，熨帖工切，有强烈的感染力。《辍耕录》云：“读此诗而不泣下者几希。”

（李梦生） zGIvgkmhrClPbf8IaryggQX9ztiKR0Elbkc+gwJ7xDOyxuCYhS3caxPdKNV9Y0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