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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英雄露峥嵘

却说当年,侯景攻陷南梁京城建康、囚梁武帝于台城之后,又派兵攻下吴兴郡城。

陈霸先在南方举起义旗,讨伐侯景。侯景震怒,令部将在吴兴搜捕陈霸先的家属。当初,陈霸先奉旨平定交趾之乱时,令沈恪护送霸先的妻章要儿和子陈昌回到老家吴兴,以为老家比较安全。谁知世事难料,叛贼侯景攻破建康后,吴兴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前沿。

侯景部将把陈霸先的家属带到建康作为人质。陈蒨悄悄把短刀带在身边,伺机刺杀侯景。章要儿也随身带了一把锋利的剪刀,以作防身之用。

亏得上天保佑!侯景忙着守城和征战,没来得及亲自来审讯陈霸先的家属,便令贼兵部将严加看管,待他有空了就亲自来审讯。侯景的部将得此命令,不敢大意,派兵严加看守。这样,反而免去了一些兵将的侵扰,从而保护了陈霸先家人的安全。也正是因为陈霸先率军大破贼兵,屡战屡胜,使得看管的贼兵将领担心以后遭到清算,不敢怠慢陈霸先的家属。

陈霸先与王僧辩联军,打败了侯景部将侯子鉴之后,王僧辩听从陈霸先的建议,连夜追击,不给敌人有喘气、或组织抵抗的机会。陈王盟军一鼓作气,所向披靡,沿途的历阳等城镇之敌,都没来得及集合兵马抵抗。叛军仓促之间,就降的降,逃的逃……

陈、王盟军连夜追击到了京城建康的外围。王僧辩扎营在建康城西南面的张公洲,陈霸先扎营在建康城西南方向的蔡洲。这里是长江中沙洲,为六朝屯军之所。两营成掎角,互为接应之势。

次日清晨,侯景登上石头城,观察追兵形势。石头城位于南京市鼓楼区,有“东吴第一军事要塞”之称。筑于楚威王七年(前333),东汉建安十六年(211),吴国孙权迁至秣陵(今南京),在石头山金陵邑原址筑城,取名石头城。它扼守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口,“因山以为城,因江以为池,地形险固,尤有奇势”,是保障首都建康城西部安全的军事重镇,也是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石城虎踞”之称。

侯景见陈、王盟军结营有序,攻防有度,旌旗猎猎,兵强马壮。他心中十分担忧,便问身边将领如何攻击?一将领指张公洲营盘,道:“此营约15万之众,势大,不可贸然直攻。”转而指蔡洲营盘,道:“此营兵约5万众,可先攻此地。”

侯景极目眺望,细看蔡洲方向,竟然有紫气缭绕营地,上空隐隐有五色云气。神色大惊,指蔡洲营盘,对左右道:“此营上空有五色彩云,营盘紫气缭绕。此天子之气也!不可当,难胜矣!”言罢,侯景神情低落,转身下城楼。令卢晖略镇守石头城,纥奚斤捍卫宫城。逼军将的家属统统搬进台城内,与讨逆联军决一死战。

陈霸先令诸将分头到几个地方布置部队,断敌后路、分割包围。霸先刚布置好部队,侯景就率军冲击王僧志的战阵,王僧志有意让队伍稍稍退却。陈霸先派安陆人徐度带领2000弓箭手绕敌后面,截断敌军的后路。陈霸先率军攻击叛军西面两城。徐度下令放箭,顿时箭密如雨,遮天蔽日。侯景兵众惊慌而退,死伤无数,四处逃散。此时,陈霸先和王琳、杜龛率领铁甲骑兵迅速追击,王僧辩指挥大军压了过来。侯景军队一部被分割包围。另一部士兵败退下去,逃回营栅固守。

