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坂田广一听到了惨叫。

他并没有在听到叫声的那一刹那意识到那是惨叫。

因为他与妻子晴美都睡着了。

惨叫持续了数秒。

被窝中的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并意识到那仍未停歇的声音是惨叫。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仿佛连内脏都要呕出来。更可怕的是，叫声就来自他们所在的这栋房子。

来自地板下方。

他们睡在主屋的二楼。

正下方就是母亲美沙子的房间。

叫声源于美沙子。

广一和晴美一跃而起。

他们冲下楼，打开母亲那间屋子的推拉门。

就在那一刻，广一看到了阴森无比的景象，毕生难忘。

只见它用双脚站在仰卧的美沙子枕边。

虽以双脚直立，但它并不是人。

比起人，更接近兽。

狗？

这个念头闪过广一的脑海。

它的全身为兽毛所覆，还有一双狗一样的耳朵。但它不是狗。也不是广一认识的任何一种野兽。因为它以双脚直立。

一如人类的站法。

兽类用两条腿站起来是常有的事。

熊可以。

猴亦然。

狗也能用两条腿站立。

但它们绝不会用人类的站法站着。

熊只会像熊那样站着。

猴只会像猴那样站着。

狗也只会像狗那样站着。

这是它们的身体结构决定的。

人的膝盖必须能伸直，脊柱必须能挺起，头部也必须以绝妙的平衡架在脊柱上。双臂不能朝前，必须垂在体侧。

而那个看起来像野兽的东西正是以那样的姿态——以人的站法站在那里，俯视着美沙子。

但它并不是人。

人不会全身长满兽毛，更没有尾巴。

也不会长出狗似的耳朵。

它若是四肢着地，那必定是怎么看怎么像狗。

除了它的下巴——除了那没有明显凸起的鼻子。

它的鼻子与狗相比，没有明显凸出，与人相比，又过于凸出了。

这都是他事后一边回忆当时的画面，一边梳理出来的，细节可能略有偏差。

它给广一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以双腿站立的狗”。

是怪物。

它背靠敞开的窗户。

站在榻榻米上。

后背沐浴着月光。

虽然看不清细节，但客厅的灯光照进了母亲的房间，这让他们的双眼捕捉到了那张不同于人——也不同于狗的脸。

硬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那便是“人犬”。

人和狗的混合体——

但世上怎会有那种玩意。

广一后背和脖子上的汗毛竖立。

他喊不出来。

他张了嘴，却发不出声。

倒是广一身后的晴美发出了高亢的尖叫。

直到此刻，它才动了一下。

不，动的只有眼睛。

它双眼微微一动，望向广一和晴美。

闪着绿光的双眸对着广一的眼睛。

只见它勾起嘴唇的左侧。

露出黄色的獠牙。

在广一看来，它好像在笑。

它将那种似笑的表情留在唇边，缓缓向后转。

它用人的步态走了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窗前，扶着窗框，轻盈地跳了出去。

至于扶上窗框的是人手还是狗爪，广一不记得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冲到母亲的枕边。

跪在地上喊她。

不知美沙子是昏迷了，还是睡死了。任广一如何呼喊，如何摇晃她的肩膀，她都没有睁眼。

气息绵长。 s6Yursu9RpHaw92AQPNnMNIOPDtNesH7mscNWSXfOIWH4kOBD5MRJwaxG8Sd3z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