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有关部门决定在川奈边川上游修建大坝。
大坝建在川奈边村。
起初是为了取水。
谁知大坝的用途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变了又变。
最开始,由于本地居民的强烈反对,大坝的用途被改为“发电”。
问题是,将用途改为发电并不能扑灭本地居民的反对意见。
之所以改,不过是因为推动建设的一方在面对本地居民与持反对意见的媒体时,险些被“本地不需要用来取水的大坝”这一结论彻底驳倒。
水有剩的,电也用不完。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在大坝建设计划公布后,对水电的需求都没有像最初预计的那样稳步增长。
于是在十年前,大坝的用途被调整为“防洪”。
一旦做出决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推动。这是制度带来的必然结果,况且官员和建筑公司总是勾结不清。
工程总成本约两千五百亿日元。
需要征用土地。
外加对沉入水底的民宅进行赔偿。
要想修建大坝,就得先铺路。还需要把那些会被淹没的村庄迁移至高处,修建通往村庄新址的道路,以及学校与公所等配套设施。
每个环节都涉及巨额资金。
钱与权力总是如影随形。而权力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上游村庄就这样分成了两派。
大坝推进派与反对派。
承包商们绞尽脑汁,设法瓦解反对派。
他们调动巨款,软硬兼施,帮同意搬迁的人家多方打点,为他们移居熊本市大开方便之门。很多村民就这样进了城。
谁知才一年的工夫,人们便厌倦了城里的生活。
搬去熊本市的村民以老人居多。他们都拿到了高额赔款,无须外出工作。
话虽如此,他们在城里也无事可做。
要么下酒馆,要么打弹珠。
住在山里的时候,他们每天都能下地干干农活,跟街坊邻居拉拉家常,上山打理一下树木……有的是事情可做。而且熟人都住在附近,比盯着电视发呆强多了。
于是,村民们都回到了川奈边村。
问题是,老房子不是在他们搬走的同时被拆除了,就是屋顶和墙上开了大洞。
这自然是承包商的“杰作”,好让他们无路可退。
回村的村民们只得另寻不会被水淹没的土地,或是问朋友借一小块地,建栋小屋住下。
但大坝一旦建成,他们还是得走。
后悔也来不及了。
工程在征用的土地上推进,路已建成了大半。
历时十年,村庄的土地征用工作宣告结束。
眼看着就要启动大坝主体的建设工程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川奈边川下游的渔业协会仍然反对建造大坝。
川奈边川下游流域毗邻一吉町。
川奈边川也盛产香鱼。
渔业协会每年都能通过捕鱼获利。
上游一旦建起大坝,水量就会减少,严重影响香鱼的繁衍生息。野生香鱼将不再沿川奈边川洄游,即使有回来的,数量也会直线下降。
这不仅是钱的问题,对环境也极为不利。
所以渔业协会一直以来都持反对态度。
而渔业协会中的关键人物正是广一的父亲,坂田顺一郎。
只要川奈边渔业协会点头,主体工程就能立刻启动。
大坝推进派原本胸有成竹,以为只要钱给到位了,对方自然会让步。谁知他们无论开出多高的价钱,渔业协会都没松口。
如果渔业协会内部分成两派,针锋相对,那倒还有操作的空间,奈何渔业协会的所有人都是反对派。
新年刚至,渔业协会成员便接连遭遇怪事。
最先遭殃的是渔业协会副会长下山忠夫。今年三月,他家刚建好的房子起火了。
不久后,下山本人在夜里下班回家时被车撞成重伤,半身不遂——下半身无法动弹,只得坐上轮椅。
到了五月,同属渔业协会的立花浩一郎把车停在超市的停车场,结果车突然爆炸,燃起熊熊烈火。
那绝非自然发生的意外。
调查显示,有人抽出了立花车里的汽油,泼在车底,放火点燃。
问题是——谁干的?
就在人们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坂田顺一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