侯景手下的仪同三司卢晖略负责守石头城,他看到侯景败局已定,便打开北门,向王僧辩投降,王僧辩大喜,迅速率兵将长驱直入,冲入石头城,占据城内,立即布置四门防卫。

此时,霸先仍在城外,与侯景主力奋战。杀红了眼的侯景自知生死一搏,就在今日,所以,他使出全身的本领,凶神恶煞般地与陈霸先展开了白刃战。戴冕、曹宣等众将又夺得贼兵果林一带的四座城栅。不料,侯景败而复还,率众兵拼命死战。义军仓促之间难以抵抗,竟然被侯景夺回四座城栅。陈霸先见状,知胜败存亡在此一举,他一马当先,吼声如雷,道:“酬君报国,就在此时,跟我冲啊——”陈霸先神威大展,拍马挥刀,杀向敌军。众将士也明白决战的关头到了,个个奋勇冲击,跃过栅栏,刀枪剑戟,横砍直刺……一场血肉横飞的白刃战,就此展开……侯景更加明白此战决定他的身家性命。他久经战阵,凶猛顽强,亲率100多骑兵,扔了长矛,手执短刀,披着短甲,只管往下砍人和马的腿脚。侯景曾经用这一猛招,打败了东魏骁将慕容绍宗。

这次与陈霸先大军对决之时,侯景又故技重演,率百名精锐骑兵,在陈霸先的队伍里左冲右杀,冲击陈霸先的阵脚。陈霸先骑着白马,挥动双剑,如蛟龙翻腾,勇猛迎战侯景。周文育、杜僧明等诸将威猛无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陈霸先军队早就研究透了侯景的“三板斧”战术,面对侯景的短兵短甲突袭,陈霸先的部将们相互配合,远挑、近劈;左闪、右杀。侯景的兵众反而陷在陈霸先队伍里左冲右突,无法施展。周文育、杜僧明等将领长戟齐挥,斩截稍远的侯景的短兵短甲;杜龛、王琳等诸将抡起大刀,迎头劈向近处的侯景的短兵突袭者。

恰此时,侯安都、陈蒨率一彪军杀了过来。当初,陈蒨与章要儿、陈昌、陈顼等家属被侯景囚于建康。陈霸先兵围建康时,担心侯景狗急跳墙,以妻儿来要挟。即令智勇双全的侯安都想办法率兵众潜入建康,既做内应,又可营救陈蒨及家属。此刻,侯安都领着陈蒨一彪军马,如波涛翻涌,直向侯景冲杀而来。陈蒨一心想要杀死侯景,以雪俘囚之耻!侯景兵众遇之者即死,连连闪避,贼兵阵营因此动摇。

陈霸先看得真切,又担心侄儿陈蒨有失,大吼一声:“宫城已破,活捉侯景!”杜僧明、周文育等诸将会意,引军大喊。众义军边喊边杀,声势大振。而叛军听罢,斗志顿消。侯景正与霸先交锋,突闻宫城已破,当下心慌,虚晃一刀,打马就逃。

陈霸先策马直追,周文育等诸将一齐发力,全线冲锋。侯景众军或逃或降,或者被杀,或者自相践踏而死。侯景军彻底崩溃。陈霸先指挥各路兵马追击败兵,一直追到京都宫城内的西明门。侯景仅剩几十匹铁骑仓皇败逃……

陈蒨与周文育率几名亲兵去台城宫阙接章要儿和陈昌,看到王僧辩的兵众随性糟蹋百姓,陈蒨于心不忍,便问那些凄惨号哭的百姓,才知道:台城到建康有数万的百姓被义军兵众奸淫烧抢,流落街头。陈蒨非常气愤,但也没办法,只好在混乱的人群里,接了他的大妈章要儿和堂弟陈昌回陈霸先的军营。

陈霸先自从当年南征交趾李贲时,安排章要儿和陈昌随沈恪回吴兴,到现在,章要儿和陈昌都一直没有见过陈霸先。更何况,陈霸先东讨侯景时,章要儿和子陈昌、陈蒨和弟陈顼都被侯景囚禁。其中的惊惧、曲折和思念之情,可想而知。幸亏在侯安都的接应下,陈蒨最先逃出。如今京城克复,亲人重逢。章要儿和陈昌的内心是多么的兴奋啊!

