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吉町位于九州的熊本县。
这座小镇位于一级河川“久麻川”的中游。久麻川将该镇一分为二。还有一条名为“川奈边川”的河流自久麻川右岸汇入。
一吉町以久麻川与川奈边川的汇合点为中心,久麻川左岸有一座“一吉城公园”。
久麻川盛产香鱼,钓到一尺有余的香鱼都不稀奇。
话说五六年前,一个奇怪的老人在一吉町“住”了下来。
虽说是“住”下了——但他并没有固定的住处。
他没有房子,也没有租公寓住。白天就在镇上四处游荡,或是坐在久麻川和川奈边川边上看人钓鱼,一看就是一整天。
天知道他夜里睡在哪里。
有人见过老人睡在公园的长椅上。也有人说,老人睡在去久麻川漂流的船专用的码头檐下。
看来,他睡觉的地方并不固定。
老人带着一条狗。
一条黑色的长毛狗,形似獒。
老人沉默寡言,几乎不开口说话。
他有时会去便利店买个饭团吃,也不知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将他归入“流浪汉”的范畴倒也简单粗暴,但他有某种不能以“流浪汉”一词概括的古怪之处。
他总是心如止水,对现实中的一切漠不关心,仿佛全无兴趣。他也从不表露自己的情绪。从不生气,也从不欢笑。
好一个不可思议的老人。
似乎过着风一般的生活。
自他“定居”一吉町的第一年起,便传出了奇怪的流言。
说他会卜算。
也不知哪件事才是流言的源头。
有一次,镇上的一位老人在散步时丢了钱包。
那是位独居的老者,每月都会去银行提取一些现金,出门时随身带着。这是因为他不放心把现金留在空无一人的家里。一天,他在外出散步时忽然发现,钱包不见了。
出门时明明带着的。
却不见踪影了。
他沿着散步路线一路往回找,可还是没找到。
他坐在一吉城公园的长椅上,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带狗的老人悄然现身。
傍晚时分——
那阵子,带狗的老人总是睡在那条长椅上。
丢了钱包的老人也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好几次撞见对方睡在长椅上。
带狗的老人并没有要求丢钱包的老人让开,而是静静站在长椅前。
所以丢钱包的老人才注意到了对方的到来。
来人穿着脏兮兮的大衣,带着狗站在那里,盯着坐在长椅上的老人。
丢钱包的老人起身说道:“请坐。”
他想把长椅让出来。
带狗的老人却没有坐。
“出什么事了?”
他问丢钱包的老人。
丢钱包的老人心想,告诉他也没用——他又不会帮我把钱包找回来。
可是——
“我把钱包弄丢了——”
丢钱包的老人大致讲了讲自己的遭遇。
谁知——
“我帮你找吧,”带狗的老人说道,“请你明天再过来一趟。”
丢钱包的老人起初并不相信。
第二天,他半信半疑地前来。
“是这个钱包吗?”
带狗的老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
“是的!”
错不了。
那确实是他的钱包。
他打开一看,里面的钱也与记忆中的金额相符。七万多块,原封不动。
“是在哪儿找到的啊?”丢钱包的老人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带狗的老人回答。
“不知道?”
“嗯。”
“可这钱包不是您找到的吗?”
“其实找到它的不是我。是这条狗找到以后带给我的。”
“可——”
丢钱包的老人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心中的疑问。
如果真是如此,那带狗的老人究竟是如何把他丢钱包的事情告诉那条狗的呢?再者,要如何跟狗传达钱包的形状和颜色?
狗要是能听懂人话也就罢了,可它们只能理解很有限的几个词。
把要找的钱包拿给狗看,让它闻一闻再找倒也不是不行,可这种做法并不适用于现下的情况。
难道是带狗的老人以超乎想象的方式让狗完成了这一切?总不可能是狗自作主张去找的吧。
丢钱包的老人无法将心头的万千疑问表达清楚。
难道……是带狗的老人捡到或偷走了钱包,然后再装模作样把钱包还了回来?
“太感谢了,您帮我大忙了。”
丢钱包的老人姑且道了谢。
第二天,他带着日式点心与装有酬金的信封再次来到公园。
“这是昨天的谢礼。”
带狗的老人却无意接受。话虽如此,丢钱包的老人总不能把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
“您就收下吧。”
他强行留下了装有一万日元的信封与一盒点心。
带狗的老人周围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事情。
有通过他找到失物的,也有找他解决烦恼的。
后一种情况始于某个年轻人的牢骚。
还是那座公园。
某天夜里——
一个喝醉酒的年轻人发了一通关于领导的牢骚,几乎是自言自语。
“要是他不在,上班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
“他就不能受个伤,明天请假别来吗……”
谁知两天后,年轻人看不顺眼的领导真的请假了。
据说是下班回家时在人行道上摔了一跤,脸朝下着地,硬生生摔折了鼻骨。
类似的案例同样不止一起。
只要在带狗的老人面前随便发几句牢骚,牢骚中的一部分便会成真——大致如此。
没人知道原理。
但那些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人世间的许多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也许带狗的老人拥有某种能力。
也许他能借助那种能力操控那条狗,或是帮别人实现微小的愿望。
“带狗的老人算命很准——”
起初,流言也不过如此。
过了一阵子,却悄然升级。
“只要塞点钱给那个带狗的老人,他就能帮你咒人行凶。”
若想诅咒某人,让他走霉运,可以悄悄找到带狗的老人,请他代劳。
收费介于十万到五十万日元,具体金额视诅咒的类型而定。
如此一来,老人或狗便会代替委托人实施诅咒。
“求犬神”——不知不觉中,这便成了“找老人下咒”的代称。