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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之上，有男子狂奔的身影。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夜幕下的河堤。
宽度只够一辆车勉强通过。
河堤两侧皆是草坡。
堤上有两条轮胎轧出来的印迹。而两条印迹之间，也就是不会被轮胎轧到的地方，杂草丛生。
半月当空。
借着月光行走倒不算难，奔跑却得另当别论。
他一次次被石头和杂草绊住，险些摔倒。
水声潺潺，他却充耳不闻。
右手边是河。
左手边则是即将收割的稻田。
河的另一边有一座低矮的山，它的轮廓勾勒出星空的下半部分。
他一路奔向上游。
气喘吁吁。
额头与脖子大汗淋漓。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身后有人在追。
追赶者亦是一名男子。
看着像奔三的年纪。
追赶者脚踩凉拖。
逃跑者倒穿着皮鞋。
论条件，显然是逃跑者更胜一筹，两者的距离却在不断缩小。因为逃跑者已疲惫不堪。
而且走夜路时，走在前面的风险更大。追赶者可以通过观察前人跌跌撞撞的频次与动作来判断路况。
再加上，这位追赶者对夜路与河堤上的这条路更为熟悉，体力似乎也更充沛。
眼看着他追到了前人背后不远处。
“站住！”追赶者喊道。
他伸出的右手手指钩到了前人的衬衫后领。
“×！”逃跑者骂道。
“混账！”
追赶者扑了上去。
“妈的！”
眼看着要被撂倒，逃跑者大喊一声，猛跳向自己右侧的河堤斜坡。
追赶者在半空中抱住他的身子。两人纠缠着滚下斜坡。
斜坡约五米高。
下方是布满石子的河滩。
逃跑者先爬了起来。
追赶者紧紧抱住他的腿。
逃跑者被硬生生拽倒。
脸朝下倒在河滩的石头上。
咔嚓！
牙齿撞击石头的声音传来。
怕是折了几颗门牙。
追赶者站了起来。
逃跑者仍瘫倒在地，好不容易支起上半身。
“你是坂田家的广一？”逃跑者如此问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追赶者——坂田广一反问。
听到这话，逃跑者不再言语。
“你是故意来我家放火的吧？”坂田广一如是说。
“少啰唆！”
“是石山派你来的吧？”
“……”
“你故意把车停得很远，一路走到我家，免得被我发现。”
“……”
“三天前我们出门采购的时候，晴美的车突然起火了。那个溜进停车场，往车上浇汽油放火的人也是你？”
任广一如何逼问，对方都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
车声传来。
车灯的亮光自上游而来，逼近上方的河堤。
眼看着亮光停在了他们滚落斜坡的位置。
车门开了。
能听出有几个人下了车。
“健二，你是不是在下面？”上面的人喊道。
“岛津哥，我在这儿！”
逃跑者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一群男人先后滑下斜坡。
总共四个。
“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
方才在上面喊话的人——岛津如此说道。
四人在广一周围站成半圆形。
健二擦着嘴站起身，加入了包围广一的圈子。
“嘿嘿！”
健二发出得意的笑声。
忽然，一道强光照在广一脸上。
有人按下了手提灯的开关。
广一的脸浮现于黑暗之中。
脸上满是擦伤，许是滚下斜坡时被草割的。
皮肉因愤怒和惊恐而抽搐。
“给他点教训。”岛津说道。
其他人立即围住广一。健二也在其中。包围圈不断缩小。
广一深吸一口气，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已下定决心。
由于灯光直直打在脸上，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即便如此，他仍能锁定健二的位置。
广一露出主意已定的神色。
“啊——”他喊道。
他大喊着，一头撞向不远处的健二。
其他人阻拦不及。
广一用脚钩住健二的脚。
两人一起倒在河滩的石头上。
广一在上。
广一骑在健二身上，对准健二的脸便是一拳。然而，那也是广一唯一打中的一拳。
因为他的后背被人猛踹了一脚。
他的上半身倒在健二身上。
有人自后方抱住他的上半身。
将他强行从健二身上扒下，拽着他站在地上。
广一躯干挨了一拳。
他不禁呻吟。
然后是面部中拳。
他想避开这些拳头，奈何身后之人将他紧紧扣住，让他无法动弹。
连续中拳。
口腔侧面的肉破了口子，温热的液体渐渐裹住舌头。
鲜血自广一的唇边溢出。
鼻子也在流血。
正东倒西歪的时候，他被人撂倒，仰面在河滩上。
三个人将他死死按住。
“废了他的手指。”
岛津的声音传来。
广一的右臂被强行拉直，五指被迫分开，摆在一块石头上。
“石头来了！”
健二的声音响起。沉重的闷声传来，听着像有人在河滩上搬起了一块大石头。
肯定是健二用双手搬起了石头。
广一却看不见。
因为按着他右臂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住……住手！”
就在广一拼命挣扎的时候。
“嘻嘻！”
健二的笑声传来。
与此同时，剧痛在广一右手食指蔓延开。
咕哧！
石头相互碰撞的响声里，混有这种瘆人的声音。
广一放声哀号。
“再来。”
第一关节至第二关节被完全砸烂。
在令人昏厥的剧痛中，健二的声音再次传来。
同样的疼痛再度袭来，这次是在中指。
“要不要再废一根？”
健二又开口了。
就在这时——
河滩上的那群人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低沉得宛如野兽的咆哮。
几人抬起头来。
只见车头灯撕破黑暗，沿河堤朝他们驶来。
自广一和健二跑来的那一头向他们步步紧逼。
眼看着那辆车停在了岛津的车前方。
但停顿只持续了一瞬。
车头灯扫了一圈，扯开夜幕，直冲他们。
两道强烈的灯光越过河滩那群人的头顶，砸向对岸的山坡。
说时迟，那时快，车灯的光芒锁定了河滩上的人群，仿佛俯瞰众生的巨兽。
车灯照亮了他们，睥睨一切。
但车并未停下。
那辆车的驾驶者竟打算沿着河堤的斜坡开下来。
由于斜坡凹凸不平，车灯时而直冲天际，时而照亮河滩上的人与河面，一路往下。
简直胡来。
直开至河滩，车才停下。
停归停，却没有熄火。
保持怠速
状态。
那辆车以巨兽的姿态，“盯”着在场的众人。
片刻后，驾驶座一侧的车门开启。
下来一个彪形大汉，壮到异乎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