陈霸先听了侄儿陈蒨和周文育讲述王僧辩的兵众害民之事,浓眉紧蹙,道:“早有诸将来讲此事。我非常气愤!百姓盼着我们来救拔,我们怎能与叛军一样糟蹋百姓?”

陈霸先传令约束本军,闭营勿出。又派人送信王僧辩请他约束全军不要扰民。但,使者传王僧辩的回话,说:“诸将兵众出生入死,努力除贼,克复都城,实有大功!但,本军无力赏赐他们,奈何?只能让他们随性抢掠一点,以慰军心。我也无法,请见谅!”

霸先闻此言,怒击案台。自此,陈霸先对王僧辩有了意见。

侯景之乱平定后,陈蒨出任吴兴太守。

就在陈蒨从建康前往吴兴任职之时,他看到有一美丽少年,年若16,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与众人在一起等候部队的车辆,想搭便车回乡。陈蒨惊异地问道:“你想求富贵吗?就跟着我,好吧?”

那美少年抬头见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将军在跟自己说话,相信他能够为自己带来好运,或许是心灵相通,便应道:“鄙姓韩,本名蛮子,会稽山阴人,三代为农,靠做鞋为生。正欲寻车回故乡。愿随将军驱使。”

陈蒨嫌他名字太俗,便让他改名子高。韩子高两臂修长,善于骑射,形体俊美,肌肤诱人,实在是英武异常,令人痴迷而不能自拔。韩子高不仅勇武善战,还足智多谋。后来成为闻名朝野的散骑常侍、右卫将军。

陈蒨到任吴兴太守之后,他任命华皎为都录事,负责掌管军府粮草钱帛之事。华皎聪明敏慧,于文书账册之事十分卖力。

这个时候,来了一位旧友——章昭达。可是,他却拄着拐杖,一步一拐地走了进来。章昭达是陈蒨年少时认识的好友。陈蒨见了旧友,高兴地问长问短。原来,章昭达在侯景之乱中,防守台城,被乱箭射瞎了一只眼睛,正在养伤中。

据史载:章昭达,字伯通,吴兴郡武康县人。祖父章道盖,是齐朝广平太守。父亲章法尚,是梁朝扬州议曹从事。章昭达性情卓越豪迈,轻视财物而崇尚义气。年轻时,曾经遇到一位算命先生,他对章昭达说:“您面相很好,必须经历一次小摧残,然后就能富贵。”

梁朝大同年间,章昭达任东宫直候,因为醉酒从马上摔下来,鬓角处受了轻伤,章昭达对此很高兴。可是,算命先生却说:“这点轻伤,不算。”

后来,侯景叛乱时,章昭达率领招募起来的乡民援救台城,被乱箭射中,瞎了一只眼,算命先生见了他,却高兴地说:“您的面相好,不久就会富贵。”

也算是章昭达走运。他回乡养伤,却碰上了好友陈蒨出任吴兴太守。陈蒨见到章昭达非常高兴,委任他做将帅,恩宠超过其他的人。章昭达后成为陈蒨麾下的征南大将军。

陈蒨出任吴兴太守没多久,有宣城(今安徽宣城)的乱军头领纪机、郝仲等各聚集千余人,到郡境内抢掠、侵扰。陈蒨率兵讨平了他们,维护了境内治安。

梁承圣二年(553),梁元帝授任陈蒨为信武将军,监管南徐州(今江苏省镇江市)。梁承圣三年(554),陈霸先北征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任命陈蒨为前军先锋,陈蒨真个是攻防有序的将才,每战必胜。

陈霸先奉湘东王萧绎之意,镇守京口。不久,萧绎即位,史称梁元帝。

梁元帝为剪除兄弟争位,竟然请西魏派兵相助。结果,引狼入室。西魏伺机攻陷江陵,梁元帝被杀。陈霸先与王僧辩只好拥立梁元帝之子萧方智为帝,建都建康(今南京)。

可是,北齐的鲜卑皇帝高洋,竟然令上党王高涣拿着刀枪,逼着王僧辩接受北齐送来的傀儡皇帝萧渊明。

陈霸先着实愤怒了:北齐也欺人太甚!一旦南梁接受了这个傀儡皇帝,那梁朝就名存实亡了!梁朝成了鲜卑北齐的粮仓和金库。江南民众任由鲜卑人烧杀抢掠。最可怕的是,未经文明教化的鲜卑人野蛮残暴的屠杀和落后势力的摧残,华夏汉族和汉文明面临着被灭绝的危险!在国家和民族的大义上,陈霸先别无选择!——他要站出来力挽狂澜!

陈霸先当机立断,留下王僧辩派来的使者江旰,紧急进行了军事布置。陈霸先将要讨伐王僧辩时,先召侄儿陈蒨一起商议。并令陈蒨速回守吴兴,照顾家小。当时王僧辩的女婿杜龛占据吴兴,兵势很强盛。陈霸先密令陈蒨返回长城县,立起寨栅来防备杜龛。接着派周文育率一支小分队去义兴郡,防备韦载、王僧志等作乱。霸先又派沈恪回到武康,招集兵员。事后证明,陈霸先这步棋,非常有预见性!

陈霸先安排了陈蒨、沈恪、周文育分兵去吴兴、武康、义兴之后,接着召集侯安都、周文育、徐度、杜棱四位爱将前来议事,密谋策划举兵袭击王僧辩,迎立梁武帝之孙、梁元帝之子萧方智为帝。

陈霸先成功地兵袭石头城,杀了王僧辩。把北齐送来的傀儡皇帝萧渊明赶下台,复位于萧方智。史称梁敬帝。

梁敬帝复位时,梁朝的势力范围不过建康附近。依据史料,勾画一下:江南梁朝,经侯景之乱后,实际已四分五裂,国内的大小藩镇各个军阀割据称雄。比如岭南的萧勃等并不归服梁朝。

外部势力东魏与西魏两国,也分别被北齐、北周禅代。北周在江陵扶持萧詧的“后梁”小王朝,长江北岸是北齐属地。北齐后来扶持王琳割据湘州,拥立长沙幼童萧庄(梁元帝之孙)为帝。也就是说,北周(前身西魏)和北齐(前身东魏)在江南的土地上,分别扶持了两个傀儡王朝,把野蛮残暴的势力延伸到了江南。这不仅仅是挤压了梁朝军民的生存空间,而且严重威胁着华夏汉人血脉的延续和华夏汉文明的存亡!

以汉人为代表的硬骨头陈霸先,开始了东征西伐,北抗强齐,西拒西魏(北周),南定萧勃,在极其艰难的局势中,庇护着华夏遗族和华夏文明。陈霸先驾崩后,他的继承者甚至一度打过长江以北,大败北周大将贺若敦,收复湘州全境,平定武陵、天门、南平、义阳、河东、宜都各郡。尽毁北周、后梁各军战舰,狼奔豕突。这是后话。

当时的江南梁朝政权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梁敬帝复位后,刚与北齐订立了“友好”盟约,内部叛乱又起——震州刺史杜龛、义兴太守韦载相继造反了!

梁敬帝看了一眼神色惊慌的大臣们,转问陈霸先如何平叛?霸先胸有成竹,平静地说:“圣上莫慌,臣早有预防。臣起兵京口之时,已备兵吴兴、义兴了。”

梁敬帝闻言,这才稍微镇定下来。满朝文武大臣也消退了慌乱之色。

陈霸先确实是有先见之明。当初,他在袭杀王僧辩之前就已预料到了。他的故乡湖州乃至吴郡、义兴等“三吴”地区、会稽、临海,直到江西豫章(南昌)都是王僧辩的亲戚或心腹大将据守。他密派亲侄儿陈蒨到吴兴长城、沈恪回到武康、得力将领周文育到义兴。为了集中兵力对付王僧辩,陈霸先只给了陈蒨五名骑兵,周文育一支小分队。但授权他们在当地招兵买马,扩充军力……

杜龛是王僧辩的女婿。王僧辩把吴兴改为震州,任命杜龛为震州刺史,又任命自己的弟弟侍中王僧愔为豫章太守。他们听到王僧辩被杀,立即商量起兵反叛。他们又联络义兴太守韦载一同起兵。这三郡声势相连,几乎包括了京口东南的整个江南地区。

杜龛,杜岑之子。年轻时就很骁健勇猛,善于用兵,他是在太清年间与伯父叔父们一同归附湘东王萧绎。授为持节、忠武将军、郧州刺史,封为中庐县侯,食邑1000户。

杜龛的叔父杜幼安一同跟随王僧辩征讨河东王萧誉,平定了叛乱。又跟随王僧辩沿江而下,继徐文盛军之后到达巴陵,听说侯景袭击攻陷郢州,正逆江而上,向西进军,将要来到巴陵,杜龛和王僧辩等人守住巴陵等待侯景来攻。侯景到巴陵,围攻了数十天,不能攻克。

杜龛迁任太府卿、安北将军、督定州诸军事、定州刺史,加授通直散骑常侍,增加食邑500户。杜龛继续跟随王僧辩追击侯景直至江夏,围攻江夏城。侯景手下将领宋子仙弃城逃跑,杜龛追到杨浦,活捉了宋子仙。大宝三年(552),陈霸先、王僧辩率大军到达姑孰,侯景手下将领侯子鉴迎战,杜龛与陈霸先、王琳等人率领精锐士卒进击,大败侯子鉴。陈、王大军直追到建康石头城。侯景亲自率叛军会战,杜龛与陈霸先各路人马齐心奋击,大破侯景叛军,侯景败溃,向东逃跑。考察军功,杜龛为上等,萧绎授为平东将军、东扬州刺史,增加食邑1000户。

承圣二年(553),杜龛又与王僧辩到长沙征讨陆纳等人,迫使陆纳等人投降。又到西陵征讨武陵王萧纪,平息了叛乱。后来,西魏兵攻陷了江陵,梁元帝萧绎投降后被处死。陈霸先与王僧辩拥立梁元帝子晋安王萧方智为帝。可是,北齐国却把贞阳侯萧渊明送来让他继承梁国帝位。王僧辩屈从于北齐的军事压力,使贞阳侯登上了帝位。授杜龛为镇南将军、都督南豫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溧阳县侯,给鼓吹一部;又加授散骑常侍、镇东大将军。

杜龛依仗自己是王僧辩的女婿,又是久经战阵、军功卓著的老将,很多皇亲国戚他都没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寒门出身的陈霸先和其家族了。在杜龛任吴兴郡守时,常常对陈霸先宗族中的人,寻找由头,欺侮他们,族人也无处申诉。陈霸先忍之又忍,因此对杜龛深怀怨恨。

后来,陈霸先要讨伐王僧辩之前,便秘密地派他的侄子陈蒨潜回长城县,修筑营栅,扩充队伍,以防备杜龛。当时杜龛占据吴兴(今浙江省湖州市),兵势很强盛。

陈蒨潜回故乡,只招到几百人,军械装备又少。此地民风朴实、彪悍。陈蒨筹备兵器,抓紧训练。挖深沟、修栅栏,积极进行防御。并择地形紧要处扎下营寨,严密注意杜龛等人的动向。

杜龛以吴兴优厚的经济资源作为财力物力,来支撑自己的军事割据所需。还串通义兴太守韦载带郡中的部队起来响应杜龛。吴郡太守王僧智是王僧辩之弟,也占据城池抗拒。

杜龛派遣自己统军副手杜泰到长城(长城县,霸先与其宗族世居之。今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进攻陈蒨。杜泰带精兵5000人突袭,陈蒨的兵众面面相觑,大惊失色。陈蒨却谈笑自若,越发沉着冷静,清楚明确地部署分派军队。章昭达跟随陈蒨一起,安排滚木、礌石、弓箭等。众人见状,心里才安定下来。

杜泰了解到陈蒨寨内兵少,日夜猛攻。陈蒨激励将士,亲自上阵。待叛军近前,陈蒨令将士放箭、滚木、投石,直打得杜泰兵众哭爹叫娘,血肉横飞,狼狈败退。当时杜泰兵众很多,占据要路,水军和步兵连营结阵。陈蒨井井有条地指挥兵众们应战。借助有利地形,凭险坚守。

杜泰领兵到长城袭击陈蒨时,提前奉霸先之令回武康召集兵马的沈恪,带兵到县城之外捕杀杜龛的党羽。杜泰昼夜苦攻几十天,仍攻不下来。

这时,徐嗣徽、任约率北齐精兵突袭建康,梁朝京师危在旦夕!

陈霸先沉着冷静,恩威并用,收服了韦载,平定了义兴,并从容地布置军队:派部将黄丛率兵前往截堵前来增援的齐军。命周文育率军去帮助陈蒨平定杜龛。

正在围攻长城县的杜泰,闻知陈霸先派周文育率军前来增援,慌忙率叛军撤走了。陈蒨命将军刘澄、蒋元举领兵追击杜泰。与周文育一道杀出郡城,恰好沈恪的军队也到了,杜泰兵众大败而逃。民众亲见陈蒨打了胜仗,纷纷来投军。数日之内,便得8000人,兵威大振。

陈霸先率东征大军从义兴连夜轻甲还都,采用韦载之策,截断北齐军的粮道,扼守交通要道,集中局部的优势兵力,猛攻北齐军的薄弱点,困敌于石头城,很快打败了北齐军。

北齐军求和,陈霸先不答应。北齐军都督萧轨派使者转求梁敬帝。梁敬帝和朝中大臣都想议和。最终两国签订和平协议,北齐军全部撤走,凡是与任约、徐嗣徽同谋的人,一概不予追究。梁朝送陈霸先的侄儿陈昙朗、萧庄等人到北齐做人质。

而此时,震州(吴兴郡)刺史杜龛还占据吴兴,对抗梁庭。陈蒨、周文育把军队合并在一起,攻打杜龛。杜龛有勇而无谋,又爱喝酒,一天到晚总是醉醺醺的。周文育暗结杜龛的部将杜泰,作为内应,一面诱杜龛出战。杜龛约杜泰出城与陈蒨等人交战,两下交锋。杜泰按兵不动,杜龛独力难支,败回城中。杜泰便劝说杜龛投降,杜龛答应了。但是,他的妻子王氏说:“陈霸先和我们王家结仇结得这么深,怎么可以向他求和!”于是,王氏拿出私财赏赐招募战士,把私财、首饰全都用来犒军,与陈蒨、周文育的梁军决一死战。杜龛的军士得了重赏,统是感激,情愿效死,开城出战,以一当十,梁军大败,陈蒨率军退到10里外下寨。

周文育诱使杜龛部将杜泰投降了陈蒨。杜龛嗜酒,每饮必醉,此次打了胜仗,便开心畅饮,整日里醉意醺醺。哪知杜泰打开城门,引梁军冲入城里。而杜龛还酒醉没醒,妻王氏急唤不应。王氏也顾不得他了,拿起剪刀,把长发剪掉,化装成秃头妇人,趁乱混了出去,到庙里做尼姑去了。陈蒨率军杀入府中,搜捕杜龛。见他鼾声如雷,还在梦中。陈蒨派人把他背出来,在项王寺前把他斩首了。王僧智和他的弟弟豫章太守王僧愔都从后门逃出,投奔北齐了。

东扬州刺史张彪也是王僧辩的党羽,一向被王僧辩所宠爱看重,所以不肯归附梁庭。张彪起兵围攻临海太守王怀振。王太守急派人来求救。二月庚戌(初五),陈蒨、周文育派轻装士兵奔袭会稽,张彪迎战。张彪大败后,逃入若邪山(浙江省绍兴市)。张彪在若邪山聚众起兵,陈蒨派他的部将、吴兴人章昭达率军追击、搜捕张彪。

张彪,不清楚是什么地方的人,他自己称是襄阳人,或许是左卫将军、衡州刺史兰钦的外弟。年少时就亡命在若邪山为盗(今浙江省绍兴市南),颇有部曲。临城公萧大连出掌东扬州,张彪率所部投奔,被任命为中兵参军,礼遇甚厚。后来,侯景叛乱,侯景的部将宋子仙攻下东扬州,张彪投降了宋子仙。

赵伯超兄子赵棱是侯景的山阴令,离职跟从张彪。后怀异心,算计张彪,请张彪歃血为盟,拿刀子披心出血自歃。张彪相信他了,也取刀刺血回报之。刀锋刚到心脏,赵棱竟然以手按下,直入张彪的心脏。幸而刀斜,伤得不深。赵棱重新取刀,再刺张彪的头和脸面。张彪伤重顿绝。赵棱以为张彪死,就外出宣告张彪诸将,说:“已杀张彪,欲与大家共求富贵。”张彪的心腹韩武不相信,进入室内查看,张彪已苏醒,细声说:“我尚活,可与手。”于是韩武杀了赵棱。张彪没死,奉表投奔梁元帝。到侯景之乱平定,王僧辩对张彪的待遇更加厚宠,以张彪为东阳太守、安东将军。

贞阳侯萧渊明(萧明)践位,张彪为东扬州刺史,并给他一套鼓吹乐队。室富于财,昼夜乐声不息。剡令王怀之不从,张彪前去征讨。留长史谢岐居守。

陈霸先剿灭王僧辩,张彪不服从朝廷号令。陈蒨已剿灭杜龛,据守了震州(太湖地区),将征讨会稽(今浙江省绍兴市南),张彪派遣沈泰、吴宝真回到州城帮助谢岐守城。沈泰等人反而与谢岐一起迎陈蒨入城。张彪趁其未定,率兵入城。陈蒨只得仓促离城,张彪又占据了城守。沈泰告诉陈蒨说:“张彪的家口都在香岩寺,可前往收取。”

陈蒨立即率部前往,把张彪家人全部抓获。张彪的部将申进,秘密与沈泰相知,背叛张彪。张彪再次败走,不敢回城。张彪为了逃命,只好逃进深山。他身边的人相继背叛,张彪只好把身边的人全都打发走,只留下一条名黄苍的狗在张彪前后,未曾舍离。

陈蒨派章昭达领1000多兵众搜捕张彪,张彪正在睡觉,黄苍忽然狂吠不止。原来,章昭达的军队找到了张彪的藏身之处。黄苍不但叫醒了主人,还咬死了一个近前抓捕张彪的人。面对众多敌人,张彪知道难逃一死,他跟妻子杨氏诀别:“生死从此而别,若见沈泰、申进等为语曰,功名未立,犹望鬼道相逢。”后,张彪与弟张昆仑被章昭达斩首。

陈蒨、周文育连续平定杜龛、张彪之乱,东阳郡(浙江省金华市)郡长留异颇能识时务,上表归降了梁朝,并送来3000石粮食给陈蒨。陈霸先任命留异为缙州(州政府东阳)刺史。

留异是东阳长山人。世代都是望族。在乡里有号召力,常聚集一帮恶少,欺凌贫苦者,官吏们都视他为患。侯景作乱时,他引兵杀了与他有矛盾的东阳郡丞和他的妻子儿女。京城陷落,留异便追随临城公萧大连,被封为司马。留异生性残暴,没有远大谋略。留异在萧大连军中私树威福,众人都嫉恨他。侯景部将宋子仙到浙江,留异投降于宋子仙,并为宋子仙做向导,去捉拿萧大连。侯景封留异为东阳太守,将其妻儿收为人质。

侯景行台刘神茂兴义军抗拒侯景,留异表面上赞同刘神茂,而暗地里却与侯景勾结。到刘神茂失败,被侯景所杀,唯独留异获免。侯景之乱平定后,王僧辩派留异慰劳东阳郡臣。留异却纠合乡人,修造据点,设置路障,手下人一时甚多,州郡都害怕他。西魏攻陷荆州、元帝被杀后,王僧辩以留异为东阳太守。陈霸先平定会稽,留异极言喻时务,转运粮食给陈蒨。因为他仍有一郡之权,拥兵在身,陈蒨也只能以抚慰为主。梁敬帝以留异有应接之功,任持节、通直散骑常侍、信武将军、缙州刺史,兼东阳太守,封永兴县侯,食邑500户。后又升任散骑常侍、信威将军,增邑300户。陈霸先甚至把陈蒨的长女丰安公主许配给留异第三子贞臣。

陈蒨连续参与平定杜龛、张彪等人的叛乱,因功被梁元帝授为持节、都督会稽等十郡诸军事、宣毅将军、会稽太守。

山越一带是深山老林,环境险恶。山越人还没有归附南梁朝廷,不时外出侵扰抢掠。

山越是汉末三国时期分布于孙吴诸郡县山区的山贼式武装集团的统称。山越一词也常与“山贼”“山民”等共同出现。其生产方式以农业为主,种植谷物,又因“山出铜铁”,而常常“自铸兵甲”。他们大分散、小聚居,好习武,以山险为依托,组成武装集团,其首领有“帅”“大帅”“宗帅”等诸多称谓。山越人处于较为原始的状态,但也出现社会组织。一般都称呼为“宗”,其首领就称为“宗帅”,普通民众就是“宗民”,在一些人口较为稠密的“宗”里,还有着“万户”“千户”的职位。山越人对于中央封建政权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白翠琴亦在《魏晋南北朝民族史》中指出,山越主要分布于吴郡、会稽郡、新都郡、鄱阳郡、丹阳郡、东阳郡、豫章郡、临川郡、庐陵郡、衡阳郡、长沙郡、始安郡、桂阳郡等东吴的扬州诸郡和曹魏的庐江郡。他们平时躲藏在山林间,构建山寨、洞穴栖身,同时在山脚、山腰处种植粮食。

山越具备一定的军事动员能力,他们可以冶金,有自己的首脑组织。山越的首脑,每次动乱都可以动用上万,甚至数万青壮。山越之民,生长于山林之间,民风彪悍,大多擅长攀爬、格斗,力大无穷,轻则洗劫周边村寨,重则攻城破邑,劫掠州府。山越危害可见一斑。

陈蒨与众将商议,山越虽然有组织、有体力,民风彪悍,但缺乏系统的战阵、谋略和部署,空有勇力,而难以发挥实战威力。往往呼啸于山林之间,劫掠于乡镇之所,深为百姓所恶。陈蒨利用民众厌恶山越人的抢掠,收集山越人的行踪轨迹。引诱、捕捉一些年轻的山越人,编入陈蒨的军队中,成为精锐的突击队员。因为山越人都擅长攀爬、格斗,力大无穷,是组建精锐军马的绝佳人选。

陈蒨一边令军人抢先收割山脚处的山越人种的稻谷,以断绝山越人的给养;同时令精锐军人埋伏四周。等山越人看到粮食被人抢收了,立即呼啸成群冲下山来,与抢收粮食的人缠斗。这时,只听得一声号令,埋伏在四周的精锐军队包围了上来。这样,一次小规模的胜利,就可以收获上千人的山越青壮年。把这些山越青壮年编入军伍,进行训练。再利用这些军人去分兵出击,对付山越劫匪。陈蒨采取“以武力征伐为主,以安抚收编为辅”的策略,逐渐将山越各部落全部平定。从此,陈蒨威名和德声大振。 4m6QR4/oaY9BzaXZp0oGWTEnIkJpur9YQbpRIs06RZdks79sZfPn9JRb+iv9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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